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已修】
“咔嚓。”
“……”
身下传来断裂声，穆玥和众人一起沉默低头，看着她手里松松垮垮的胳膊。
“嘶——”
穆玥连忙松开手，十指努力张开，五官挤成一团，好像手上沾了脏东西。
“好大的力气！”朱森看着吴槐瘫软的手臂，震惊的咽下口水。
“快擦擦！”朱琳连忙摸出手绢递给穆玥，让她擦手，凑过来低声道，“快走，我听其他人的意思，这人不好惹！”
穆玥眸色微沉，舔了下唇，手指指向旁边，脚悄咪咪往后挪，“我，去叫医生！”
“贱——贱人！”
吴槐抬起脑袋，他鼻血奔涌，染红下半张脸，下巴处还滴答滴答往下落，脸因为疼痛扭曲，眼底恨意仿佛凝成实质。
“咔。”
穆玥的脚尖“不经意间”踩到某个软乎乎的东西。
“啊——”
“对不起对不起！”穆玥连忙把脚从吴槐手上收回，非常抱歉地跟他说，“我这就去叫医生哈，给你打妖二零，你别怕哈！”
围观的众人看着他又一只软下来的手，不约而同发抖，同时退后。
在逐浪城，竟然有人敢伤他！岂有此理！吴槐怒火中烧，脸上的血哗啦啦往下淌。
“来人！给我，给我杀了她！”吴槐愤怒大喊，神色癫狂。
跟在他身后的男仆抽出腰上的武器，冷着脸向穆玥靠近。
穆玥嘴角抽了下，小心翼翼退后，自言自语，“算了，我还是先打个妖妖灵吧！”
她转头就跑。
那群男仆大喊大叫着追去。
“还有你们两个，给我追！我要抓住她狠狠折辱，把她卖进天香阁！”脸上肿胀如猪，鼻血不停地吴槐大喊大叫，一直跟着他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拔剑追去。
“救命呀——”
“站住！不许跑！”
带着烟尘的人影直冲测灵石而来，明亮的声音和喊打喊杀的叫唤传入众人耳中。测灵石前所有人愣住，下意识转头。
捂着斗笠的穆玥看着这些站着不动，冷眼旁观的路人，心瓦凉瓦凉。
这个世界太冷漠！
测灵石旁的太师椅坐着位灰袍老者，他听到吵嚷声，皱眉，一旁的青衣弟子连忙上前。
“胆敢扰乱天机门测灵，尔等罪——”他聚在掌心，对着穆玥挥去。
穆玥下意识停住脚步，抬起手臂挡在身前，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冲，世界在她眼中缓慢转动。她眸底明亮，恍惚间看到青衣弟子手中浅白色灵力穿透她的身体，击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追兵身上。
“啊——”
“砰！”
穆玥身后众人惨叫着飞出去，哀嚎着躺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无可赦！”青衣弟子补充完，跟撑着腿喘气的穆玥面面相觑。
她怎么没事！
我怎么没事？
穆玥茫然地看着他，眨眨眼睛，语气小心翼翼：“谢，谢谢？”
“……”青衣弟子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什么鬼？
坐在玉台上的老者眉梢微动，对着穆玥招手，笑道：“姑娘，你来这。”
穆玥擦了下脑门上的汗，疑惑地抬眸，“我？”
“对。”老者让她走上台阶，“你且一试。”
什么试？
穆玥目光迷茫，在青衣弟子的指示下走上台阶。
碧色玉柱散发着微微光芒，像有人藏在石头里对她招手，穆玥情不自禁靠近，摸摸玉石的外壳，微凉且软，十分舒服。她抬眸，看到玉石映出她青涩的容貌，不由皱眉。心底有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她不该是……这个年纪。
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穆玥心里想着，在台上台下几百人的注视中，一把抱住测灵石。
“……”胡子垂到胸前的老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穆玥全身贴在玉柱上，另一只腿还勾住玉柱金鸡独立，因剧烈运动带着红晕的脸压着碧色测灵石，舒服地叹了口气。
凉凉的。
她对着老者笑。
