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红子喝了口棉花糖可可。“说说看。”
“首先……世界需要在十三年后被拯救。”顿了顿，冲野洋子不等危险地眯起眼睛的红子说出什么便继续道，“这是最近年复一年倒回时间的某种力量给出的答案，我是不太想相信的，但也不能忽视。
“然后，关于您。您大概会在不远的未来，在揭穿一个公众好奇的神秘人的身份后，冒着一定的风险将自己牵扯其中与其合作。”
“多久是不远？”
“您的高中时期。”
“那也就没办法检验你是不是只是编了几句陈词滥调？”
“恐怕目前是这样。这种类似预言的东西，没有办法说得太详细。不过，红子大人到时候想要找到我也很容易吧。”
冲野洋子安然入座，放下抱枕，捧起了她那个马克杯。温暖的感触很快驱散了右腕的不适，如热水般将她全身浸没，还冒着幸福的泡泡……显然，那位恶魔管家出品的不会是普通饮食。
对比一下会留她躺在地板上的阿银，有点羡慕。
“至于向您寻求帮助，是因为我之前受到的一个‘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的诅咒。据一位灵能力者的说法，某人召唤的恶魔在我的家里留下了标记，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超过了他关于恶灵的能力范畴。我对那个‘某人’有了些猜想。”
“灵能力者？你的路子还挺广的。”
“自己无能为力，只好到处求助啦。”冲野洋子眨眨眼，毫无对小妹妹撒娇的尴尬感，“红子大人可以帮我么？”
红子又拈起一块泡芙，没有立即回答。
冲野洋子也不心急。这位小了一号的魔女有些别扭，却意外的还挺好相处。她索性仔细端详起蛋糕糖霜的纹路来：嗯，感觉很难用手工复刻，应该也是魔法？
“魔女与恶魔之间，”红子舔净手指，慢悠悠说道，“是契约和合作的关系。不会说我一出面就能让恶魔放弃原本的合作者和，猎物。
“对方那个召唤者应该不会魔法——如果是我要对付你的话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所以对方大概也会谨慎行事。”
她将“谨慎”的音咬得很重。
冲野洋子歪头。“所以？”
“我需要跟着你的生活、自然地接触对方，从而避开恶魔的危险感应之类的。需要一定时间。我得和管家敲定一下我的行程安排。”
“我明白了。”冲野洋子点头。“这是红子大人难得的合理逃学的机会。”
“我说你啊……”
“该怎么向管家先生表达对于您的帮助的由衷谢意才好呢？”
红子从冲野洋子怀里抢过了毛绒抱枕，弯起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和管家的交流意料之外的顺利。
就是说，没有什么舌头、凝视、或者极速坠落的经历。她们甚至是用腿走过去找他的。要是忽略耳尖的形状差异，在不听对话内容的情况下，很快同意了这件事的他就和一位耐心叮嘱去朋友家过夜的孩子的长辈没什么两样。
“……知——道——啦——反正你还是会监视我的吧？”
“将之称之为‘监护’会更合适，大人。”
“……”
冲野洋子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听着年少的魔女与恶魔的家常对话，轻轻摆弄了一下腕上的佛珠。
「我不会。」
齐木楠雄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机械。正是他应有的风格。从普世情感和逻辑的角度，她多少是有些希望得到对方的持续关注、及其代表的帮助和安全感的；但同样，无论是从情感还是从逻辑上来说，那都让她反感，并且也没有可能。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我也觉得你现在可以摘下它了。」
下次应该就是在去找松本沙纪的时候。无声地告了声别，冲野洋子顺手将手链塞进提包，取出一盒巧克力礼盒，对上了两人的目光。
“今夜贸然打扰，不成敬意。”
管家挑了挑眉将其接过放到桌上，没说什么。
红子冷哼。“我说过了的吧，这种东西无聊又可笑。”
“毕竟之前没有机会了解您嘛，不想浪费。请放心，今后不会再搞这种事情了。”
“……这还差不多。”红子随手扯开包装，很是赏脸地往嘴里扔了一粒。
冲野洋子和管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会尽力按红子大人的喜好行事的。”
“拜托了。”管家微鞠一躬，“另外，请务必不让大人有违法饮酒的机会。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红子拉住冲野洋子转身就走。“走啦走啦！你家在哪？”一边说着，她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从虚空之中拿出了一把……
加长版扫帚。
“这样比较方便带东西。还有带人。”
红子解释道。在冲野洋子报出地名后，她念了串咒语让扫帚柄上垂落的几条绑带消失，推开落地的窗户。
在柔和得几乎不会吹动树叶的夜风中，扫帚悠然升起，悬停于离地几十厘米高处。
