79.番外·和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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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清了清嗓子,非常淡定地道。事实上宋澄觉得自己应该尖叫着跳起来, 然后扔掉这枚铜钱,再努力去寻找回家的办法,可是他只是将这枚铜钱在指尖多转了几下,便将铜钱收进手中,塞进了被窝里。
他摸索着起床, 起身便看见了床头的粗布长衫, 想来这便是自己的衣裳了。宋澄将这粗布衫拿在手里几次想要放下,却还是忍着心头的嫌弃拿了起来。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这是纯天然的织物, 现代想买都买不到。他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边将衣物穿在了身上。
衣衫还有些长, 宋澄将袖口微微卷起来了些。床下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双布鞋, 宋澄把自己的脚并上去看了看,现刚好合适, 便蹲下身子将鞋子穿在了脚上。没穿的时候还不觉得, 穿上才现这双旧布鞋已经变小了, 有些夹脚。可是看着家徒四壁的架势, 宋澄也不指望能给他有一双适脚的鞋子。
宋澄刚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 低头才现这地下是土, 不是砖, 自己绊在了土凹里。宋澄在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自己好好个富二代,竟穿成了穷光蛋,可是自己连衣服也不会洗,真的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外面的朝阳尽皆泄了了进来。宋澄抬眼望去,只见外面天空蓝的像染料一般,天边飘着几朵云彩,朝阳金光四泻。农家的小院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土墙木门,墙上生长着浓密的青苔,院子里稀稀疏疏几根竹子,宋澄却觉得比自己家那个占了半座山的仿制品更有古韵。
宋澄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抬步好好考察一下这里的环境,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便听见一扇窗子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中气不足地厉声喝道,“还不过来!”
宋澄下意识的转身,只见一个长得精瘦的老头,满头花白,隔着窗户向着自己怒目而视。
宋澄低着头走了过去,进门便看见祖孙四人在围着桌子吃饼,桌上还倒着一壶凉茶。桌子四周只有老头一人坐着一把旧板凳,其余三个小豆丁都站在老头子的身旁,大的约莫五岁,小的看似刚刚学会走路,还穿着开裆裤。
他磨磨蹭蹭走了进去,站在老头子面前,老头子吸了一口气喝道,“快吃!吃了我送你去城里。”
宋澄不解为何老头要送自己去城里,却默然伸手从盘子中取过那块饼,塞进嘴里。三个小豆丁都眼睛黑汪汪的看着他,不,是看着他手中的饼。宋澄下意识将饼快塞进了嘴里,因为他现,这家估计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自己现在也是饥肠辘辘,再将这块饼让给这三个豆丁,肯定会被饿死的。
老头子看似怜惜地拍了拍宋澄地头道,“澄,你是家中长子,便要担起长子的责任。你父与继母为这家操碎了心,你看看眼前这三个弟妹,澄啊,咱们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宋澄抬眼看了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似是抹了一把老泪,他续道,“你年幼丧母,痴呆寡言,又生的软弱,以后也不能为家里做什么,与其拖累家中,不如、不如为这家尽最后一份力。澄,你说祖父说的对不对?”
宋澄未来得及回答,便见老爷子又叹了一声道,“你幼年玩火,累及亲母命丧火场,罪孽深沉,如今为家中卖身,也算是赎还罪孽。今日出了家门,一身罪孽洗净,好好做人去吧。”
宋澄将最后一口饼塞进了嘴里,抹了抹嘴看着看向祖父,心中澄明,不过是要卖了自己罢了,迂腐这么半晌,说给谁听?嘴里倒是说的好听,偏心便直说吧。自己好歹是家中长子,这说卖就卖了,怎么不见卖这三个小豆丁?
宋澄心中明白,自己这算是遭了后娘,亲爹不疼,祖父偏心!卖自己这么大的事,他爹有可能不知道吗?再说这家中穷的家徒四壁,自己不被卖也是要想办法出去的。他索性沉默,看着事态如何展。
宋澄正在沉默间,那个五岁的小豆丁突然开口道,“祖父,我娘说大哥这件布衫是留给我的,不能让大哥穿着出门。”
老头子看了一眼宋澄,宋澄一听这还了得,卖身竟然连衣裳也要留下,让他光着身子去?这绝对不行,他忙挤出了几滴眼泪,瘪着嘴看向祖父,满眼孺慕之情,看似对这家中极为不舍。祖父目光在两个孙儿之间转了半晌,最后为难叹道,“游,这件衣裳便让你大哥穿了去吧。”
宋澄听到此处,心中长出一口气。宋游听了此言,登时不高兴了,他走近拽着祖父的衣襟哭道,“我娘说这件布衫是大哥去岁过年新做的,还能给我们穿,若是让大哥穿出家门,来年家中便又要为我做一件,又要花钱。”
老爷子心疼地将宋游抱进怀里放在膝上,宋澄一看就心中冷笑一声,这才是亲孙子的架势嘛。宋澄心中冷笑,面上却垂泪,自己还要保这件衣裳呢,可千万不能输了。宋澄正在想办法,便听见老爷子道,“待今日把你大哥卖了,祖父回来的时候,定为你们扯一丈布,做新衣服。”
宋澄:……
宋游躲在祖父怀里,看着宋澄应了一声,“游和弟妹多谢祖父。”
宋澄偷偷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谢我?好歹是我的卖身钱。
“祖父,宋澄身上还有一枚铜钱呢,我亲眼见过,就藏在他的鞋里!”宋游窝在祖父怀里指着宋澄道,“小妹也见过!”
老爷子皱眉看了一眼宋澄,却向小妹问道,“小妹,你见过?”
小妹忙点头,却不敢说话,只睁着眼看着祖父。老爷子隔着桌子摸了摸小妹的头,厉声向着宋澄喝道,“孽障!还不拿出来!你偷了谁的钱?我只当你痴傻,没想到竟是个贼!”
宋澄似是被吓得一抖,他默默脱掉鞋,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半晌吐出来两个字,“没有。”
宋游见宋澄将鞋子脱了下来,忙从祖父怀里跑了出去,将宋澄脱下的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嘀咕道,“怎么可能,我明明见过。”他又将宋澄的身上拍拍打打,仿佛搜身一般,宋澄心中吐槽,没想到自己卖身还要过安检。
老爷子似是瞪眼看了一眼宋游,他喝道,“好了,游!你在家中好好带弟妹,我与你大哥便去了。”
宋澄默默穿上鞋,老爷子起身,喝完了碗中的最后一口茶,他伸手牵过宋澄,出了大门。宋老爷子牵着宋澄站在了门前,他拍了拍宋澄的肩膀道,“澄,拜别吧。”
宋澄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院子,默默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跟着宋老爷子扬长而去。身后的青山茅草院再与他无关,他悄悄摸了摸挽起的袖子里藏着的那枚铜钱,他要去找祁钺。宋澄有一个直觉,他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下山的路异常远,宋澄迈着小短腿跟在老爷子身后连连跑,老爷子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下来歇息。他将宋澄抱到了山道旁的一棵大柳树下席地坐下,看着宋澄道,“只可歇息片刻,待会儿日头大了山路更难走。”说话间又戳着宋澄的脑袋恨恨道,“都是你个小孽障,烧了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宅子,若不是你烧了宅子,我们如今还住在汴京城外,哪会进个城,还要走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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