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四枝花
海风中带着轻微的灼热，男人身上的味道熟悉而陌生，安后知后觉地抬手搂住马尔科的后颈，手腕上垂着的一截铁链叮当作响。
她仰起头，努力将眼睛睁的更大一些。
马尔科垂下眼，一个用力再次带她腾跃起一个高度，伴着小姑娘一声小小的惊呼，他突然笑了笑，道：“…我可是救了你啊…一句谢谢都没有吗？”
安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搂着他的脖颈更用力了些，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有些赌气地撇过头去闷闷道：
“…我现在还在讨厌你呢。”
“那你喜欢谁？”她听到男人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头顶淡淡响起，仿佛要跟风融为一体：“艾斯？还是那天那个金头发的小鬼い？”
金头发…？
安有些疑惑地皱皱眉，直到一道温和的面容出现在脑海里才骤然想起。
——对了！萨博！
她还要找哥哥问问萨博的事。
安小小地哼一声，也不知是在跟谁赌气，小声说道：“反正不是马尔科哥哥。”
马尔科扯扯唇，反手抱过她，转身向他们的船飞去。
“小姑娘，比起上次，这一次你好像不怎么害怕啊い。”
安眨眨眼，半晌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了笑，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其实还是会害怕…但我知道，大家一定会来救我的。”
就像上一次那样。
她听到男人笑了两声。
“…错，是我一定会来救你的い。”
……
将小姑娘的手铐轻松卸掉，再把她抱到软榻上后，马尔科扔下一句“我去解决剩下的”就再次展翅离开了。安甩了甩一直被禁锢着的手腕，白皙细腻的皮肤被勒出一道红痕，看起来极度地不协调。
还未等她将榻子坐热，船舱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安吓了一跳，应声望去——艾斯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时候双眼一亮，大踏步向她走来。
安惊喜地看着他，面上忍不住挂起软软的笑意：“哥哥！”
然后她便被一阵大力搂紧怀中。
安有些愣住。
少年的怀抱还散发着淡淡的热度，艾斯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将紧紧禁锢着她的两条手臂松开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安坐在那里乖巧地任他反复检查，艾斯察觉到她只是脚踝略微红肿些松了一口气，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少年后脑的黑发，轻轻说道：“不要担心呀，我没事的。”
艾斯没有说话，他慢慢站起身来，在安的身旁坐下，直直地盯着她。
安被他的视线盯地有些不自在，问道：“哥哥？”
“你去找斯库亚德，为什么不告诉我。”
少年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愠，安突然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说出一个能让哥哥不发火的说辞，还未等她组织好语言，她听到少年微微提高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句话的质问含义比上一句丰富的多，安瞬间被凶地缩了缩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哥哥生气了。
很小的时候哥哥就总凶她，但是她知道，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语气、神情，无一不表明着——艾斯是真的生气了。
艾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巴巴地垂下睫毛，眼角处微微挂着几分淡红，满脸的沮丧。
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软下去了。
安抿着唇，伸手扯着他的衣角，轻轻道：“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看着她的样子，艾斯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这一切都是我应该承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安依旧是抿着唇，盯着自己的手腕，不敢看他。
因为她也想要帮哥哥做一点事。
尽管是一点小事。
小姑娘委屈却坚定的声音轻轻响起：
“因为…我想努力让斯库亚德哥哥接纳你，我想让哥哥知道，无论、无论我们是谁的孩子，不是所有的人…肯定会有人接受我们的，我真的…很想让哥哥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哥哥还是我…都是、都是被爱着的…”
她说的语无伦次，艾斯却听懂了。
像是有人在捏着他的心脏一般，难以忍受的压迫感挤着他的胸腔。
他默了片刻。
原来连自己内心的最深处，安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窥探一二。
…不能说是窥探，是这个小姑娘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而努力地由衷希望，他能够走出黑暗，大胆而努力地拥抱着光明。
安见他依旧沉默着，语气更急迫了几分：“是真的！哥哥，是真的，怀迪贝姐姐还有以藏哥哥，我…我虽然只告诉了他们两个，但是他们都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对我们，老爹还有船上的哥哥们对我们真的真的很好…还有斯库亚德哥哥…尽管现在还不能够接受我们，但是我会努力，努力让他知道哥哥是怎样的人…我会努力着一点一点让船上的大家都知道的…哥哥…”她的语气带上了淡淡的哭腔，道：“你不要难过，我真的会很努力…”
小姑娘的话有些急，像只奶猫软软地在他的心上抓挠着。
怀迪贝…说的对。
艾斯闭了闭眼，眉心突然松了几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整个人垮了下来。
