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二枝花
扬帆起航的第三天，安有些怀念怀迪贝。
这些日子里一直是怀迪贝陪着她一起睡，每当到了夜晚还会给安讲述外面的故事——有关冒险，有关四海，有关罗杰。虽然听睡前故事像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事情，但是怀迪贝姐姐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讲的故事也很吸引人，安完全抗拒不了。
唉，突然有点不太习惯。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揉了揉眼睛，顺带着伸手顺了顺睡乱的长发，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
马尔科刚拉开房门，就看见了一个久违的身影站在他的门口正准备敲门。刚刚归来的萨奇半抬着手和马尔科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萨奇眼睛一亮，开始展示他的大嗓门：“——噢！马尔科，今天起的很早嘛！”
“萨奇？”马尔科挑挑眉，视线在他风尘仆仆的外套上转了一圈，抱起双臂倚在门框上：“你这是刚回来？赶了一晚上的路？”
萨奇的精神很好，完全看不出是连夜归来的样子。他哈哈大笑道：“别管那些小事了！真是的，听甚平那家伙说的那么玄乎，我还以为这个和艾斯同届的超新星有多厉害呢，不过是个刚来新世界就不知死活的小鬼罢了，和艾斯完全没法比啊——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对着马尔科卖关子：“你猜，我在他身上找到了什么？”
马尔科打了个哈欠，耷拉着死鱼眼，兴致缺缺地听着萨奇故弄玄虚。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似乎在小姑娘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萨奇也是这样，大清早地就把自己堵在门口滔滔不绝。说来已经快有十一年了，真是不可思议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倒是萨奇这家伙，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啰嗦，像个老妈子。
最近一段时间马尔科的作息都十分的不规律，也就今天难得起的这么早，结果好巧不巧，就被刚回来的萨奇就拉着做他的幸运听众。马尔科语气恹恹地“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什么？”
“——恶魔果实。”萨奇故意压低了声音，满脸的得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效果，但是纹路比较罕见，老爹说让我翻翻图鉴之后看看是什么果实再考虑要不要吃。”他叉着腰：“简直是天助我也啊马尔科！如果我成为了能力者，就再也不用天天受你的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还真是恭喜。”马尔科实在是懒得搭理萨奇这幼稚又无聊的理由，但是看着他一副鼻孔朝天的嘚瑟模样，想了想，还是体贴地祝福道：“希望是个强大的果实，否则要是在训练场你还是被我打趴下的话，你可就没有借口了い。”
萨奇直接把这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当成了马尔科的嘴硬，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一副好脾气的宽容模样：“是呢。大好的早上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实在是太无趣了，安现在估计要起床了，我呢，要去给安做早餐了，也不知道我离开这么久安有没有好好吃饭。而你呢，就做好被我打败的准备吧。”他咧咧嘴，语气中的炫耀简直要溢出来：“毕竟，我才是安最喜欢的萨奇哥哥，无论是你还是艾斯，都得给我乖乖地往后排一排。”
听到这大言不惭的话，马尔科的眼皮抬了抬，终于第一次拿正眼看向萨奇。他的眸子上下扫了扫，萨奇被他审视般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马尔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好啊。”他微微站直了身体，慢慢走到萨奇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让你的好心情保持地久一些，我就不告诉你“艾斯和安是亲兄妹”这件事了い——啊，”看着萨奇的表情慢慢从得意变为僵硬，再逐渐转为震惊的样子，金发的男人眼角垂了垂，一副懊恼自责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说出来了い。太抱歉了——安最喜欢的，萨·奇·哥·哥。”
最后的“萨奇哥哥”被马尔科咬着懒洋洋的腔调特意拉长了音，听起来欠揍地不行。萨奇一脸惊骇，被这句信息量过高的话冲击地都忘了讽刺马尔科的“不小心”。马尔科在萨奇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真心实意地露出了几分笑，丢下震撼到难以复加的萨奇，扬长而去。
比斯塔万无一失的计划被“萨奇归来”这个不可抗力打断了，为此，他有些遗憾不能看到艾斯弟弟的精彩表情，但转念一想，萨奇好像还不知道安和艾斯的关系，比斯塔立刻转变了作战方案，先把这个消息不小心地透露给萨奇，然后看看萨奇震惊的表情也很不错。
——可是他妈的，为什么这个计划也被打乱了？
