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残魂

　　傅衡之面上一红，轻咳一声，道：“那便待此间事了，再行补办，吾要告之天下。”尤其认真。

　　寒笑笑一愣，再看一眼面色明显难看的粉衣姑娘，倒吸一气。

　　好狠一兄弟。

　　面上仍旧一派乖巧体贴的模样，“好呀。”幸好她那刚刚生出的爱情苗苗觉得不对，早早就掐死了，不然就眼下这样，她要自闭了。

　　看看粉衣姑娘那明显受伤的模样，泪在眼眶中打转，应是周遭之人过多，便敛了眸子，微微低下头去，便是如此，也难掩心伤。

　　她踮脚凑近傅衡之耳畔，后者见状，疑惑着伏低了身子，寒笑笑低低道：“好歹是同门，差不多得了。”人都要哭了呢……

　　虽说是她理解其意并跟着胡闹，免得好端端一妹子非要吊死在这么一颗歪脖子树上，但这，效果超出预期，太扎心了。

　　而且这么好看的一个妹子，委屈成这样，良心不安。再虽然，她是觉得早些看开，再去寻个心仪的，两情相悦，相伴朝夕，岂不甚好？

　　到底还是良心不安。

　　傅衡之微颔首，便同萧玉青道：“吾倒要恭喜萧宗主出关了。”

　　“傅尊主客套。”萧玉青笑答，“傅尊主又怎会在此？这位小友所言，亲眼得见已然身死数十载的魔尊苍澜可否属实。”

　　提及苍澜，傅衡之正色不少，“确实是苍澜。”

　　“哦？”萧玉青沉吟。

　　傅衡之有意无意看了眼承夜，道：“当年已死之人或许都还‘活着’，如同行尸一般，只是三魂气魄尚在体内。”

　　萧玉青道：“这么说，傅尊主的师妹也还活着？”

　　傅衡之的师妹？

　　傅衡之听闻师妹二字，神色冷了一分，“她死了。”话音也是冷冷淡淡。

　　“之于试炼地之事，吾会亲自调查。”

　　萧玉青颔首：“也好，但此次试炼，本是各宗一齐操办，既然出了岔子，吾等自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便出声言辞，这厢萧玉青命人将全没红莲印记的承夜一并带出，承夜不肯，委屈巴巴看向寒笑笑，寒笑笑纠结着，原本是打算将承夜带出去再给他寻个去处，但经此一事，她对承夜的态度生了变化，骨子里将人当做好友，便不想这般草率行事。

　　且承夜这行走的血包的体质若是被人发现，难保某些瞧着正人君子的不会起什么歪心思，到底不放心，出声拦下，纠结着怎么开口之时，却是傅衡之道：“他留下。”

　　萧玉青挑眉：“怎么？”

　　傅衡之道：“吾自有打算。”

　　萧玉青道：“即是傅尊主要将此子留下，萧某怎会不给薄面。”说着抬手示意无为宗弟子将承夜放开。

　　傅衡之的面子倒是挺大。寒笑笑想。

　　末了，倒是向着寒笑笑道：“小友，你是否还要继续参加试炼？”

　　傅衡之的目光亦投向此处，“夫人？”语带问询，柔柔目光中，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傅衡之便会依着她，随她一道走似的。

　　怕不是个资深影帝，表现得跟真的似的。

　　莫名成为萧宗主小友的寒笑笑想了想，肃然回答：“我得了一位高人指点，说参加试炼对我有益。”

　　就便是要参加了。

　　萧玉青了然，尤道：“此回试炼出了岔子，是吾等疏忽，若是小友有何要求，只管来无为宗向吾提，只要是吾力所能及，必然办到。”

　　寒笑笑听了此话，道了声多谢，暂且将补偿记下，萧玉青向她一礼道珍重，之后踏上仙鹤，与其他无为宗修者一道远去。

　　这般，就只留下了那名粉衣的女子，傅衡之、她以及承夜。

　　率先开口的是傅灵犀，师字将将出口，又如同最初一般哑在喉头。

　　“师妹，在笑笑眼前，你还是称我为道友即可。”傅衡之如是传音入密。

　　傅灵犀神色几变，复杂道：“傅梦临已经死了。”

