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盛大的烟火燃尽,众人仍沉浸在如梦似幻的幻境之中,久久伫立,并未散去。
忽而一阵不和谐的喧闹声将这份沉寂打破。
声音是从附近楼阁中传出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时小厮正站在门前呵斥赶人,阁内的宾客悉数被轰了出来。
原本好好吃着饭,突然被这么赶出来还是头一遭,不少人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那个被李旭看上的姑娘真可怜,还有边上护她的傻小子,被打的实在太惨了!“
“嘘,你两小点声,人家到底是当今户部侍郎的儿子,你们也不怕惹祸上身啊!”
此话一出,交谈声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饶是心中有气,也不敢再多言半分。
听闻李旭的名字,叶梓心和喻峥飞快对视一眼,拔腿往阁楼而去。
门前被人守着,两人绕到后头,循声向上,隔着蜿蜒的楼梯,看清二楼处站着乌压压一群人。
只见一道纤瘦的身躯被人按在高台之上。
少女四肢被绳索捆绑,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勉强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还有一个少年同样被人按住了肩胛骨,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此刻正以极其屈辱的姿势匍匐在地。
不知被蹂躏了多久,少年发丝凌乱,浑身是伤,露在衣衫外头的淤青和血色瞧的人触目惊心。
听到少女的哭声,他强撑住涣散的理智,抬起被人按在地上的脑袋,努力扬起半边脸颊,漆黑的眸回望而去,带血的唇角艰难地牵起一丝弧度,声音沙哑:“小……小姐,别怕!”
“呜呜!”少女拼命挣扎,盯着眼前的少年,含在水眸中的热泪噼啪滚落。
见到这幕,叶梓心和喻峥的眼眸骤然瞪大。
原来前头那些人所说的被李旭看上的姑娘和被打的很惨的少年,竟是莫梧桐和棠棣!
不等两人从震惊中回神,耳边突然响起掌声。
“好一副情深义重的画面,真是令人感动啊!“
方才宾客早被一哄而散,偌大的厅堂里此时只剩下临窗的那张桌前坐着两个男人。
两人身形一瘦一胖,形成鲜明的反差。
眼下说话的正是身姿瘦小的那个,男人眯起眼睛,勾着唇角戏谑出声。
叶梓心早前见过李旭,可能真应了一句古话,面由心生,如今再见,更觉此人长相作呕。
李旭身姿矮小瘦弱,无半分男子气概,一双小眼不聚神,眯眼看人时,有种说不出的猥琐之感,且整个人看上过就长得不大聪明的样子,偏这样的人,仗着好出生,狂妄自大,实则蠢笨不堪,真是可恨又可悲。
“旭哥,这鸡腿不错,你要来一个吗?”挨着李旭而坐的胖男人,心思全在桌上的吃食上头。
他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还不忘分享给身边的好兄弟。
二百斤的胖子,一身的肥膘肉,光坐在那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丘,笑起来脸上横肉堆出褶皱。
又是个大熟人!
喻峥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唏嘘这户部文书之子许天林当真是李旭的狗腿子,两人倒是形影不离。
李旭嫌弃地将眼前那双举着鸡腿的胖手推开:“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美色当前都不知道欣赏,吃死你得了!”
可美色又不能当饭吃!
许天林全然不顾身边人的话,继续啃自己的鸡腿。
李旭暗嗤这厮果然是饿死鬼投胎,懒得费唇舌理会,起身走到莫梧桐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在高台上的小美人,唇角勾起抹猥琐的笑意。
“小美人,只要你愿意跟着爷,回去当爷的七姨太,爷保证你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他话音刚落,徐天林便一本正经纠正道:“旭哥,我怎么记得你已经有七个老婆了!怎么还七姨太呢!”
李旭一愣,下意识扳了下手指,而后不耐回嗤道:“管他老几,反正都是爷的女人!”
莫梧桐盯着眼前这张作呕的脸,胃里翻江倒海,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李旭被她此举惹怒,牵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又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巾。
”怎么,跟着爷你还不乐意了!“李旭咬牙启齿,喝道,”看着爷说话!“
粗粝的掌心摸索着莫梧桐的下巴,一点点向下,游移在少女漂亮雪白的天鹅颈上的。
莫梧桐觉得恶心,嘶声大喊:“你这个王大蛋,快点放开我!”
