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反击
纪元衡面上波澜不惊，戚荣的话无非是想让朝中大臣对他起防备之心，不过戚荣的挑衅，于他而言，没什么杀伤力。
他浅笑道：“都怪本相年纪轻，不太明白戚御史话里的意思，是在诅咒陛下，还是在扰乱朝纲？”
纪元衡平静地向戚荣拱手行礼，态度端正地说道：“还请戚御史指点迷津。”
戚荣的脸面绿了又绿，横眉竖眼，气得连哼两声，说：“老臣不敢指点纪丞相，若是他日被陛下知晓，岂不是要说老臣以下犯上？”
前些日子陛下和他交代过，莫要在朝堂之上跟纪元衡论高低，但他戚荣在楚国为官几十年，何曾受过小辈的气？
陛下在的时候，那纪元衡都不给他一点面子，戚荣想，如今陛下不在，料纪元衡会更加嚣张，若能借着这次机会，引纪元衡说出狂妄之言，再拉拢别的大臣上奏，给纪元衡安一个谋权篡位的罪名。
谁知他竟会这般应对。
纪元衡云淡风轻地收回手，脊背挺直，问道：“既然戚御史不敢以下犯上，方才又为何说些有的没的？难道戚御史不是在耽误各位大臣为陛下商讨国事的时间吗？”
“咳……”几个年事稍高的大臣遮面咳嗽，意思是休要牵扯他们。
戚荣梗着脖子，眼睛瞪着纪元衡，他应声说道：“纪丞相教训的对，是老臣唐突了。”
纪元衡笑着回道：“戚御史说的哪里话，您年过半百，还对陛下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会是戚御史唐突呢？”
“本相知道戚御史对我有诸多不满，可本相跟戚御史的心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陛下效力。”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锋利地对准戚荣，接着道：“近日各大臣兴起了以书信来跟本相交流要事，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的，譬如江陵城东榆巷的两棵杨树被人砍了、天启街卖包子的小贩用的猪肉不够量……”
“实乃让本相大开眼界。”
戚荣像没事人似的，嗤笑道：“也是为难纪丞相了，纪丞相辛苦。”
纪元衡蹙眉说道：“下次本相再收到诸如此类的信，会亲自上报给陛下，让陛下去追究这些要事。”
言毕，别的大臣仿佛忘却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和纪元衡讨论了过年时调派官兵守护江陵城的安危，以防有小贼大盗趁着过年扰乱治安。
……
这边风南仪一面饮着茶水，一面跟戚婕聊着天。
戚婕热衷着要对纪元衡跟风南仪的感情刨根问底，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着风南仪：“妹妹听本宫的一句劝，若他日纪丞相纳了妾，也断然不能低眉顺眼，妾终究是妾，妹妹明白了吗？”
风南仪扯了扯衣襟，不知怎的，喝了那燕乐泡的茶，浑身发烫，脑袋也糊里糊涂，可旁人说的话，她是能够听明白的。
她笑道：“我夫君不会纳妾的。”
戚婕“哎”了声，亲昵地握着风南仪的纤手，耐心地说道：“妹妹莫要犯傻，天真的以为纪丞相会不纳妾吗？当年你皇兄真真切切地跟本宫发誓，无论他是何种身份，都只爱我一人。”
“现在呢？怕是不到明年，后宫就被塞满了。”
风南仪若有所思地听着戚婕的话，她和纪元衡的婚事自始至终都与感情无关。
楚明秋下台的日子，便是她和楚明秋和离的日子。
她心神渐渐恍惚，头重脚轻地想要躺在软榻上。
但戚婕在耳边喋喋不休道：“妹妹时刻谨记着，只有牢牢把握夫君的身和心，方可过好日子。”
浣瑶早已察觉公主的不对劲，她焦急地想要找个理由出殿，眼看外面的天色亮堂，纪丞相定是下了早朝，在宫门前等着公主呢。
她壮着胆子打断皇后娘娘的话，向公主禀报道：“启禀公主，纪丞相吩咐奴婢，天儿冷，马儿饿得快，让奴婢于辰时去马房领点干粮，送往宫门前，让马夫及时喂马儿干粮和水。”
风南仪轻声应道：“快些去吧。”
戚婕凝眸察看风南仪此时的状态，又瞧了眼浣瑶从容淡定的背影，担忧地问道：“妹妹可是今日醒得早了？也怪本宫考虑不周，若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在椒房殿歇息片刻？”
风南仪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她清醒的意识几乎要荡然无存，本该对戚婕告退了，可她的身子却不听使唤。
戚婕忙拉着风南仪的手，说：“妹妹莫要勉强自己。”
她朝着燕乐厉声说道：“去把本宫的床榻收拾收拾。”
燕乐胆怯地应道：“奴婢遵命。”
风南仪意识乍醒，她推脱道：“南仪跟夫君约好了，待出宫要去尝尝东榆巷的云吞呢。”