　　傅衡之沉默一息，答：“我知晓，师妹不用再提。”

　　“那师兄又把白家之女看做了什么？”傅灵犀反问，语气莫名，“她不是傅梦临。”

　　傅衡之道：“我自然知晓。”

　　“师兄……”

　　傅衡之出言打断，“我自有分寸，亦不会将谁错认成谁。”

　　“那师兄可会回宗去，与各位宗主商讨试炼地异常之事？”傅灵犀道。

　　傅衡之摇头，“不必，我在此境远比回宗商讨要好许多，”一顿续说，“早日托你注意萧玉青的动向，你怎不知他已然出关。”

　　“这……无为宗并没有传出消息，”傅灵犀疑惑，“师兄为何要我注意萧宗主的动向？莫非师兄以为，此次与无为宗有关。”

　　傅衡之不答，只道：“便劳烦师妹再多留意萧玉青的行动。”

　　寒笑笑就看着两人相视而立，不言不语的，也没个旖旎气氛在里头，便与承夜至一旁，看着承夜毫发无损的模样，安心一些，问起坐着青鸟奔向空中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承夜仔细回想之后，道是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再醒来之时便已然在仙鹤背上待着了，而他醒之时，寒笑笑还是晕着的。

　　大抵是察觉出寒笑笑待他之时的一些微末变化，承夜心中欢喜，表现得便更加乖顺了。

　　寒笑笑闻言，忙问及承夜昏迷之时可有做过什么梦，承夜却道是好眠无梦，寒笑笑有些失望，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幕后之人真就单单针对她了。

　　这厢问罢，傅衡之已与傅灵犀辞别，来到寒笑笑身边，出声问她在想何事，寒笑笑只道了声没有。

　　行在路上，寒笑笑问傅衡之，道：“你认得萧宗主？”瞧着似乎和萧玉青很熟的样子。

　　说起来，怎么说萧玉青在仙魔诀里也曾出现过，好歹是无为宗这等正道大宗的宗主么，似傅衡之这样的，却半点没描写，奇了。

　　能被萧玉青称为尊主，修为自然出众，且在围剿傅梦临的正道修士之中，尊主差不多都齐了，怎么偏还落下这么一个？

　　莫不是彼时傅衡之闭关未出？还是……早早身陨了？不清楚。

　　唉，大概是她最近经历实在是刷新三观，总是些原本死了还能好端端“活”着的，以至她居然有了这样可怖猜测。

　　话说回来，眼下傅梦临到底是生是死犹未可知，自个儿做的梦就挺奇怪，怎么偏就她总能瞧见当初傅梦临的事迹，干她何事？

　　一会儿还是问一问傅衡之的好，起码他认得傅梦临，至于就幻境此事……说与不说，且再想一想。

　　寒笑笑一叹，就原文之中，女主的身份倒是个疑点，既然是仙魔诀，那魔所指是上古魔族没跑了，那么最终必是会迎来一场大战，若没猜错的话，魔族这隐患怎么着也需要解决好。

　　她所看见的，是否又是在告诉她或许上古魔族封印已然不稳，若是已破说不通，眼下挺和平的，苍澜已死，封印不稳，跑出来一个两个倒是说得过去。

　　若是魔族作乱，让她看些女主的过往做什么？奇奇怪怪。

　　心中的小人自抱自泣，早知道要穿越，她还睡什么睡，先将仙魔决看完啊。

　　又摇摇脑袋，她只管像前辈所说，完成白晓忆该做的事情，还还债，送送东西，末了就离开这里，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起还债，她觉得眼下成绩堪忧，能不能抱着大腿拿个第一实在堪忧，是什么还在让她坚持，挣扎在这好像危机四伏的试炼里。

　　不然，要是再有个三七二十一，就……放弃叭？

　　灵石什么的，总会有办法的。

　　傅衡之坦然答：“儿时便认得。”

　　“哦，”寒笑笑点点头，道：“衡之，他说的师妹……是不是就是那个，你对她特别特别好的人？”

　　傅衡之沉默一息，轻嗯一声。

　　寒笑笑感叹：“你……节哀。”

　　“……”傅衡之步下一顿，道：“你想岔了，她未死。”

　　寒笑笑诧异，“没死？那你怎么说她死了呢……”

