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报
剧组要求的海报拍摄一共有两组。一组是小师弟和大师兄和谐相处的竹马时期，另一组是两人决裂后的敌对时期。虽然最终只会从这两组中选出两张作为宣传海报，但其他的成片会根据实际情况以其他形式发出来，因此工作量不算小。
李导考虑到孟疏遥和宋屿洲刚进组，彼此之间还不太熟，就让他们先拍摄较为简单的竹马时期。这时候孟疏遥扮演的小师弟“俞楚”和宋屿洲扮演的大师兄“徐从云”尚未经历过种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彼此之间最大的矛盾不过是俞楚偷偷溜下山玩，被徐从云逮住教训，罚他关禁闭。
为了贴合俞楚前期“天真单纯”的小师弟形象，孟疏遥的戏服是带些俏皮的鹅黄色，五官没有过重的修饰和描摹，以自然为主。
而宋屿洲作为不苟言笑的严厉大师兄，戏服偏向冰蓝色，妆造则是略微突出了他本身脸部自带的严肃感。
第一个造型没什么难度，摄影师让宋屿洲坐在椅子上，孟疏遥在他身后，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歪头笑。不需要多大的动作幅度，表情也没什么难度，于是很快就过了。
问题就出在第二个造型上。
因为两个角色之间有不明显的感情暗线，所以这张海报要突出的就是他们之间涌动的暧昧感，亲密却不越界，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但实际上又有足够的亲密。
摄影师用的姿势是剧本中原有的一幕画面，是刚开始学御剑的俞楚在徐从云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升空，然而因为太过害怕，不敢一个人站在剑上，俞楚便选择向面冷心热的大师兄求助，想让他陪自己一起御剑。
徐从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俞楚身后，扶着他的腰，陪他一起御剑。
摄影师让孟疏遥站在前面，双手展平，脸上要有一些害怕和紧张的表情，而宋屿洲站在他身后，双手握住孟疏遥的腰，是一个环抱的姿势，同时侧头贴近他耳畔让他不要紧张。
孟疏遥一听完摄影师形容的动作要求，当即眼前一黑。
他的腰非常敏感，人家随意一碰都要忍不住抖，更别说让宋屿洲扶着腰拍海报了。可若是临时调整动作，无论对谁来说都是负担，孟疏遥不想显得自己多事，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双手平展，脸上做出害怕的神情，又在摄影师的要求下调整了位置。
一想到等会宋屿洲要过来碰他的腰，孟疏遥就止不住地紧张，表情真实无比，还让摄影师以为是他演技好，连夸了好几句。
身后淡淡的柑橘香袭近，带着点儿苦涩的后调，烟雾般轻轻笼住了孟疏遥。另一个人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他身上比自己略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纱质戏服传来，孟疏遥身体顿时僵硬不少。
微凉的呼吸慢慢靠近耳畔，温热的手掌贴在腰侧，宋屿洲声音压的很低，很轻地说：“抱歉。”
孟疏遥顿时尴尬得快要冒烟，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没事”，心里却在直呼救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听见摄影师说：“好了，停一下。”
话音刚落，孟疏遥立刻很迅速地往前迈了一大步。
宋屿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仍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动作，见孟疏遥看过来，这才收回双手，又说了一句抱歉。
本以为这次拍完就过去了，可摄影师却哪哪都不满意，又让孟疏遥和宋屿洲再来一次。
“疏遥，别太紧张了，一点紧张就够了，来放松一点……”摄影师从设备后探出头，指挥道，“你别往前躲啊，现在是你最信任的师兄在身后，你一个人害怕，所以应该下意识往他怀里倒才对。”
“快快快，调整一下，那个屿洲啊，你别离这么远，稍微近一点，靠近疏遥，两个人亲密一点！”
孟疏遥的思绪仿佛已经离他远去，只剩下身体还在听从摄影师的摆弄，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硬邦邦……
“啊——！”
“小心！”
摄影师和场务的惊呼一声，吓得本就歪了一半身体的孟疏遥猛地往地上摔去。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巨大的拉扯里把他往身后人怀里带去。
只是拽住他的人好像也不太稳，就这么一下，平衡再次被打破，孟疏遥双手抓着宋屿洲的肩膀，绝望地想，我今天应该是不宜出门。
然而疼痛感却没像预料中那样传来，垫在身下的人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孟疏遥惯性之下脑袋一下子磕在宋屿洲的胸膛上。
好痛！
这跟直接摔下去也差不了多少吧！
周围的人全部慌乱地上前来，一半把孟疏遥从宋屿洲怀里扶起来，另一半把宋屿洲从地上扶起来。
孟疏遥揉揉撞痛的脑袋，很想不通宋屿洲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先是在他往后靠的时候后退一步害他站不稳，又紧接着拽着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怀里拖，最终导致两个人一起摔倒这种事！
摄影师担忧地问：“没事吧？要不今天就休息，明天再拍？”
“我没事。”孟疏遥撞的鼻尖泛红，眼尾也渗出生理性眼泪，他泪眼朦胧地抬头说，“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可以继续拍。”
一旁站着的宋屿洲也紧跟着说：“我也没事。”
孟疏遥看他一眼。
宋屿洲伸了伸手，却在碰到孟疏遥之前收了回去：“对不起，我……”他像是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孟疏遥心想，这得有多不想碰我才能想都不想就后退一步……
还以为上次在医院给我洗车厘子是暂时和解的意思呢。搞半天原来不是啊！
他有些气呼呼的，不太想理宋屿洲，就只说了句“没事”，又转向摄影师：“辛苦您今天拍完吧，我没受伤。”
