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割袍断义（黄似锦视角）
“京都四公子”的名声，一经传出，就得到了洛阳大部分文人雅士的追捧。
其名头，一度超过了当年的新科状元。
潘凤举、裴玉、陆尚广和黄似锦，那种同进同出、同吃不同住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两年。
凤至九年。
刚过完年，潘凤举、陆尚广和黄似锦三人，如同往常一般来到将军府，打算约裴玉出去骑马。
出乎意料的是，三人被裴府的下人挡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外。且被告知，裴玉已然离开洛阳，跟随冯将军前往天祝城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惊得才十二岁的黄似锦目瞪口呆。
其余三人的反应，并不比黄似锦好多少。
十七岁的潘凤举更是恼羞成怒，大骂裴玉狼心狗肺。
那之后，黄似锦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刚开始，潘凤举和陆尚广还会来找他，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后来，那俩人便不再来了。
黄似锦却并未太过在意。
到那时，他才明白，虽然是志趣相投的异性兄弟，但到底亲疏有别。私心里，他是亲近裴玉的。
黄似锦一直坚信，裴玉的突然离开是有原因的。
毕竟，以近两年时间的相处来看，裴玉并不是个不讲兄弟情义的人。
再者，以将军府当时的威望，若无隐情，断没有让十五岁的裴玉跟随舅舅前往天祝城的道理。
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证实了黄似锦的猜测。
凤至十一年，龙虎大将军裴如海暴毙身亡。
裴老将军的长子裴世竟，也就是裴玉的父亲，当时任济南府知州。
听到老将军过世的消息，裴世竟携妻子回京奔丧。谁成想，半路遭遇土匪，夫妻双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回来时，震惊了整座洛阳城。
彼时，裴老将军的次子裴世充，正带领独子裴超在西南抵御外敌。
没有皇帝的命令，裴世充自是不敢冒然回京奔丧。他便派裴超回京，让其帮着大伯料理老将军的后事。
但等裴超回京后才知道，大伯和大伯母同样不在人世了。
偌大一个龙虎将军府，一时间树倒猢狲散。竟只剩两房的独子裴超和裴玉支撑着办完了丧事。
那时，裴玉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不仅要料理祖父的后事，而且还要替父母办衣冠冢。
因着四年前的那支剑舞，皇帝金梧对裴玉的印象很好。
见此情形，金梧大为不忍，封裴玉为世袭的青州卫指挥佥事。但实际上，依旧让他跟着冯骥在天祝城做守将。
自此，裴玉成了大庸历史上最年轻的正四品武将。
那次治丧，裴玉前前后后在京东逗留了一个月时间。
期间，黄似锦找过他五次。
前四次，裴玉要么是在处理将军府的事宜，要么是被皇帝召进了宫。
只第五次，黄似锦顺利见到了裴玉。
在那种情形下，黄似锦早没了兴师问罪的想法，只红着眼眶，跟在裴玉身后哭。
一则，裴玉的遭遇，实在太过让人同情。
二则，没有见面的这短短两年时间里，裴玉已经长大了。他沉稳内敛，不苟言笑，同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贵公子，已是判若两人了。
这让才十四岁的黄似锦，一时间难以接受。
更让他没法接受的，是裴玉告诉他的消息。
裴玉告诉他，不论是其舅舅冯骥将军的突然离京，还是其祖父裴如海老将军的暴毙，抑或是其父母遭遇的意外。
背后都有安乐侯府的影子。甚至，就连户部尚书府陆家，似乎也有些许牵扯。
对于潘凤举和陆尚广，黄似锦虽不像待裴玉这般亲近，但当年同进同出的情谊还是在的。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黄似锦只觉难以置信。
他一时难以接受，告诉裴玉他要好好想一想。
裴玉并没多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似锦回到家里，向其父昌平侯求证。
昌平侯未做任何解说，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之后，黄似锦就被禁锢在家中了。
无论他怎么闹，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侯府众人，都是视而不见。
等黄似锦终于能走出家中时，裴玉早已离开京都多时。
黄似锦多方求证，虽无多大收获，但他却知道了一件事。
那便是，从三年前，潘凤举的胞妹潘凤巧入了宫开始，潘家在京中的行事作风，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而那一年，正是裴玉跟随冯将军前往天祝城的头一年。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合适的时间生根发芽，最后不断地成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十六岁那年，黄似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不想裴玉孤立无援，便参加了武举。
凭借着一身好武艺，黄似锦成了钦点的武状元。
紫微殿中，金梧问他想当什么官。
黄似锦想都没想，直言要前往天祝城。
金梧愣了片刻后，让他回府等候通知。
三天后，黄似锦接到了皇帝的口谕。皇帝让他前往雍州，从小小的百户长做起。
皇命不可违，黄似锦只得带着他唯一的小跟班——孙新民到了陕西。
其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自不必细说。
总之，能混到如今的雍州卫指挥佥事，黄似锦的付出，并不比裴玉少多少。
这些年，黄似锦虽然甚少回京，但到底是侯府嫡子，京中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了他的耳中。
以前的安乐侯，如今的潘太师，其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一次次地刷新了黄似锦对奸臣的认知。
对于当年将军府的变故，他在心中也越发的肯定起来。黄似锦觉得，以潘太师的为人，要做出那种陷害忠良的事，简直太容易了。
尤其是今年，冯将军被害，裴玉莫名其妙地被通缉，黄似锦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当年，裴玉会随着冯将军离开，也许就是发现了潘太师的不安好心。
如此说来，再早两年，潘凤举接近裴玉，也不一定只是单纯的想与之结交吧！
至于他与陆尚广，也许是潘凤举为了掩人耳目，也许，潘家还抱着别样的目的。
不管是哪一种，他黄似锦早与那姓潘的割袍断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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