　　“她与魔族摊上关系，”傅衡之解释，“如今但凡与魔族相关，便宁可错杀亦不会放过，他们若知晓她尚还活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公然扯谎包庇啊，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寒笑笑砸砸嘴：“这样啊，那她现在在哪里？”此界大多都是修者，若是通缉一人，自会发下画像，就如女主一样，被追得四逃，很难在一个地方安然待个一两日。

　　“啊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话未说尽，傅衡之便出声道：“无妨，她当下身在魔修据地。”

　　魔修据地？魔宗吗？

　　怎么感觉……说的这个人的处境让她有些熟悉呢？一定是错觉，大佬的师妹她怎么可能熟悉，唔……话说回来，她来到此地也没认识多少人。

　　相较熟悉的，白宗那三人、未曾谋面的前辈、江家那两兄弟，此外，傅衡之是一个，承夜是一个，差不多没了。

　　傅衡之沉默片刻，笑叹一声：“好与不好又怎样，她到底是不曾信过我的。”目光落在寒笑笑脸上，有些复杂。

　　寒笑笑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得抬手拍拍自家徒弟的肩头权做宽慰了，傅衡之笑了笑，未说话。

　　片刻，寒笑笑挑着话头：“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八卦？”傅衡之疑惑，“何意？”

　　寒笑笑解释：“就是……好奇的意思，嗯，好奇。”

　　傅衡之颔首，“确实。”话音一顿，温声道，“无妨。”

　　她听得乐了，扒拉扒拉头发道：“不嫌烦就好，要是嫌我烦你说一声，我一定不会这么多话。”

　　傅衡之笑说：“且宽心，不会，话多一些很好。”声音温温雅雅。

　　寒笑笑未答，这人大多时候实在宠人，加上是个绝色，教她这样的委实有些招架不住。

　　“你看——”

　　过得一息，傅衡之摊开手掌，一个约有一指高的小人正蜷着身子窝在傅衡之掌心，小小的眉头紧紧促着，睡得不大安稳。

　　寒笑笑眼前一亮，心中好奇，遂问：“这是什么？”傅衡之掌中的小人就像是微型的苍澜手办，只是会动，倒像是真的似的。

　　回想起傅衡之与萧玉青所说的话，寒笑笑恍然，“这是苍澜的魂魄吗？”

　　“不错。”傅衡之点头，“这确实是苍澜魂魄，只不过是一缕残魂而已。”

　　“残魂……”好惨，“他怎么会在你手上？”

　　寒笑笑一顿，道：“是那巨蛇里的？”

　　傅衡之眉眼弯弯：“笑笑聪明，确是蛇妖体内寻得的残魂。”语态温润。

　　“早前那幻境也并非全全是幻境，他是被人锁于傀儡之中，因苍澜修为早已渡劫，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将苍澜残魂锁在其内，教傀儡也是苍澜的能为，以及修为。”

　　就是死后也没清静。

　　寒笑笑心情复杂，梦境中的关切他人的苍澜如此鲜活，沉默片刻问：“苍澜他可曾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不曾听闻，”傅衡之道，“他固守封印，舍小我为天下，大善。”

　　“那……有轮回转世吗？”寒笑笑道，“能让他转世吗？或者……安息？”

　　“可以，”傅衡之温声道：“集齐他之残魂，便可送往轮回，转世为人。”

　　“那你……”寒笑笑后半句未出口，傅衡之却似乎明了未尽之语，应了一声好。

　　“你这是答应了？”寒笑笑眨眨眼，有些愣愣然。

　　傅衡之颔首：“自然。”

　　寒笑笑道：“你……就不问问我和苍澜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惹麻烦？唔，你与苍澜也是非亲非故。”

　　“我信你，不必问。”傅衡之温声答，眼中神色亦是温温柔柔。

　　看得寒笑笑的小心脏狂跳，撇开头去，碎碎嘀咕：“你是不是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啊？什么事不问缘由只管答应。”太宠了，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傅衡之听得真切，面上不解：“信任之人理应如此对待。”

　　难怪，寒笑笑一叹，自心中嘀咕，难怪那妹子对傅衡之情根深种，这换了谁对上傅衡之如此相待，都难免会想岔，她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是自己几斤几两倒是明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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