他抬手圈过安的肩，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突然低声道：“…怀迪贝说的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才对。”
安的确有一个强大的灵魂。
不是充满侵略性的那种强大，而是用着她自己独特的温柔，如春风般徐徐温润着万物的强大。
而他，居然在对她发脾气。
“…安，抱歉。”
他侧着扬起头，漆黑如墨般的双眸中好似洒进一团星光，缀着清亮的光。
“你努力了这么久，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感受着颈间温热的呼吸，安没有乱动。
“做哥哥的，也不能落后给你啊。”
……
回程的路上，艾斯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安在怀迪贝热情到窒息的拥抱里差点透不过气，马尔科踢了踢木桶引起怀迪贝的抬头注意，他仰头向艾斯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问道：“他又抽什么风？”
心中大概知道艾斯要做什么的怀迪贝目光促狭，神情意味不明，她笑容和善道：“马尔科，安酱回来了，你是准备先揍斯库亚德呢还是艾斯呢？”
马尔科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懒散地随口道：“艾斯吧？”
怀迪贝的笑容更和善了几分，道：“怎么说呢，以前辈的身份，我劝你最好不要哦。”
马尔科：？
他不禁开始思索，艾斯什么时候把怀迪贝收买了。
对面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心情甚好地扬了扬长发，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
艾斯的房门是在他们马上要回归本团的时候打开的，他的视线先是在安身上转了一圈，继而转到马尔科身上。
船上的人包括老爹都已经知道他们已经成功将安带回来的好消息，一早就等在船上开宴会了，离着老远就能听到布伦海姆的大嗓门儿。
艾斯抬步，跟马尔科擦肩而过。
马尔科懒洋洋地瞥他一眼，后者恍若未闻。
小姑娘看着下面一众人欢呼着她的归来，有些害羞地往怀迪贝身后藏了藏。看着大家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回来而高兴，她的心里不禁暖融融的。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她不禁看向前方少年的背影。
——哥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一旁早就踮脚前往的哈尔塔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他忍不住跑到安身边，满脸担心道：“没事吧？”
安摇了摇头，乖乖地回答：“哈尔塔哥哥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哈尔塔恨恨地磨了磨牙，阴森道：“那群不要命的真是好运气，要是碰到了我我非得把他们砍成一片一片的才解气，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安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哥哥正直直地朝着她走来。
“…哥哥？”
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喂，大家。”
少年在她面前几步的距离停下了，他侧过身，身旁的海贼面面相觑，人声慢慢小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艾斯的身上，等着下文。
“…抱歉，各位，”艾斯一手摁着帽子，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另一只手揽过安的肩膀，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波特卡斯·d·艾斯，这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波特卡斯·d·安，但她更喜欢哥尔·d·安这个名字…啧，虽然我很讨厌，不过…”他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在众人从喜悦慢慢转为惊谔的表情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缓慢且郑重地一字一句道：“——从今天开始，请多指教了。”
小姑娘脚下一个踉跄跌入艾斯的怀中，听着他的话她一下愣住了。
哥哥讨厌爸爸，她知道。
但是现在，哥哥却愿意为了她，在众人面前以令一种形式向大家展露他埋在心里最深处的东西。
就像她愿意为了哥哥，去找斯库亚德一样。
小姑娘的眼睛突然有点热热的，她抽了抽鼻子，低低“嗯”了一声。她在艾斯的怀中抬眼，有些局促地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的反应，当视线落到眸子骤然睁大愣在原地的马尔科时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安稳稳心神，重新垂下眼，温软地接过哥哥的话道：“那就…请大家多多指教啦。”
以藏在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之中抬手鼓掌，如鹤立鸡群一般，满眼都是“我牛逼吗我早就知道了，萨奇呢？哦好可惜他不在的真想体验一下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没告诉他的快感——那就让马尔科看看好了。”
乔兹一脸“我他妈就知道”地跟着拍了两下手。
金古多和拉克约一脸麻木。
比斯塔和哈尔塔慢慢转过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疯狂”的意味。
周围至少沉寂了十秒，下一刻，整个莫比迪克号被各种难以置信的惊呼浪潮填满：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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