然后，在管家的轻笑声中，红子黑着脸用手把横着拦在窗前的它拨成尖端朝外的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侧身坐上去就可以。”
愣了一下，冲野洋子走过去，慢慢将重心放低坐下……好像和坐在沙发上没什么两样。她将包带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用手指紧紧抓住扫帚柄。红子紧接着跳了上来。
“坐好了？那我们就，出发——！”
她脚一蹬地，扫帚好像完全不需要加速过程那样“嗖”地从镜子里冲了出去。
冲野洋子感觉有几片被气流掀起的叶子贴到了她头发上。没等她多看一眼下方的树木、镜子和草坪，它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遥远的、模糊不清的轮廓和由发亮的光点连成的条纹……“呕。”
“一开始可能会有点恶心，习惯了就好。”红子得意道，“我把它改装成了三秒内从零加速到时速800公里，比那些儿童故事里的快多了。摩罗的车都追不上。”
摩罗是对那个司机的称呼？云层之上，月光毫无遮掩地洒落在前方。高空的烈风显然被魔法削弱过，但它们带来的寒意还是让冲野洋子闭上了眼睛。
“但是，这样下去的话，很快我们就要飞出境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恐怕会影响我明天的起床时间。”
冲野洋子认真地说。绝对不是因为她感到不安和晕飞行扫帚。真的。
“那好吧。”
睁开眼，她发现扫帚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感到无聊的红子用膝关节夹住扫帚柄，后仰着身体倒垂而下，双手遥遥虚指地面，长发徐徐飘动。
冲野洋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论那个叫摩罗的司机和红子之间究竟是谁受了谁的影响，这都超乎她的想象。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找小泉红子求助来着？
飘飘悠悠、磕磕绊绊（仅限于她的感受，红子大概还是玩得挺开心的）地穿过大半个霓虹国，当扫帚终于降落在冲野洋子所住的公寓楼的户外楼梯上的时候，她已经心累得不想说话了。
哪怕在门口遇见香耶，她也只是点点头，含混地说了一句“借住的远房表妹”，胡乱比划了几个手势，就半推着把红子带进了房间里。
“你的邻居？”
“嗯。朋友。如果红子大人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为您介绍。现在，差不多是睡觉时间了……”
“对哦。明天是工作日，你还要上课。”
来不及对红子话里话外透出的“哇哈哈哈我可以光明正大翘课了”的快乐作出反应，冲野洋子猛地顿住了。
她检索了一下自己昏沉的脑袋里不那么清晰的记忆……似乎，也许，大概，可能确实没有提及这方面。
“其实我不去学校上课的，红子大人。”
“嗯……嗯？！”
面对红子瞪大的双眼，冲野洋子沉重地点点头。“是的。名义上我办理的是自修手续，只要能通过考试就可以。”
“你……你……你甚至都不会魔法！不管我怎么说陶洛斯也非要让我去上学！为什么你就可以？！”
“因为我该学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会了？”再补补文法和历史。
“但是我也可以用魔法解决！”
稍微怀疑了一下究竟有没有什么恶魔或者魔法能在不抄袭的情况下解决微积分，冲野洋子决心咽下这个话题。
“因为……我已经走上了类似预言那样的、冥冥之中我应该选择的职业道路，而这是与之相关的合理行为？
“普通人类社会的职业道路。”她补充道，免得红子拿“魔女”说事。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地，红子没有立即顺着她所谓“职业道路”追问下去，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冲野洋子。你知道为什么本大人会这么容易答应帮你，陶洛斯——你见过的管家——也没有阻拦吗？”
冲野洋子摇摇头。这种氛围里，“想要翘课”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答案。
“因为你带来了预言。空泛的，没有证据的，但仍然是预言。
“你也说到了时间的倒回。在时间长河的流向被搅乱的现在，能够、并且敢于得到预言的人已经极其稀少了。
“相信它们的人就更少。”
冲野洋子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好吧，差不多是该睡觉的时间了。别的事明天再说，”红子踮着脚拍拍她的头，“我的魔法可以搞定我的生活需要——你要来个洗漱魔法吗？”
她下意识摇摇头，惯性地走向卫生间。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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