宋屿洲在原地停了两秒，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二次拍摄时，宋屿洲大概是察觉到他心情不佳，没再说话，而本来应该握在他腰侧的手也从搭着变成了虚扶，从远处看不出来什么，实际上宋屿洲根本没有碰到孟疏遥。
好在虽然情绪不对，但至少演技是在线的，很快，宋屿洲就调整好表情，做出“徐从云”那样隐含关切的模样，凑近孟疏遥耳畔，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搂抱的姿势。
孟疏遥的部分更是没什么难度，紧张这种情绪也比较容易表现，因此很快就达到了摄影师的要求。
按照原计划，是要继续拍摄第二组决裂后的海报，但连续拍了好几张之后，摄影师却皱着眉说感觉不对，于是他们又根据摄影师的指示重新做了妆造，结果摄影师还是不太满意。
导演在一旁看了半天，建议道：“疏遥和屿洲一下子情绪上转变不过来也是很正常，今天这么晚了，不如就先到这里吧。反正这一组海报不急，等拍了几场戏，找对感觉了再拍也行。”
摄影师勉强答应了。
能提前收工当然很好，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开机仪式，孟疏遥活动一下酸软的身体，准备趁小王去领房卡的时候把衣服换了。戏服是不能从片场穿走的，不然到时候弄丢了或是弄脏了会很麻烦，一般都是由场务统一保管。
换完衣服又卸完妆，小王已经拿了房卡等在外面，孟疏遥捂着嘴打哈欠，困困地说：“走吧。”
剧组在离片场不远的地方定了酒店，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收拾完行李还要去洗澡，等全部收拾完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孟疏遥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正准备上床睡觉，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艰难地把放上床的一只脚收回来，没什么力气地问：“谁啊？”
虽然他们拍戏的地方是一个小城市，剧组也做了严格的保密，一般是不会有粉丝跟过来的，但以防万一，孟疏遥还是要是谁敲门再决定是否开门。
问完这句话后，门外静了好一会儿，正当孟疏遥以为真的是哪个粉丝找过来但不敢出声，都准备打电话让小王带人过来时，那人突然出声了。
“是我。”他说。
声音很熟悉，前不久他们才从片场分别。
孟疏遥认出来了，是宋屿洲。
他来干什么？再摔我一次？
原本孟疏遥洗个澡都差不多把这件事忘了，现在宋屿洲一敲门，身体上仿佛又出现了钝钝的痛。
不想给他开门。
孟疏遥不高兴，于是很任性地决定不放宋屿洲进来，而是隔着门板说：“这么晚了，宋老师有什么事要不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
门外又安静了，
孟疏遥等了一会儿，听见了一句不太清楚的“对不起”，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他困得眼皮打架，又觉得宋屿洲肯定回去了，于是顺手把门锁往里一扣。
“咔哒”。
伴随着锁舌的弹簧声，木门再次被人敲响。
孟疏遥：“……”
他以为是宋屿洲去而复返，接连被打断两次上床睡觉，他有点暴躁地一把扯开门：“说了有什么事明天再……”
声音在看见李导那张笑容满面的脸时骤然停住。
孟疏遥：“……怎么了李导，这么晚找我？”
“害，没什么事，就是怕你们没注意群里的消息，”李导摆摆手，“咱们明天改拍摄时间了。我也正好要回房间，路过就顺便过来提醒你一句，不然到时候白跑一趟不好。”
孟疏遥还真没注意，闻言从掏出手机一看，果然看见有消息。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李导，我现在知道了，辛苦您跑一趟。”
李导又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是顺路。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上去提醒屿洲呢。”
宋屿洲？
孟疏遥有点迷惑。他不就住在我旁边吗？刚才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宋屿洲用房卡开门进去呢，而且几分钟之前他明明在敲我的房门。
他以为李导记错了宋屿洲的楼层，就开口道：“宋老师就住在我旁边呀，李导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同一个楼层的，您不用再上去了。”
孟疏遥话音刚落，李导也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没有啊，屿洲他在9楼，比你高两层，我没记错。”他一边说一边心里想，这怎么可能记错，我亲自找前台升的房呢。
当时他和宋屿洲谈的合同是客串《斩龙》，时长也是按照客串来算的，后来是周辰出了问题来不了，李导这才问宋屿洲能不能先顶上。
宋屿洲那时候没犹豫多久，很快就答应了。李导也是后来才知道宋屿洲为此推了一个广告。他知道后很是愧疚——想也知道宋屿洲是因为他开口才会同意的。
早年时宋屿洲还在片场跑龙套，是李导把他推荐出去，这才让他有机会走上演员的道路，所以李导开口，宋屿洲多半不会拒绝。因此李导为了这件事特意找酒店，自己出钱把宋屿洲的房间换成了总统套房，就在九楼。
这怎么可能记错。
于是他也很奇怪地说：“我没记错，来之前他助理找我拿房卡确实是九楼的。”
孟疏遥一愣：“可是我刚才看见他进了隔壁房间啊。”
“啊？”李导也一愣，“难道他找人换——”
话还没说完，隔壁的房门被砰一声拉开了。
孟疏遥和李导全部往那边看过去。
裹着睡袍的宋屿洲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导，打断他想问出口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你记错了，我就住这，没换。”顿了顿，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的宋屿洲继续说，“明天不是要开机吗？李导快点回去休息吧，不然耽误事就不好了。”
李导一头雾水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在宋屿洲逼视的目光下，揣着满肚子疑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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