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失忆？
这个她只在电视小说里看过的情节,居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更别说，是兰登身上。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告诉林舒，不想接受也不行,这就是现实。
就是她目前需要面对的现实。
当晚猛虎就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兰登将缺席接下来比赛的消息，虽然没有提及失忆这一说,但底下的评论已经闹翻了天。
兰登失忆的事不胫而走，在部分球迷之间已不是秘密,于是评论区里有人质问猛虎的说辞，‘休息两周’怕不只有那么有简单。
兰登不是一般球员，他是球队的大脑,最重要的四分卫,他需要熟记上万种攻击的战术和球队暗号,而他失忆,就算身体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也完全不能上场,不会暗号不会战术的四分卫,怎么指挥攻击？
他们既担心兰登的身体,又担心猛虎的成绩,还要分心咒骂那个混蛋威尔！
而林舒,却要多担心一件事。
他失忆忘记一切，那也忘了她，那他们的关系……
林舒失落地揉揉眼睛，像珍珠串的眼泪不停顺着指缝滑落，止不住的一颗接着一颗。
无疑，是回到原点-
周日下午,林舒直接去了猛虎基地，她想找安迪。
安迪是她昨晚失眠一夜想到的，唯一可以帮助她见到兰登的人。
她知道猛虎这学期的训练时间，每周日上午是球员自主训练，下午是团队训练，也就是说，安迪下午一定会来。
然而她在基地外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快六点，却不见安迪身影，最后只等到和球员们出来的大卫。
不管了，林舒赶紧跑上前。
“大卫！”
男生们都没什么精神，下午训练的时候也是，主心骨兰登受伤不在，他们比谁都难受。
但是常规赛不会为了事故让步，下一周，他们还有下一个劲敌，再是不开心，再是沮丧，不能放弃，不能颓废。
“芮妮！你怎么会来这里？”
大卫和其他球员打了手势，让他们先回去，他走向林舒。
九月的太阳依然猛烈，林舒额头热出汗水，看起来在这里待了很久。
大卫疑惑地指着自己：“你，找我有事？”
真是稀奇。
大卫接着说：“不过不管你是不是找我，你都可以进去里面等。”
林舒点头，又摇头：“我是有事想找安迪，但是等了他许久不见他人。”
“安迪在医院，因为兰登那事。”
林舒想也没想就问：“兰登在哪个医院？”
大卫看着她，十分犯难，最后无奈地摊手：“芮妮，听着，虽然你和乔恩是朋友，但是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教练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说，怕有人去打扰兰登休息。”
她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她才要找安迪，虽然她不清楚她和兰登的关系，安迪知道多少，但他至少会愿意带她去见兰登。
林舒：“安迪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两天他都不会来，学校和球队有事都是靠安迪传达，所以……”
林舒听到大卫说这两天都不会来的时候，就已经无心在听他后面的话了。
等她失魂落魄回到公寓想起可以给安迪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她根本就没有安迪的号码！
她能问谁？
问，失忆前的兰登吗？
不管问谁，都要经过好几个人，找卡萝尔？她也不一定知道。
找乔恩再找大卫？那要怎么解释。
天呐，只是要找安迪都麻烦，何况是兰登。
林舒想起几个月前参加兰登生日会那时的感觉。
那晚，他被拥在热闹的中心，是全场的焦点和关注对象，而她在人墙的最外层，想分享一点热闹的快乐都做不到。
‘如果兰登不主动伸手牵住她，她想靠近他都那么难。’
兰登失忆后，他们恋爱的事，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林舒每晚都会去猛虎基地等安迪，当然，都是无功而返。
周三午休，她和卡萝尔在食堂吃饭。
“芮妮，你在减肥吗，怎么感觉你一下瘦了好多诶，有没有六磅？唔，说不定还超过呢。”
因为担忧兰登，林舒的消瘦程度肉眼可见。
“但是我觉得你这么着急的减肥，可不太健康，嗯，虽然我之前也固执减肥，但是你这样也太瘦了，芮妮。”
林舒没有听到卡萝尔的话，因为大家依然在讨论兰登受伤的事，她想听，又害怕听。
当然也有部分人把重点渐渐转到了马上要迎来的下一场比赛上。
毕竟，越来越多的消息证明，这场事故除了失忆这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之外，兰登的身体并没有其他问题，他们只需要等待，也只能等待他康复。
