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异状

夜凉如水。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屋子里形成一块块斑驳的碎片，铺在辛宓所卧的床铺上。辛宓盖着薄薄的被单，面朝内侧身躺着，那光斑照在她从被单里伸出的小腿上，使那截小腿犹显细长。

        陈晋航把目光从辛宓的身上移开。他后背紧靠着已经被他贴得有一丁点热意的墙壁，瞧向了窗外。深夜的小村里没有任何动静，那位复姓公冶的神通武士出了屋门以后，就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观察着屋内。

        他很想出去看一看情况，但一来辛宓已经睡着，他如果出门时发出动静，很有可能吵醒沉睡的少女，二来公冶寒夏身为神通高手，如果不想让他观察道什么，他绝对就无法观察到什么。所以他就算出去，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于是他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坐在远处，仅仅守着这间屋子内的安稳。

        屋外夜空里的月亮一点一点往西移动，洒进屋内的月光光斑从辛宓的腿上关节处逐渐游弋到少女的小腿肚上。陈晋航瞧着窗户，一动不动。

        “使者，你睡了吗？”

        少女仿佛半梦半醒间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晋航的注意力被辛宓的声音拉了回来，他寻声瞧了一眼，侧躺的少女半边面庞被上方垂落的发丝遮住，露出一只眼睛，在月色中朦朦胧胧，仿若一汪清池。

        “没呢，你怎么醒了？”陈晋航问。

        辛宓唇齿微微开阖，又问道：“使者，你困了吗？”

        陈晋航心中又是一暖，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来。他道：“没事，我不困。你继续睡。”

        辛宓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陈晋航的笑容，慌忙把小脸往下埋了埋，任由发丝将她整张面庞遮住，喉咙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陈晋航注视着辛宓，强烈的困顿让辛宓没办法支持太长时间，没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那纤细的身躯伴随着轻缓的呼吸微弱地起伏着，看起来很有些安详。

        时间还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斑驳的月光从辛宓的小腿肚子处继续往下游弋，照在了那裸·露出来的白皙脚踝上。那干净光滑的脚踝泛着一点月光光亮，看起来分外好看。

        陈晋航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辛宓一眼，又继续瞧向窗户。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出现。

        陈晋航心中一跳，整个人神经绷紧，双眼瞪大，死死盯着窗外。那一刹那间他只想是不是屋外不知何处的公冶寒夏有了什么动作，针对屋内的他和辛宓，让他突然心悸。

        但很快的，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察觉了出来，那感觉不是自外激发，而是从他的心头泛起。

        或者说自他的意识深处泛起。

        在他的意识之中，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呼唤着他，吸引着他的精神。他的意志不可避免得被影响，被分散，受到了意识之中那不可名状的事物的强烈干扰。

        “这是怎么回事？”

        陈晋航紧紧皱起了眉头。这种奇怪得超出常理的感觉，在地球上的时候，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也绝对不可能存在的。而现在，这种感觉的出现，会是因为什么？

        他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把那奇怪的感觉驱散。但那感觉和难以言述的事物死死地扎根在他的意识深处，凭他这么简单粗暴的抗拒，根本难以将之拔除。

        “使者，你怎么了？”

        辛宓似乎被陈晋航的动作吵到，一夜里第二次醒了过来。她注意到了陈晋航的异状，从床上坐了起来，关心问道。

        “我没事，你继续休息。”陈晋航收整思绪，说道。

        辛宓这回没有再听陈晋航的，下了床来，走到陈晋航跟前，道：“你上那张床去歇息会儿。使者，我已经睡好了，下半夜我来守着。”

        陈晋航无奈起身，按着辛宓肩头把辛宓推回大床旁边，道：“我真不困，一夜不睡对我没什么影响，但你可就不一样了。明天咱们怕是还要赶路呢，你乖乖睡觉。”

        辛宓被陈晋航按着肩膀，脸色微红。幸而那张俏脸浸在昏黑的夜色里，陈晋航难以看到，让她不至于太过尴尬。然而即便心怀羞赧，辛宓还是固执不动，坚持道：“使者，你去歇息。”

        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陈晋航，反射着月光的幽亮瞳仁里表露着绝对的坚持。陈晋航与辛宓对视，眼瞧那坚定至极的目光，他顿时明白自己再说什么、再要求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好吧，那我们都别守夜了，都睡下吧。”陈晋航叹了口气，只好说道。

        辛宓微微凝眉，问：“这样没问题么，使者？”

        陈晋航道：“没事的，这半夜都没什么事发生，想来后半夜也不会有事。”

        辛宓将信将疑，陈晋航又道：“要不你去睡，要不都去睡，你选一个。”

        听陈晋航这么说，辛宓利利索索跑去小床上面，往床上一躺，道：“使者，你也睡了。”

        陈晋航依言在窗前大床上躺下。那床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让陈晋航觉得有些异样。他躺在床上保持安静，隔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小床上响起轻微平和的呼吸声。

        辛宓已再一次睡着。

        陈晋航继续把注意力沉入他的意识深处。

        在辛宓醒来和他说话的时候，意识之中那异样的感觉就一直存在。限制辛宓再次睡着，那感觉越发的强烈。他小心而仔细地探查，只感觉那不可名状的事物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

        “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晋航一边观察一边细思。他的意志对意识里那事物没有丝毫影响，只能默默地观察着那事物的变化。

        那事物在持续地发生转变。那转变缓慢却诡异，不觉间吸引了陈晋航全部的注意力。

        突然，陈晋航感觉到意识里那事物转变到了一定的程度，开始旋转。

        旋转的事物如同黑洞，在吸引着什么。

        吸引着什么？！

        陈晋航霍然一惊。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自己的体能，都正在被那黑洞一点一点地吸进去。

        随着那黑洞旋转，他的精神正在一点一点减弱，身体力气也似乎在一点一点削弱。

        那吸引不可逆转，甚至越来越强，他无法挣脱。

        月亮还在西移，他的精神越来越是疲乏，身体越来越是虚弱。

        直到某一个瞬间，每日临界的时间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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