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凝剑
奇怪了，她分明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我看到了。
“珠珠，珠珠。”
脚底突然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倏地抬起脚，她警惕地看着从土里冒出头来的不过半个巴掌大的小女孩。
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足以包裹住娇小的身躯。那一身衣裳华丽精致，倒不平常。
小女孩完全脱离了土壤，目光炯炯，嫩芽似的手合在身前，“珠珠，珠珠。”（谢谢你把我从九霄深渊带出来）
这小不点，看起来并不恶意。吟雪蹲下，放下手，想让小不点坐在手上。
“珠珠，珠珠。”（本公主可是有宝座的。）
倏地，小不点凭空消失了。
吟雪一怔，看了一圈未见其影。
“哎！”她略略吃痛叫出声来，抬眉看到千暮卷着册子走近，“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莫不是精神上。”
“什么呀！我好着呢。”吟雪插道，而后指了小不点还在时的位置，“方才这里有一只还不到半个巴掌的小女孩。”
千暮凝神巡视了片刻，睇了她一眼，“休要骗我，快点扫。”
她扁了扁嘴，“明明就是有的，怎还不见了？”
下一刻，吟雪看到千暮已坐在流云亭中，摊开卷着的册子，细细看着。
眉眼清隽，气质卓越。这人，怎生得如此好看。她咽了咽口水，而后摇了摇头，勿被美貌迷了心窍。
于是低着头快速地扫着落叶，想把远边的千暮遗忘。
完成了一大半后，她杵着扫把，蔫蔫地在落叶堆旁阖眼休息。
耳边传来一道琴音，悠扬悦耳。
她一下便有了精神，睁开眼循着琴音探去。
流云亭内，安置了一把古琴，还有茶水点心。
千暮微垂眼帘，白皙修长的指尖挑拨着琴弦。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使劲地扫着地上的落叶，像是要把方才的异样扫出心间。
她扫完落叶后，将几堆落叶一并埋在草地里。
铲完最后一把土，她抹了抹并未出汗的额角，“终于埋好了。”
看向空无一人的流云亭，她拍了拍手，将铲子丢到一边，飞到亭内。
眼馋了这几块点心久矣，她甜滋滋地从碟中拿了一块又一块放进嘴中。
“珠珠，珠珠。”
吟雪感觉到裙角的拽动，依旧不动声色，继续饮茶吃点心。
接着，小不点出现在桌上，进入她的视线。
小不点半张着嘴，指了指盘中香喷喷的点心，“珠珠，珠珠。”（本公主要吃这个。）
“这会儿，倒舍得出现了。”她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小不点前面。
本是块小点心，但对小不点而言，就像一块巨石一般。
“珠珠？”吟雪顿了顿，“你不能口吐人言哦。”
“珠珠，珠珠。”（我说的就是！）
精灵公主怒了她一眼，继而埋头吃着眼前这块巨无霸。
吟雪慢悠悠地边嚼点心，边想着。这小不点倒是有人性，只是不知打哪来的。
她还没吃完，小不点倒是先吃完了，并且攀着碟子，还想再吃碟中的最后一块。
吟雪可就不乐意了，将小不点撇开，拿起碟子用手护着，像护犊子似的，“最后一块了，这是我的。”
“珠珠，珠珠。”（你竟敢和本公主抢吃的！）
吟雪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抓起最后一块点心，吧唧一口。
“珠珠，珠珠！”小不点坐在桌上，哇哇哭了起来。泪水落在在桌上成了几处小水洼。
吟雪傻眼了，没想到这气势嚣张的小不点也会哭。一时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你别，别哭，我下回给你吃就是了。”
小不点一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珠珠，珠珠。”（你不骗我？）
吟雪见小不点安静了下来，柔声道：“我下次给你好几块，你不要哭了。”摸了摸它软软的头发。
小不点朝她的指尖咬一口。
腾地一下，她缩回手，看着指尖留下的带着血迹的咬痕，质问道：“你怎么还咬人了？”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本公主，还给本公主吃的，才和你结契约的。”小不点嘀咕着。
怎又被迫结契约了？吟雪眼睛瞪的极大，脑海中有无数个疑问。
可接着，小不点端端正正地捻着裙子朝她行礼，“主人，我是珠珠，精灵族公主。”
“主人？精灵族公主？”吟雪一时目瞪口呆，但想到自己是主人时，旋即乐开了花。
原来，她也有是主人的一天。
想了半晌，她道：“那我便唤你珠珠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在很久以前的一场大战中卷进了九霄深渊，为了不被怪物吃掉，我便把自己封印了。最后才遇到了主人。”
“跟着我可是要吃苦头的，你会什么呀？”吟雪点了点珠珠软乎乎的头。
“不怕吃苦，本公主会的东西可多了。精通地形，可以遁地、隐身，结界都不能奈我何。”
唔，好厉害，她这是捡到宝了。
“不错不错～”
珠珠抵着她的指尖，奶声奶气的，“主人，你不信我吗？”
“信的呀。”
“可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着小猫似的。”珠珠闷闷不乐地摇着吟雪的指尖，“主人，快让我帮你，我要证明自己的厉害。”
吟雪不禁一乐，而后想了想，突然间满脑子皆是与五方玄盒有关的。
“那你现在可以去帮我查查九霄上谁藏着一个五个边边的黑盒子嘛？”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五方玄盒在何处了，可她对手下这小不点是不抱希望的。
珠珠点了点头，蹦跶了下便不留痕迹地陷进土中。
这时，吟雪看到凭空出现的几条细丝，企图捕获，却未能触及。
“六识俱全的精灵，竟能被你碰到。”千暮出现在身后说道，语气略有几分不悦。
“它还唤我主人呢。”她转过身，扬着下巴，有些得意。
“你是它的主人。”千暮顿了顿，语气缓和，“我既是你的主人，也是它的主人了。”
吟雪郑重地摇头，“你才不是我的主人。”
千暮忽然凑近，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吟雪肩上，指尖绕着一绺发丝，“怎么？”
为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而战，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清邃如潭的眼底，只是露出冰山一角的压迫，她便败下阵来了。
速速收回目光，脸上的燥热使她无法组织好语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身前的人动了动，光影又重新打在了她的身上。
“重点不是这个。”千暮似在思索些什么。
“呃？”吟雪疑惑地眨巴着眼睛，听着他的语气，像是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即是缘分，罢了。”千暮低语了句，顿了顿，“修剪灌木可会？”
“……”吟雪一脸黑线，摇了两下头。
“学着。”千暮手中现出一个银色的剪子，对准旁边的茂森凌乱的灌木“咔嚓”了几下。
“唔，变了耶，有棱有角的。”她皮笑肉不笑地夸赞。
千暮睨了她一眼，“剪掉枯枝和密生枝。”
吟雪点了点头，千暮便把剪子交给她，又走进主殿了。
吟雪拿着剪子，眼底喜孜孜的，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她边裁剪着枝叶，边哼着，“绿伞伞，黑杆杆～绿伞伞黑杆杆。”
直到千暮透过窗户，看到殿前一圈的蘑菇状灌木，脸色倏地沉了几分。
他啜了口茶后才缓了过来，指尖往空中一捻，立即收回了她手中的银色剪子，才没让她把殿后的那圈灌木也霍霍了。
吟雪悻悻地看向主殿，随后拍了拍手，满意地走进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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