老者脸上表情差点没崩住，目光僵硬地放在玉柱上，大概过了五秒，测灵石里冒出浅浅的光芒，光芒晶莹，像夏夜草丛中的萤火。
老者失望地摇摇头，低声叹息，“你可入外门。”
“外门？”
犹抱着测灵石的穆玥额头贴在玉石上，被荧光勾勒的长睫轻轻颤动。清浅光芒包围着她的身体，缓缓飞入她体内。突然一瞬间，她脑中突如其来闯入许多记忆，密密麻麻挤得她头痛欲裂。
她……是现代人？
天机门？
这不是她熬夜看得那本修仙小说里男主的师门吗！
穆玥心脏一紧，回忆起她失忆时发生的事情，确认现在的时间。
再过一百年，天魔之体的男主会拜入天机门，深爱他的女配师姐为了男主，在他魔气暴走时吸走魔气一夜堕魔，屠尽天机门上下，清醒后悔恨自杀，只有不省人事的男主逃过一劫！
也就是一百年后，天机门就剩下男主这一根独苗苗啊！
什么外门内门！入不得啊！
穆玥立马蹦下来，连连后退，满身写着拒绝。
“我觉得我还是……”
她正想着如何委婉拒绝，忽然听到尖锐地带着恨意的声音嘲讽道：“哈！乞丐就是乞丐！果然天生废物，这辈子怕不是只配在外门做下等人的活计！活活老死吧！”
吴槐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满脸血迹，手持长剑，用残忍的笑容看着穆玥。
穆玥不觉如何，脸上露出“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包容微笑。
她知道天机门结局，不会上赶着找死。
倒是周围的弟子纷纷气上心头，他们都是天机门外门弟子，奉命看顾测灵任务，天生废物？
朱森朱琳兄妹相扶靠，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对穆玥喊道：“他身上有灵药灵器，穆姑娘你快跑！”
“大胆！”
“砰！”
老者怒叱，一掌拍碎身下凳子，飞身挡在穆玥身前，“你敢在老朽面前伤人？”
看到这人，吴槐表情一僵，连忙将长剑收进剑鞘中，双手抱拳，谄媚笑道：“何长老，在下吴槐，内门吴舟是我叔父。”
“我只是来参加门内测灵，但是这女人敢戏弄我！毫不把我们吴家放在眼里！何长老，她不将我放在眼里就是不将吴家放在眼里，不将吴家放在眼里就是看不起天机门啊！您千万不能让这种乞丐进天机门！”
“吴舟？可是青峰峰主的弟子？”
“是，吴家还有名叫吴月的弟子在珠翠峰。”
何长老听着身后弟子的议论声，冷哼一声，斜眼看他，“天机门选弟子，第一道门槛正是这测灵石。你未入天机门，选录弟子之事哪里由你指手画脚！”
吴槐冷汗直流，嘴里连说不敢，嫉恨的目光偷偷看向穆玥，却见穆玥同样注视着他，满脸“真是太可惜”了的模样。
吴家不行啊，都不能把她赶走。
穆玥摇摇头。
然而她这幅惋惜的表情落在吴槐眼中，仿佛是在嘲笑他无能无用！吴槐心头火起，咬住后槽牙，眼里血色一闪而过。
“何长老，可否让我一测灵力？”吴槐说罢，看向穆玥。
他要用自己的灵根，狠狠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女人的脸！
何长老轻笑一声，眼中神色不明，让开路。
吴槐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拽起衣摆，一脸倨傲地走上玉台，对着还站在玉台旁的穆玥冷笑，低声威胁，“乞丐，你且看好了！”
看看看。
赶紧大发神威，然后把我赶出天机门，求求了！
穆玥双手背在身后，右手握拳，乌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看着他。
“……哼！”
吴槐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语凝噎，愤恨地摔下衣摆，走到测灵石前，抬手按在测灵石上。
穆玥垂下眼睫，足尖踩在台阶上，侧身，随手准备逃跑。
一秒，两秒……
“……”
安静的风撞在测灵石上，怜悯地看着手暴青筋，额上溢出冷汗的男人。
“这，这怎么可能！我有灵根！我明明有灵根！”吴槐震惊地看着安静的测灵石，难以置信，嘴里喃喃道，“他说过我有灵根，我能进内门——对了！”
他眼中光芒闪过，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只要服下它，我就能……”