更别说兰登是道尔顿家族的继承人，他的父亲，亿万富豪罗伯特也不会让他有一点事。
林舒起身，朝着卡萝尔露出一个忧郁笑容：“卡萝尔，我没什么胃口，抱歉，我先走了。”
回公寓的路上，她看到考试最后一晚他冲上来带她隐藏的墙角，也看到公寓对面的空地，白色汽车好像还停在那里。
她鬼使神差地拨通兰登的号码，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个号码。
再次接通，又是那个男声。
她鼓足勇气：“你好，我是，我是兰登的女朋友，我叫芮妮，可以让我和他说说话吗？”
谁知她的主动并没有得到好反馈。
对方声音冰冷残忍：“不管你是不是，请你们这些‘女朋友’让他好好休息养病，等他恢复记忆再来找你们！”
女朋友们？
林舒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男人竟然怒了：“你不是唯一一个用这个烂借口想和他说话的女生，也不会是我接到的最后一个，所以，别打电话来了，让他好好休息。”
原来就在兰登被传出失忆后，不断有他的‘女朋友’打电话到他的手机上，有人有来电显示，有人没有，但没有一个的备注有一点亲昵和暧昧。
而且接到这类电话后，秘书就问过安迪，兰登根本就没有女朋友。
一群胡编乱造的家伙！
不管中午在电话里受到多少委屈，晚上林舒还是去了基地等人，这一次她终于等到了安迪。
仿佛迷失沙漠，被烈日暴晒而干渴饥累太久的旅人见到绿洲，她明明有很多话要说，要问，却一时间慌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基地门口的路边，安迪敛去眉眼间的疲态，看着林舒，却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和绅士。
“我听大卫说你找我。”
一顿。
“是因为兰登？”
听见他的名字，林舒眼里瞬间蕴起眼泪，她死死咬着唇：“对。”
安迪语气疏远平淡：“兰登他现在很好，恢复得不错，估计下下周就能回学校了，到时候你再找他吧。”
听到一万个人说他没事，都不如安迪这一句让她安心。
“安迪，我想见他，你带我去医院见见他，可以吗？”
安迪看着林舒，她站在月色下，整个人瘦了不少，看得出状态很差，但是安迪没有点头，反而嘲讽地笑了笑。
“见他做什么，怕他失忆忘了你不喜欢他，再当着他的面说一次吗？”
林舒怔愣。
“他追求你那么久，你不着急，他一失忆，你就怕他不来找你了？”
伤人的话从最温柔的安迪嘴里说出，是磨得最锋利的尖刀。
林舒张开唇想要说什么的瞬间，原本努力绷住的眼泪先夺眶而出。
看来连和兰登关系最亲近的安迪也不知道在他们秘密恋爱的事。
这一刻的全世界，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想他想到什么地步。
都怪她，怪她胆小，懦弱，怕受到关注和伤害，这叫什么，自食恶果。
林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或者说，她没力气说话，双腿发软直接蹲在地上。
安迪当然气她。
他是最清楚他的好兄弟兰登有多喜欢林舒的人。
同时，他也是最清楚兰登那份炙热、忠心、毫无保留的爱，被她泼过多少次冷水的人。
可他到底是安迪，看着林舒蹲在地上，瘦弱的肩膀不停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心软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直到林舒哑着嗓子道。
“我们在交往。”
还是说出来了。
“我是他女朋友，可是……”
林舒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可是见他好难好难，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我只能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消息，我比陌生人离他还要远……我打过电话，我也努力去找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帮我……”
安迪瞪圆双眼，瞬间蹲下身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脑一片乱麻，林舒根本想不到那么细的事，只能想起中午就让她难受过一次的日子。
“他生日前后。”
“四月份，那么早？那不是去海滩的时候就——”
安迪想到什么，一副了然的表情。
为什么没去迪士尼而失望那么久，为什么兰登忍不住想去中国找她，这的确是情侣会做的事。
安迪有些生气：“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林舒可怜巴巴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保密，因为我不想被人议论，被人关注，是我不好。”
