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真相
张淼害怕别人的目光，她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哪怕是别人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她也会觉得那是嘲笑，或是怜悯。
这并不怪她，小的时候，她没有小伙伴。
即便是有了几个知心的玩伴，等到了解了她的家庭之后就会离开。
他们有的直接说不想跟傻子的孩子做朋友。
有的则是什么都不说。
她需要朋友，更渴望朋友，她待人真诚，却总是被人嫌弃。
后来她知道了，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和同情，大家就是理所应当的觉得智障应该被嘲笑，后来张淼学会了沉默，性格也开始生变化。
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和那个破旧不堪的家。
那或许是她内心最深处的痛。
当她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她看到了每一个人的父母，心里就有了落差。
姚菲菲的父母，丁宇的父母，他们都是那样的健康，家庭条件又不错。
即便是唐黎的父母也穿的干干净净，给唐黎买了很多的水果。
张淼家里还有个弟弟，考上大学后，父亲劝她不要念了，毕竟弟弟还小，养育弟弟还需要一笔费用，而家里经济来源只有父亲，所以父亲劝她放弃。
“爸爸，我不想放弃，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您给我出一年的学费，我可以自己打工去赚后几年的。”
父亲抽着烟，食指和中指不停地抖着烟灰，用黢黑的手，指了指：“没用，你一个女娃，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读书有什么用啊？你弟弟这还小，需要钱的地方还多，将来说媳妇什么的，哪儿哪儿都要钱。”
“爸，我求求您，就当我跟您借的钱，将来我还您行吗？”
“不中！算了吧！”
后来张淼哭的死去活来，家里的伯伯们前来劝慰，父亲才让她上了学。
开学那天，她看着父亲，嘴里迟迟未说出想说的话。
“你自己去没问题吧？”
张淼：“没！”
“没问题，我就不去了，要不还要多花两份车票钱。”
张淼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一直以来，她都很懂事，但是在某个夜里，她也会问自己，她做错了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虽然不该攀比，可是看到其他人的父母，她心里就开始暗中难过。
“丁宇，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你们，真的。”
张淼哭着说，哪怕再苦的家庭，只要有一个人问问你现在好不好也成啊，可惜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田状因为这件事，心里产生了愧疚，经常暗中帮助张淼，只要她有困难，田状一定出现在她身旁。
“嘿，钟一，那个不是田状吗，他最近经常跟张淼在一起，什么情况啊！”
钟一低着头，他跟谁在一起，跟自己没关系。
她并没有那么喜欢田状，两个人也没有交往，所以她不是很在乎。
徐彤叹气，男生的嘴巴果然是不可靠的，那时候表白说的真诚万分，现在却去追求别人了。
“你知道吗，最近男生寝室都说张淼的家特别困难，而且还说要把来年的奖学金名额给她的。听说张淼的母亲是一个头脑不清醒的人。”
钟一说着，又有些后悔了，摇头，这些事都是传说，不管了每个家都有不容易。
张淼每天过的都很不开心，她心里压力很大，从小到大，无论她多么努力，永远被人印着一个标签“傻子的女儿。”
大学她总算摆脱了这一切，隐藏心事来此生活。
可这么一弄，她再一次成为大家的焦点。
班级里所有人对她还如往日一般，但是那种笑容里多半是怜悯。
她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任何人那讥笑的同情，这是张淼最不想看到的。
“张淼，这周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张淼摇头，她哪儿也不想去。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窗口的位置呆。
没有一个人能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活的快快乐乐。
她所有人都一样，有些言语会让人流泪，会让人难过，说出这些话的人，从不介意。
“张淼，你不能这样痛苦下去了，你看看我。”李茴说。
是啊，她来报到的时候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可是突然就……
李茴这会儿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抑郁了，咧着嘴笑：“我觉得我挺幸运的，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倒是听不到凌风的这些表白，可能我没有其他人那么幸运，但幸运的是我的一生都得以托付。”
“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的，只要你勇敢，不要颓废。你越是这样，等着看你笑话就越多。当这一切过去了，他们不会放在心上，只有你自己黯然神伤，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一起，抵抗那些言论。”
这一次，张淼听了李茴的话，两个人成为了好朋友。
“钟一，徐彤，还有张淼，你们都是好人，每天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以后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钟一听了这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徐彤也说不出话，倒是张淼说，有什么事一定开口说。
“李茴，对不起！！”钟一开口了。
“嗯？”李茴好奇的嘟嘴，才想起早上她在卫生间门口，钟一没听到她喊递纸的事情。
“咳，没事儿，你至于吗。这么久以来我应该谢谢你们，你还跟我说对不起，这让我心里多难受啊。”
凌风在一旁帮李茴挪动了一下腿，又顺着话儿说：“我谢谢你们几个，要不我又进不去女卫生间，所以……谢谢你们！”
钟一实在忍不住了，她每天守着秘密过日子太累了，她就像是一个江洋大盗，看着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却永远不能安心。
每一句感谢，都让她羞愧难当，这样的赞叹就像是骂她一样。
“李茴，凌风，我对不起你们，那天的奶是我丢在楼梯上的，但我没有想过害你，真的没有。当时我只是觉的想戏弄你一下，让你摔个跟头，我没想到你会滚下来摔坏了腰。我没想过你会这辈子都不能行走。”
春风刺骨，此刻李茴觉得特别的寒冷。
好像周围有莫名的风吹过。