他看着眼前激动地脖子涨的通红、声嘶力竭向他确认的萨奇，选择了沉默。比斯塔眸光沉重地拍了拍萨奇的肩，像是不忍心开口一般，踌躇道：“虽然艾斯弟弟已经失去了参赛资格，但是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糟了——马尔科那家伙已经对安下手了，不过好在安并没让他得逞。”
他握着萨奇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传达某些讯息一般。
“萨奇，你明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看着安那么小就误入歧途。”
对上萨奇逐渐凝重的表情，比斯塔知道，己方阵营又将会加入一个强有力的队友。
作为引起这场“全员对抗马尔科”战役的主角，安对此全然不知。
她刚刚在餐厅坐下，就看见阔别已久的萨奇变戏法般地给她端上了一盘泡芙，小姑娘看见许久不见的萨奇惊喜不已，本就明亮的大眼睛瞪地圆圆的，像只猫咪。
看着安看见甜点眼睛都在冒光的样子，萨奇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来陪她一起用早饭，他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手指：“瘦了。”
“唔…有吗？”安咽下嘴里的奶油，舔了舔嘴唇：“可能是很久没吃到萨奇哥哥做的泡芙了吧！”
萨奇自然对这话很是受用。他哼哼道：“当然了——毕竟马尔科那家伙可没有我这样的手艺啊。”
他的转折实在是太过生硬，颇有莫名泼脏水的嫌疑。安在听到“马尔科”三个字的时候微微一顿。萨奇并没有注意到安细微的动作，他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掰着手指数起马尔科的不是。
“——不仅不会做饭，还抽烟喝酒打牌，全是不良嗜好！一把年纪的人了，整天在船上不好好穿衣服，袒胸露乳，成何体统！我简直替他害臊，不仅如此，还…”
耳边是萨奇滔滔不绝的数落声，安的思绪却渐渐飘远。像是对应一般，脑海中莫名浮出大概在四五年前，有次也是正赶上萨奇出任务，那天她刚刚吃过晚饭，惆怅地坐在船边，手里捧着萨奇走之前特意给她做的一袋姜糖饼干。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块儿了，小姑娘纠结不已，在考虑要不要吃掉。
想吃的不行，但是又不舍得。
对于海贼们来说，能够果腹的肉类才是最佳菜肴，至于甜品都是自从她上了船之后萨奇才会常备着原料。萨奇一直信奉着“女孩要娇养”原则，只要他不出任务的话，安的三餐都是由他一手包办，久而久之，小姑娘的味蕾也被他养地越发刁钻。
马尔科刚踏上顶层甲板遛风时就看到这一幕。小姑娘垂着脑袋，苦恼皱着眉，嘴上念念有词：“…还是不要吃掉了，不然明天就吃不到了…可是，还是好想吃…”
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默默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最后安还是选择忍痛吃掉那块饼干，虽然吃掉之后明天就没有快乐了，但是不吃的话现在就没有快乐！
第二天马尔科叫她起床的时候，安正因为“今天没有小零食”这件事而低落不已。垂着脑袋闷闷地拉开门时，眼前突然闯入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安一愣。
小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各种口味的曲奇。
她顺着拎着盒子的那只手向上看去，后知后觉地在马尔科略显疲惫的脸上转了转，张了张嘴。
男人还是一副耷拉着眼皮、半睡不醒的模样，只不过相较之前，这次似乎是真的被浓重的困意所笼罩，眼下还泛着淡淡的乌青。他将盒子塞到小姑娘的怀里，顺手拍了拍安的脑袋：“最近的岛上没有城镇，我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些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萨奇很快就会回来了い。”
“…总之，别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
回忆渐渐虚化，安突然被萨奇骤然提高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所以！安一定要离马尔科这种不靠谱的男人远点！”
安愣了愣，捏着泡芙的手慢慢放下。
她的脑海突然闪过很多零碎的片段——小时候高烧意识不清时，每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都能看到马尔科坐在她床边朦胧的身影，也会在她的生理期时，任命地叹着气给偷偷吃凉糕而腹痛的她揉肚子，还会在她小时候不懂事光着脚踩在甲板上的时候唉声叹气地拎着鞋追着她满地跑。
所以…不是这样的。
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
意识到这点的小姑娘感觉像是被注入了莫大的勇气，她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马上跑到马尔科的面前，想要马上见到马尔科，想要马上告诉他。
安仰起头，对上萨奇的视线，认真地说道：“萨奇哥哥，马尔科哥哥不是不靠谱的人。”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呀，比任何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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