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季知翊居高临下的开口,声音低沉语调慵懒:“趁还没死,滚吧。”
众人一时被他这气势唬了一瞬。
有几位胆子大的试图强行突破,而季知翊接下来的话语如一道霹雳惊雷,令他们脸上的血都没了大半。
季知翊懒得跟这些平民百姓纠缠,闹剧演够了废物知道怕了就行。
他说的这句话时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落在他们耳中——
“妄图冒犯将军府的,尽管过来。”
将军府——
一个人听闻,当即从马上滚了下来,仿佛遇见厉鬼,鬼哭狼嚎的跑开了。
季家军替当今即皇帝打下了偌大的王朝版图,他们本应该是值得万民歌颂的战神,然而季家军踏平的城邦至今依旧是一片焦土,他们行军过处带着杀戮与烈火深深烙印在了三代人的记忆中。
其余人呆愣了半晌,为保住自己的小命,赶紧做鸟兽散去。
季知翊无趣看着四散的身影,转身看向徐盈盈所在的位置,远远的他便听见郭涛凄厉的哭喊——
“我会让我爹剥了你的皮给你挂在北街!”
季知翊眯了眯眸子:到是不死心啊。
郭家的势力在拙江城中可算得上是只手遮天了,土地、商铺,军队。
凡是郭家需要的,你得拱手相让;凡是惹到郭家的,你得从家门口一路跪到郭府来以表赔罪的诚意。
普通百姓都开始避讳郭家,那些地方小官员攀炎附势,更是助涨了郭家的士气。
在外场围观的众人见那群练家子树倒猢狲散,又是好一阵欢呼叫喊。
似是为了这两个人打压了郭家的嚣张气焰而欢呼,又是为了心底那一抹未消逝的愤懑而叫好。
徐盈盈纵马越过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的郭涛,勒紧缰绳放缓速度,绕着他打转。
黎乌马高大猛烈,四蹄如雷声不停落在郭涛周身,一声声宛若凌迟令郭涛恐惧不已浑身颤抖着。
徐盈盈俯视着郭涛,俏笑道:“这回长记性了吗?”
郭涛即使落败说的话也不甘下风:“你个狗捡回来的野人,有什么权势?我弄不了你自然有人弄死你!”
“哦?”徐盈盈一听不怒反笑,“怎地,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口中的权势?”
郭涛恐惧的用双手捂着头,透过断裂的衣裳缝隙,猛得对上徐盈盈那睥睨的神情,听见她嘲讽的话语——
“我向来看不顺眼那些钱和势,你以为我会因为那些破烂玩意儿看得起你?”
郭涛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难看。
外场的季知觅和谢子博纷纷松了口气。
谢子博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将头垂得更低了,生怕季知觅嘲笑他。
但季知觅没有,而是安慰似的拍了怕他肩膀,声音温和令人一扫阴霾:“子博如此担忧徐兄,可见你二人情深义厚,好令人生羡。”
谢子博的脸当即再次红成了个猴屁股,就在他想将头垂得更低的时候,突然看向徐盈盈所在的方向,焦急得大喊了一声。
季知觅被他喊的心都颤了颤,顺着视线看去,脸上当即没了笑意。
郭涛想必是被徐盈盈气极了,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从袖口掏出黑色布帛,对着徐盈盈丢了过去。
徐盈盈没把他这个举动放在眼中,持刀稳准狠的将那黑色布帛拦腰斩断。
虽是将布帛半路拦截,但其中细薄的灰尘与沙砾直扑徐盈盈面门。
徐盈盈暗叫不好,千钧一发之迹她虽屏住了呼吸,但那沙子还是进入了眼睛,刺啦啦的疼。
她紧闭着双目,泪花险些溢了出来。
季知翊发觉不对,立马策马来到徐盈盈身侧,那银枪勾在郭涛的腰带上,用力一挑将人高高抛了出去。
力气之大令郭涛失重一段时间,然后重重坠地,猛烈地滚了几圈才缓缓停下,当即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如何?”