她想不明白,好好的除夕佳节,为什么就演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适才她不过是玩累了,便拉着棠棣到这楼阁歇息片刻,想着可以边吃茶点边看烟花大会。
却偏偏遇到了李旭这个好色之徒,而后她被人拦下,棠棣遭人毒打。
只可惜还是抵不过世态炎凉,他们的求救声最终淹没在了众人冷漠的眼神里。
莫梧桐不甘心,可是她喊得越大声,挣扎地越用力,李旭就越是觉得兴奋。
他眸中泛起血色,倾身上前,深吸一口她身上的芳香,贴在她耳畔道:“小美人,爷哪里不好了,你看看你那个小情郎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什么都做不了!”
“呸!”莫梧桐啐眼前人一口,“你不及他万分之一,让本小姐跟着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李旭脸上笑意骤然僵住,反手就甩了莫梧桐一巴掌,声音冷厉:“臭丫头,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巴掌极狠,莫梧桐半边脸颊立时渗出清晰的红印,疼得直抽气。
棠棣心如刀割,仰头大喊:“李旭,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啊!”
“呵!”李旭冷笑,用布巾擦掉脸上的污垢,回头冷眼看他,“那爷就成全你,给我往死里打!”
耳边响起激烈的拳打脚踢声,对方人多势众,棠棣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蜷缩在原地,纵使疼极了,也不求饶一声,只为了可以多护莫梧桐一些时间。
莫梧桐挣扎着从高台上起身,又被人按回原处,眼泪如倾泻的海洋:“你们快放了他,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
可在场的其他人皆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配合着李旭,上演着一场草菅人命的戏码。
他们无关痛痒,他们习以为常,他们身居高位,依靠权势,目无王法,甚至视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叶梓心浑身血液倒流,双拳紧攥,再也忍不下去,起身的那一秒,手腕却被身边人握住。
“喻峥,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要拦我?”
今日纵使是任何一个人被李旭欺凌压迫,她都会奋不顾身去救,遑论眼下身陷囹圄的是他们的朋友!
喻峥语气平静道:”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李家人身份特殊,我们这般贸然出去救人只会打草惊蛇!“
陆青梅的书信 关乎李家的命脉盛衰,李家势力盘根错节,相信很快就会得到书信就在叶梓心身上的消息,他们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和李旭再结下梁子,只怕雪上加霜,对他们诸有不利。
但他也深知以叶梓心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喻峥理清其中利弊,耐心解释:”此事要管,只是要不露身份地去管!“
叶梓心茫然看他,喻峥勾唇,挑眉示意她看向手中的面具。
一个眼神,叶梓心当即明白过来。
“臭小子,敢跟我们爷抢女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李旭下头的人狗仗人势,对棠棣痛下狠手。
棠棣不求饶,让他们越发肆无忌惮,有人正欲抬起脚,踹向少年的腹部。
远处突然横空飞来一物精准砸在他的腿上,那人吃痛,失衡倒在一边。
耳边“哐当”一声,砸中他的碗轰然落地,裂成碎片。
众人立时愣住,没了动作,李旭被声音惊得猛然回头,发现此时堂内竟多出了两人来。
看身形不难辨出应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偏瘦,服饰华贵,好看的桃花眼微挑着,却带着一张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猪脸面具。
他身边的女子气势凛然,双臂环胸,狐狸面具下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睛冷的吓人。
李旭还未开口,倒被他下头的人先抢先了去:“你们是什么人,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们爷的局也敢搅合,识相地就快点跑,不然就要你们好看!”
叶梓心不屑地轻笑一声,接话道:“我们是什么人,只怕说出来会吓死你们!“
“滚!”李旭不甚客气地将先头发话的人往旁边狠狠一推,自己站在最前面,呛声道:“哎哟喂,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说说看,看看能不能吓到爷!”
“那你可得仔细听清楚了!”叶梓心点点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少年,咬牙切齿地拔高嗓音,”本姑奶奶和他就是道上人见人怕,鬼见鬼都要愁的雌雄双煞,专治你们这些纨绔恶霸,今儿个遇上我们,算你们倒霉,识相地快点放人,没准我们还能大发慈悲地饶你们一命!“
喻峥听到雌雄双煞的名号时,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他深知叶梓心能扯,却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能胡扯。
连“雌雄双煞”这样的鬼话都能编出来,还说的如此煞有其事,当真是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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