“钟一，你别开玩笑了，你说什么呢！”
徐彤拉着钟一，不让她说下去，可是钟一忍不住。
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没开玩笑，当时你跟凌风在一起，我也是相帮徐彤出口气，我想让你出丑，所以听到你跟别人喊话跑出来的声音，我就丢下了酸奶罐走下了楼，我听到你叫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是摔倒了。这些日子我过不好，过不安生，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你从楼梯上摔下去，梦到你躺在医院里，我真的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凌风看着钟一，嘴唇微微颤抖。
李茴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她没有强烈的情绪变化。
过了一会儿，凌风蹲在她身边看着，问怎么了，她才开口：“钟一，你这么做，我是可以告你的。”
徐彤看着李茴，轻轻的问：“你可以原谅她吗？就看在这段时间她是真心悔过的份儿上。”
凌风看着李茴，心里憋着一股气，却一直不肯说话。
李茴又说：“你说我能原谅她么，我的腿，她牺牲的是我的腿，我的一辈子。我无法站起来了，你明白吗，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哭喊着说，这场暴风雨倒像是之前在医院里的反应。
那时候她沉默着，不落泪，不说话。
今天的嚎啕大哭像是一种沉默地泄。
“真的，她真的不是希望你这样，她当时一时糊涂。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凌风没有开口，而凌风说他曾经也喜欢过我，只是因为我没有勇气，我们就错过了。钟一是为了我打抱不平，只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既然已经这样了，求求你还是放过她吧，毕竟大家同学一场。”
同学一场？
李茴想起这些天钟一无微不至的照顾，心头一阵恨意。
她是那样的感谢她，每一次跟别人骄傲地说着自己的闺蜜有多好时，她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这一刻所有的梦都醒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你的恩人是害你的凶手，你该怎么办？
李茴坐在那里，凌风也跟着站在一旁。
钟一低着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求你的原谅，如果你告诉学校，我就被开除，如果你要赔偿的话，我没那么多钱，可以等毕业了，慢慢还给你。”
“你赔得起吗？”凌风看着他。
虽然他不喜欢参与女孩子之间的事，但这件事非同小可。
“你知不知道一个玩笑很有可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凌风痛恨的看着，钟一觉得周围除了徐彤外都是恶狠狠地目光，包括哪些来往的路人，他们好像用最沉默的方式，对她说：“你是个坏人。”
“我不是坏人！”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钟一终于忍受不住，晕倒在地。
徐彤等人将她送到了校医室，测了血压和心跳，又看了看眼底。
“你们放心吧，没事，这是她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或是睡眠不好。”
徐彤如实的说了她晚上谁不着的事，校医摇头，年轻的学生不该心神不宁啊，怎么会有这个毛病呢？
“可能是她之前有一阵子不停地用脑子吧！”
校医看着躺着的钟一说：“等她醒了，你们也要记住，晚上好好休息，不要过度紧张，学业是可贵，但没有身体可贵。”
“恩，我会告诉她的。”
这件事情出奇的被几个人保密了，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李茴也没有起诉。
她只是刻意的回避这钟一，但钟一还是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默默地跟在身后。
毕竟她心里满是歉意。
凌风跟李茴早已成为全校有名的情侣。
女生都希望找到凌风一样的男朋友，有责任，有担当，关键时候不会放弃自己。
“我就觉得李茴挺幸福的，真的。”
大家的态度慢慢开始生改变，那些指手画脚的人开始逐渐减少。
张淼经常跟李茴走动，一来二去大家也就认识了她。
张淼开始觉察世界还是让人温暖的。
好人总比坏人多。
“李茴，我觉得你将来能站起来。”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李茴愣住了。
“什么？”
“你将来一定能站起来。”
张淼看着她，她心里清楚这对于李茴来说多么的重要。
李茴低着头，或许不会了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坐在那里。
张淼倒是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让凌风扶着，自己跟着，看看她是否能站起来。
“我能，我一定能！”
李茴为自己加油打气，不停的说着要努力。
但，至此，他仍不肯原谅钟一等人。
她们最令人痛恨的是做出一副付出的样子，这是最令人可怕的。
李茴：“我想，此时此刻，她们一定又在忏悔，但是如果忏悔能够治好我的腿，那么我愿意接受，只是事实无法改变，不是吗，我说我不在意，她说我不在意，如果是你，你真的不在意吗？别人给你带来的一声甩不带的痛苦，谁会不在乎？”
我们都习惯了说原谅，但有些事真的无法原谅，就像是打碎了心爱的杯子一样难以复原。信任和感动都成为错误的代价，甚至是牺牲品。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无法跨过那道坎儿。
李茴看到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低着头走。
“算了，你们都是好朋友，还是原谅他们吧！”其他同学劝慰。
李茴从不开口，她不想让自己做违背意愿的事。
“钟一，我希望你能明白，当你给别人带来了无法更改的痛苦时，你再寻求原谅，那就更加残忍了，希望你能明白。”
一阵阵风吹过，大家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这就是四五月份的天气，有些寒冷，还有些春的暖气。
只是让人心里有些浮躁，开始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如何能挽回这个错误带来的一切后果。
“李茴，无论你多么不想见到我，我都要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而出现，我是真的想弥补你，表达我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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