徐盈盈耳畔传来季知翊的询问声,她摇了摇手。刚想张口说自己没事,只是眼睛进了点沙子时,又毫无征兆的剧烈咳嗽起来。
喉咙中似乎有着千百只蚂蚁在爬走啃噬,她掐着手心让强行让自己稳住。
季知翊眸色晦暗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郭涛。然后翻身下马,拍了拍黎乌马的头,从徐盈盈手中接过缰绳,说了句:“坐好。”
他走在前面牵引着,回头看到徐盈盈皱作一团的眉头,紧闭着的眼尾泛着红,就连那细长脖颈上的筋骨都在紧绷着颤抖。
看起来难受极了,她还在拼命强忍着。
季知翊本不会安慰人,忽然想起曾经师傅是怎么安慰自己的,便学着记忆中师傅的语气,拙嘴笨舌的说了句什么。
徐盈盈没听真切,她只感觉喉咙烧了起来,胸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再堵作一团,脑子有无数个飞虫在叫嚣着。
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季知翊接引着徐盈盈下马,刚下马她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季知翊眼见她无力的倒了下去,皱着眉头似是不情愿又似是在顾忌着什么,最终还是扶住了她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怀中。
赶过来的谢子博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一副要哭的模样。
徐盈盈咳得厉害,仿佛心肝肺都咳碎了即将呕出,一时间谢子博和季知觅围着她手忙脚乱,顿时鸡飞狗跳。
喂水,水喝不进去。叫人,人不应。
只是咳着,倏地一口血咳了出来。
季知翊倒是干脆,见情况不妙抬起手直接给了一手刀,将她打晕了。
结果人晕了,那该死的咳嗽依旧苟延残喘的,阴魂不散。不到片刻徐盈盈身体开始不住的往外冒冷汗,还伴随着轻微的痉挛。
“子博说徐兄前两天从房顶上摔了下来,我原本以为没事的……”季知觅匆匆说道,又慌乱的张开手露出手心的东西,“我拿了郭涛抛出来的东西,只是一些沙土,看样子也并不像是毒药啊。”
谢子博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又对上了季知翊的幽冷眼神吓得三魂七魄都离身,一时间胆颤压过了眼中的泪滴。
季知翊扫了一眼季知觅手中的东西,他将视线再次落到怀中脸色苍白的人身上,神情冷凝:从房顶上摔下来?还真是会撒谎啊。
季知翊向来不喜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哭就代表着你胆怯,懦弱,无能。是招人厌烦,并且是不值得得到人同情的。
对于谢子博他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耐心。
曾经,你哭一声,身边的将士便死一个的绝望感,是别人一辈子都体会不了的。
季知翊没有功夫抓捕头脑中掠过的残缺片段,立马将人打横抱起,驾着马赶去了最近的医馆。
王大爷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春风巷中的满树梨花,忽然心生不妙。
“怎么了王老爷子?”一伙夫打扮的男人端着刚熬好的中药从东边的厨房走了出来,他看了看王大爷皱着的眉头,目光往下又看到了血迹洇红一片的胸口,“老了哟,要不中用了,还得要我去救。”
“嗨,老了就老了,家里有小娃娃还得要中用。”王大爷皱着眉头,接过男人端过来的中药,“诶,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有些跟自己无关的事啊,你不去想就是头,”男人拍了拍沾满着白面的手,转身走向厨房,“跟自己有关的事,不搭理它也就糊弄着过去了,熬一熬也就是个头。”
王大爷尝试着起身,却浑身用不上来力气,胸膛上的伤口刺啦啦的疼。
他想: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间,这日子就没有头,有些人活着本身就是麻烦,这玩意儿根本理不清,也躲不掉。
那男人在厨房忙乎着,抽空对外面晒太阳王大爷喊到:“不给你家宝贝乖孙报个平安?”
“姓何的我跟你讲,别多管闲事!”王大爷放弃起身,面不改色的仰着脖子将那碗中药喝得一滴不剩,接着说道,“好好做你的酥饼,徐家的事你别掺和。”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啊,这秘密藏在心中就是悬头上的一把利刃。
藏的久了也就不怕了,就怕有人让其见了光,猛地掉下来,来个透心凉。
谁死谁活这还得看天命。
这利刃,在自己头顶悬着就够了,犯不着拉着人一块盯着头顶的利刃看。
“今早儿你乖孙还帮我挪了一把泡桐树,”何生大力拍拍了案板,面絮在他手中不出三下变成团,“还别说,现在出落得真是俊俏,那气质快赶上当年的我们了。”
王大爷不搭理他。
“当初‘怒海一刀’的王江宽瞅不见喽——”何生嬉笑道,那双眸子中却闪烁着不甘的暗芒,“‘穿堂掌’何生也没了……”
王大爷假装没听见何生在讲什么,阖上了眸子。
晌午日头正盛,洒在皮肤上,慢慢集聚着倒令人感觉到隐隐作痛的烧灼,像极了十七年前枫山的那场滔天大火。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枫门,久作拙江旅。
徐枫放的那一把火啊,可是在他心中烧了整整十七年。
(https://www.skjvvx.cc/a/50602/50602709/10990201.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vv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skjvv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