“芮妮，这件事上，你的确处理得很糟糕。”
安迪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舒。
“你知道他这个暑假因为没和你去迪士尼，急得想去中国找你吗？”
林舒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
“他今天被罗伯特带回家去休养了，我也不能带你见他，而且，他现在需要休息，等他休养好后，还要为了球赛复出做准备。”
对此，安迪也没有办法，这场意外事故，谁都不想发生。
一听他又要上场，林舒急了：“他休养好就必须马上上场吗？”
“是他自己要求的。”
在得知自己是在比赛中受伤导致这一切，兰登第一反应是那场比赛的输赢，接着问他重要吗，球队是不是很需要他，他最快可以多久上场。
林舒愕然：“什么？！”
“没办法，我不能骗他他不重要，而且球队的确很需要他，猛虎对兰登的依赖，是你们想象不到的程度。”
安迪无力地叹气，“替补的四分卫马修顶不了几场，你得知道，去年整整一年的所有时间里，我们都在以兰登为唯一核心训练，他想上场，那他需要去记、去学习的东西太多，会有很大的压力。”
安迪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正是兰登！
安迪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看向林舒，她比他更紧张。
无论此刻的气氛有多沉重，面对兰登，安迪开口时语调轻松：“今天感觉如何？”
兰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一团糟。”林舒瞬间捂住嘴，死死地盯着手机。
“你知道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旦想要回忆点什么，就痛得必须停下。”
“放轻松，没什么需要着急的。”
“安迪，我是想问我们教练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名字，连号码都翻不到。”
“麦肯教练，你找他有事吗？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如果没有急事，你应该休息了。”
“我想问他球队的事，不过他这战术本上的字母连起来可不像麦肯。”
“你又在看麦肯教练的笔记本？兰登，你现在并不需要马上记那么多战术。”
“我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着急，心里乱成一团，明明大脑还一片空白。”
兰登的自嘲让人心碎。
特别，让林舒心碎。
林舒失落地看向安迪，想问他，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做才对？
没想到安迪也看着她，“兰登，我在学校遇到了一个女生，她是之前来球队采访过的记者，想和你说两句话。”
林舒紧张而忐忑地接过电话：“你好，兰登……”
电话那头的他十分平静：“嗨。”
他的反馈让林舒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呼吸都困难。
“我是芮妮。”
“你好，芮妮。”
只是这样吗……
林舒努力学着安迪提高音量，装得轻松：“你……你还好吗，我们都很关心你。”
“谢谢。”
真是礼貌和客气的一场对话。
他忘了她，是真的，彻底的，忘了她。
“你好好休息，我会，我会等你的。”
“谢谢，我也会努力尽快回到球场。”
那听起来真棒。
只是，她不是在等属于全部人的四分卫，12号兰登道尔顿。
她是在等她的男朋友，她的兰登。
通话结束，林舒眨着湿红的双眼。
“安迪，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现在的兰登最好的方式？”
安迪看着面前的林舒，他感到自己很现实，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无疑对面前这个女生特别残忍。“芮妮。”
林舒咬着唇。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让他想起你，很想见他，但是对于现在的兰登，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他都很陌生，没有安全感，这么几天时间里，他身边的只有我和伊莉卡还有罗伯特，对于其他人，他没有信任。”
“……”
“建立信任关系需要时间，所以你得再给他一点时间，别逼他太紧。”
“你是说……”
“他把球队选择为他最重要的事，那么，我们就尊重他的选择，说不定这期间他就恢复记忆想起你们之间的事呢，芮妮，让他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别一股脑逼他马上接受那么多信息。”
别给他压力，别逼他想起过去，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也好想见他，陪在他身边。