戚婕皱了皱眉，猜测定是燕乐在茶中下的药量不够，她搀扶着风南仪起来，说道：“既然妹妹跟纪丞相有约，那本宫也不好再留妹妹了。”
“其实陛下的身体差得很，昨日本宫想去甘露殿看他的，结果魏彬说陛下现在谁也不见，所以妹妹今儿个就甭再去甘露殿了，等纪丞相下了早朝，妹妹就和纪丞相出宫吧。”
风南仪这时才发觉戚婕的异样，并且，她刚才喝的那杯茶有问题。
戚婕搀着风南仪坐在玫瑰椅上，说：“妹妹要不要吃些果子？”
风南仪的思绪比方才要清晰，今日戚婕时不时地就让她饮茶，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亦或是，楚明秋的意思？
楚明秋装病一事，还是纪元衡告诉风南仪的。
她对楚明秋用卑劣的手段来抹黑明景哥哥而感到愤愤不平。
风南仪整理了一番衣裙，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饮茶过量，南仪不想吃果子。”
“不知戚姐姐近日见着我四皇兄了么？上次他托南仪办事，可是南仪把事情给搞砸了，心里对四皇兄深感愧疚。”
戚婕沉稳地落座，笑说：“本宫平常都待在椒房殿，怎么会跟四皇子见面呢？”
“若妹妹有什么话要跟四皇子说，不妨跟本宫讲讲，本宫可以替妹妹向四皇子传个话。”
戚婕把玩着手腕上戴的金镶环珠玲珑镯，以此来掩盖心中的不悦，她今天计划着在风南仪的早膳里边下药，能使风南仪意识涣散，诱她说出楚明景的下落。
当风南仪说用过早膳，戚婕又立即改变计划，吩咐燕乐在茶水中做手脚。
可那个胆小怕事的燕乐，一定没有下足药量，这药是从楚明秋那里得来的，说跟崇民帝中的蛊毒是同一个地方制成。
事到如今，不仅没有得到一点楚明景的线索，风南仪还开始套她的话了。
风南仪“唔”了声，对着戚婕眨眼，说道：“戚姐姐告诉四皇兄，臣妹本以为事情办妥了，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了变故，臣妹对不起他。”
“但是臣妹知晓了一个秘密，请四皇兄到时去平章坊来找臣妹。”
戚婕心中讥笑，倘若不是她跟楚明贤关系亲密，否则她定会相信风南仪说得谎话。
上一次，风南仪已经把楚明贤给骗惨了。
戚婕说道：“本宫记下了，妹妹放心，本宫会把妹妹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四皇子听。”
风南仪却仍有话说，她的笑意愈加深重，凑近戚婕的脸颊，温声说道：“南仪还有一句话要跟戚姐姐讲。”
戚婕的左手颤了一下，难道那服药还有别的用途？
“妹妹想跟本宫说什么？”
风南仪勾了勾手，声音轻柔，笑道：“戚姐姐靠近一点，这句话不能让旁人听见。”
戚婕紧张地把脑袋偏过来，耳畔响着风南仪轻佻的语气：“戚姐姐跟我四皇兄的闺房之乐，南仪会帮戚姐姐保密的。”
风南仪的气息若有似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戚婕冒了一身冷汗，她此刻哪能再对风南仪欢声笑语？
戚婕严肃地说道：“昭仁妹妹是从哪儿听来的？妹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本宫对陛下一片真心，这种言论一律是无稽之谈。”
后宫人多眼杂，戚婕和楚明贤见面时慎之又慎，因为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从不会挑在青天白日。贴身伺候戚婕的侍女对此视若无睹，主子的事，她们万万不敢轻易泄露出去。
风南仪料到戚婕会否认，莞尔而笑，低声说道：“四皇兄亲口跟南仪说的，南仪了解四皇兄，他性子固然风流，可从来不会说谎。”
“南仪之所以提这件事，是想告诉戚姐姐，南仪不是好欺负的。”
“戚姐姐更不要以为南仪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白痴哦。”
戚婕紧咬牙关，两只手掌不安的发抖，她无心确认风南仪说的话是真是假，一个劲儿地矢口否认：“昭仁妹妹别跟本宫开玩笑了，本宫只爱陛下，绝不可能跟四皇子有瓜葛。”
“本宫听不明白昭仁妹妹在说什么，本宫发誓，从未把妹妹当成白痴对待，反而是妹妹现在拿这种事跟本宫开玩笑，实在是伤透了本宫的心。”
戚婕咬牙切齿的，不管楚明贤到底和风南仪说了什么，她这两日一定要当面质问楚明贤。
风南仪无辜地叹道：“戚姐姐这就受不住了吗？妹妹不过是把戚姐姐的秘密说了出来，戚姐姐的语气都让南仪觉得可笑，莫非在戚姐姐的认知里，只准您伤害别人吗？”
“何况南仪没有伤害戚姐姐，只是说了实话罢了，若是谈伤害，戚姐姐扪心自问，以前是怎么伤害阿凝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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