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外放还是留京
窦包儿随着天福和兰心离开李府时，已然是四月十六了。
到此时，新科状元陆庭竹，已然率一众新科进士拜了庙，又立了碑。
至此，殿试的程序算是全部结束了。
再然后，便是静候朝廷安排他们的去处。
按照惯例，状元陆庭竹，应是入翰林，授修撰。
榜眼刘五奇和探花谢良辰，应是入翰林，授编修。
其余二、三甲进士，可选为庶吉士，或授给事中、主事、中书舍人、行人、太常博士、国子博士等官。
或授予地方府推官、府同知、县令、县丞等官。
当然，这些都是按照惯例猜测的。
在朝廷的正式任命没下来之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自“琼林宴”后，谢良辰、顾庆林等人，只在拜庙和立碑时见过陆庭竹。且碍于环境特殊，几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之后接连数日，谢良辰约陆庭竹出去玩时，都吃了闭门羹。
谢良辰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个大概。
好像是自家外甥同那窦包儿闹了场别扭。一人卧床不起，另一人离家出走。
谢良辰一边暗骂外甥没出息，一边又积极地打听陆庭竹的授官情况。
他不相信，陆庭竹连这个都不感兴趣。
之后的打探中，谢良辰并没有打听出陆庭竹会不会入翰林，授修撰。但意外的，他竟然知道了陆庭苼的去处。
陆庭苼，在会试的时候考中了第六名。在殿试中，更是取得了二甲第三名的好成绩。
按照惯例，他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是十拿九稳的事。
但出乎谢良辰意料的是，陆庭苼竟然自请去西安府，做推官。
对此，谢良辰颇为不解。
但他同陆庭苼的交情，不比顾庆林等人无话不谈，不好直接去问陆庭苼。
无法，谢良辰只得去问自家大哥。
趁着父母外出，谢良辰直接跑进谢正恩房中，歪到椅子上，抱怨道：“哥，你说陆庭苼是不是傻呀？”
谢正恩蹙眉：“为何这般说？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要不是好朋友，我还懒得说他了！”谢良辰没好气道。
谢正恩看向他，严肃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说话也没个正形。如此，怎么入朝为官了？”
谢良辰缩缩脖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
谢正恩脸色才好看些，正色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思忖片刻，谢良辰犹豫着开口：“哥，陆庭苼要去西安府做推官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谢正恩点点头，接道，“请去的折子还在我手上了。”
谢良辰一下子站起来，急道：“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谢正恩反问。
谢良辰道：“他为什么要去西安府，做那劳什子的推官？”
“西安府怎么了？推官又怎么了？”
谢正恩蹙眉问道。
谢良辰直接道：“陆庭苼他大伯，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他三叔，也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
“有如此关系，他随便在翰林院里混两年。等出来，怎么着也能进到户部捞一个五品的郎中。
“何必要跑到地方上，去受那份罪？
“那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就是不参加殿试也能当吧！”
谢正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胞弟谢良辰，比他小了整整九岁，算是父母的老来子，自小就颇受父母的偏宠。
谢良辰年幼时，谢正恩在长安求学。
谢良辰懂事时，刚赶上谢正恩外放。
他们兄弟俩，真正相处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谢正恩对弟弟有什么教导之类的。
到如今，谢良辰虽然没有长成真正的纨绔子弟，但常年同京中的官宦子弟混在一处，到底养成了只知吟诗作赋，风花雪月的性子。
对当今天下的局势，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是知之甚少。
好在，谢良辰人不笨，现下知道这些并不算晚。
想通了这些，谢正恩看向自家弟弟，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般笨，到底是怎么考中探花的？”
“啊，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大哥能考中探花，我怎地就不能？我还不信，这京中的书院，就比不过那长安的窦家学堂！”
谢良辰不服气道。
谢正恩淡淡道：“两地的学堂如何，我不知！我只知，比起你大哥，你真是笨太多了！”
谢良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大哥，脸呢？”
“你这小子，没大没小！”谢正恩伸手拍了下弟弟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想想，我当年考中探花之后，是如何做的？”
谢良辰揉揉脑袋，仔细回想起来。
片刻后，他恍然道：“哥，我想起来了，你当年高中探花以后，就在应天府任推官。一年后，圣上派你去了西安府任同知。”
“算你还有点记性！”
谢正恩没好气道。
谢良辰十分不解，好奇地问：“哥，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以前不都说，想要入朝堂，必须先入翰林吗？”
“那都是老黄历了！”
谢正恩支走下人，凑到谢良辰跟前，语重心长道：“良辰啊，你要看清眼前的形势。”
“啊，如今不是太平盛世吗？”
谢良辰下意识反问。
谢正恩压低声音，叹道：“京中自是太平盛世，但西北边境，西南边境上都不是。
“别的不说，庭竹曾经待过的那座小县城，早已不复存在了。”
谢良辰一惊，急道：“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正恩摇摇头，低声道：“无论是怎么回事，都不是你我能议论的！你只要看清眼下的形势便可。”
“啊？怎么看？我看着，都挺好啊！”
谢良辰挠挠头，不解地问。
谢正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如今的大庸，真正是内忧外患。只需一个引子，便能燃起战火。
“圣上想要励精图治，改变现状，就必须重用新人。
“你们这一批新科进士，便是首当其冲。留在京中的人，自会受到太师、陆尚书等人的拉拢。
“你们若是进了太师的阵营，那就等于背离了圣上；你们若是不愿成为太师的党羽，则又会受到他们的排挤。
“如此，这京中，哪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谢良辰静静地听着，双眼越瞪越大。
谢正恩说完那些，便推开房门出去了。
有些事，他也只能是点到为止。
谢正恩知道，只刚才那些，就足够谢良辰消化许久了。
谢良辰到底是聪慧之人，只一柱香的时间，就跟着来到院中。
望着谢正恩的背影，他轻喊：“大哥！”
谢正恩回过头，笑问：“想清楚了？”
谢良辰点了点头。
“那你的决定了？你若是依旧想入翰林，哥这个副都御史，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的！”
谢正恩柔声问道。
谢良辰抬头看向谢正恩，正色道：“哥，我还是想留在京中。你常年在外，京中总还需要一双眼睛。
“且父母年事已高，若咱俩都去了外面，他们又要遭不少罪。
“哥放心吧，你刚才说的那些，我自有法子应对！”
谢正恩定定地望着自家弟弟。
半晌，他哑声道：“良辰，你长大了！”
“哥不生我的气？”谢良辰忐忑地问。
谢正恩摇摇头：“我自是高兴都来不及！你既已然知晓其中的利害，留在京中更能显示出你的能力。
“再者，哪能人人都外放？”
谢良辰喜道：“我明白了，大哥！”
谢正恩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终是压下了那句“只要裴超在大理寺一日，这京中，自是没人能动你！”
“哥，那庭竹呢？他怎么办？”
谢良辰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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