林舒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那里，沉默许久。
“芮妮，你觉得他会变心吗？”
“当然不会！”
她确定。
“那就等一下兰登，好吗？”
心被软软地撞了一下，不疼，但酸极了。
林舒黑色眼瞳泪光闪闪：“可是，那会很久吗？”
“医生说时间不能预测，说不定某个瞬间，没有原因他就能想起一切，他是脑震荡引起的短暂失忆，所以，理论上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那就还好。
于现在兰登而言，最重要的是球赛。
而她最担心的，是兰登的身体，现在确认他的身体的确没事，那她心里最大的石头就已经落地。
只要等他恢复记忆，一切，就能回到以前平静幸福的生活。
林舒眨着湿红的双眼：“安迪，我会等他，我相信他。”
也许要等一等，也许就在明天。
这一次，换她等他说yes-
林舒回公寓的时候快到十一点。
没想到，卡萝尔在她公寓楼下等她，少女单薄的身影倚靠着墙壁，看起来孤单又脆弱。
“卡萝尔，发生了什么？”
女生抬眼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过了半分钟，在林舒关心的视线下，卡萝尔才说。
“今晚我去健身房了。”
“嗯？”
“但是你没去，芮妮。”
“对，我有其他的事。”
卡萝尔哦了一声，“我从一个很高的器械上摔了下来，疼死了！”
林舒一听又是体育事故，一个头两个大，也顾不得问很高的器械是什么，有多高，甚至也顾不得想，为什么摔下来的卡萝尔穿短袖短裤的手臂和腿一点淤青红肿和伤口都没有。
周六兰登的意外让她怕了，怕到什么都没确认，已经在掏手机准备打电话了：“那你还待在这里，怎么不早点找我？你别怕，我马上叫一辆车，我送你去医院。”
卡萝尔拦下林舒拨打电话的手，她抱住林舒。
“呜呜呜，芮妮~”
“很疼是不是，没事，你靠不住就先抱着我，我……”
“不用打了，芮妮，我没出事，我只是……那都是气话，是我从体育馆出来看到你和安迪在一起时候的感觉。”
卡萝尔的话断断续续，“心疼死了，所以你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我不想失去你又失去安迪，所以我会退出的，我会为了你，彻底放弃安迪。”
卡萝尔紧紧搂住林舒的颈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安迪在一起，我要为你感到高兴才对，呜呜呜。”
这混乱的一夜啊。
林舒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呆呆问了一句。
“我和安迪怎么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不用瞒着我，当然，你们也别在我面前亲密，我需要很多时间去适应。”
林舒把‘八爪鱼’卡萝尔从她身上扯了下来，“卡萝尔，我没有安迪在一起。”
“怎么会呢，我看见你在哭的时候，他蹲下身温柔地安慰你，你们很亲密。”
“我们没有亲密，他也，他也不算温柔，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安迪在交往，我和他最多只算普通朋友。”
“因为回来的时候我想第一次去球队派对就是安迪邀请的你！他只想请你，我是顺带的，我喜欢上他的那天，也是因为你没去派对，所以他才来陪我聊天。”
卡萝尔从体育馆走到公寓，一路上越回想越觉得林舒和安迪的交际比她和安迪还要更多，甚至她和安迪的交际都是因为林舒而起。
“而且我上次去基地，再次向他告白，他亲口告诉我，他有喜欢很久的人，只是他没法和她在一起，所以才单恋她。”
所以，她觉得安迪喜欢的女生是林舒！
“而且今晚，你又去找他。”
“我去找安迪是因为……”
不管了。
林舒认真地看着卡萝尔：“是因为我和兰登在交往，但是我联系不上兰登，我想他，我想见他，所以我才去找安迪，想让他带我去见兰登。”
卡萝尔震惊到久久都说不出话：“……”
显然，林舒和兰登交往，比林舒和安迪交往的事，更让她惊讶。
不知过了多久，卡萝尔才抚着心口喘着气：“你说的兰登，是我们那个兰登，是猛虎的四分卫？”
林舒无力地转身，靠在卡萝尔身边，顶灯照射下来，两人的影子歪歪扭扭出现在楼梯上。
“是啊，卡萝尔，我说真的，猛虎的四分卫就是我的男朋友。”
“芮妮！！”
卡萝尔的嗓音极具穿透力，然而当她兴奋地想问更多的时候，却发现林舒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芮妮……”
早知道，就不接过电话和他通话了。
林舒想，不然对他说，我是芮妮，得到那么疏远的回应，心真的很疼。
她抱住卡萝尔，脸埋在好友的肩膀上。
“卡萝尔，他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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