“看来你与天机门无缘，且下去吧。”何长老对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正待他不欲理会此人时，忽然脸色一凛，看到吴槐手里的东西，脸色大变。
指甲大小的黑色丹药蕴藏不详气息，散发丝丝黑气，带着沉重威亚。
“混账东西！你吃的什么！魔种？”
穆玥离吴槐最近，她看到吴槐服下一颗黑乎乎的东西，装那玩意的瓶子从台阶上滚落，滑落在她脚下，丝丝黑气从瓶口飘出来，往她脚上缠。
“什么东西？”穆玥抬起脚，毫不犹豫踩在黑气上，空气中传来“嘶嘶”灼烧声，浅淡的黑气瞬间消失。
穆玥瞳孔微缩，好奇看向自己踩着布鞋的脚。
“哈，哈哈哈……我感受到了！好强的力量！”
测灵石前的吴槐身上燃起黑色的魔气，他转过身，嘴角勾出残忍的笑容，黑色的气体从他眼睛鼻孔耳朵嘴角飘出，配合他被穆玥“不小心”留下的鲜血，格外渗人。
“这，内火过剩？”穆玥吸了口气，伸手大喊，“小心！”
“该小心的是你！”吴槐大喊一声，直冲穆玥而来。
何长老神情凛然，转眼间挡在穆玥身前，捏住吴槐的手臂，声音暴怒，“孽障，竟敢服下魔种引魔气入体！你哪里来的魔种！”
“哈，老东西！”吴槐身上滚出浓郁的魔气，将他的血肉撑开，他现在已然不能称之为人了。
“快走。”何长老对穆玥说。
穆玥咽下口水，左右看了眼，连忙跑向测灵石后躲着。
“我要杀了你们——”
就在这瞬间，天地间颜色大变。
黑云压城，滚滚魔气从吴槐体内喷涌而出，钻进因恐惧无法行动的众人体内，又有大片魔气从地下涌来，城中城外惨叫声不断。
穆玥蹲在测灵石后，看到刚刚追击自己的那伙人重新站起来，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瞳孔变成血红色，冲向自己。
吴槐身上分裂出一团魔气，凝聚为他的样子，转身冲穆玥而来。
“我要杀了你！拧断你的骨头，啃噬你的血肉，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吴槐眼中盈满恶意，让仆从包围灵台，而他一步一步缓慢向她走来，想要欣赏她最后的挣扎。
穆玥看向周围，何长老跟真正的吴槐战在一起，天机门其他弟子正与同样魔气入体的人争斗，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救她。
“跑啊！快跑！让我欣赏你凄惨逃命的样子哈哈哈哈！”
亲，这边建议您查一下脑子。
穆玥手指张握，礼貌微笑，“我先试试。”
“试什么？”吴槐冷笑着看她。
穆玥一把抱住测灵石，十指用力。
“嚓！”
那白嫩的指尖猛然插入灵石内部，石屑从她指缝中落下。
只听“咚”一声，足有成年人高，稳稳蹲在玉台上的测灵石，被她轻而易举抱起来。
还挂着冷笑的吴槐和周围的男仆一起顿住，傻傻的看着举着测灵石尝试挥舞的少女。
“可以了，来吧！”
灵石后冒出一颗小脑袋，穆玥轻笑，两颗虎牙可爱而尖锐。
魔气遮天蔽日，唯有女孩怀里的测灵石散发微光，吴槐眯眼，冷笑：“不过是力气大的蠢货罢了，还等什么，杀了她！”
“是！”男仆一拥而上。
“真可怕！”
穆玥开口大喊，抱着测灵石随手把扑过来的男仆砸飞。
“砰！”
“救命啊！”
“砰！”
“救命救命！”
“砰砰砰砰——”
男仆倒在地上吐血，嘴里“赫赫”，目光恐惧。
“……”
“没用的东西！”吴槐暴怒，飞身袭来，然而没等他近身，发光的测灵石山一般袭来，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砰”撞在他身上。
“啊——”
吴槐瞬间化作一团魔气，落在地上，“嘶嘶”灼烧声中，魔气瞬间消下大半。
“嘿！”
穆玥骄傲地挺起胸膛，一手叉腰，一手扶着测灵石，站在台上，睥睨望去。
跟何长老缠斗在一起的吴槐若有所感，震惊道：“区区一个小丫头，竟然能伤我！”
他余光看着站在灵台上的少女，怒气冲天。
“不好！”
何长老退后，看到周围的魔气纷纷涌来，被他吸入体内，转眼分化为十人。
“杀！杀了她！”
十双血红色的眼恶狠狠地看着灵台上的穆玥。
穆玥：“……啊这。”
这下真的要救命！
“救命啊——”
穆玥抱着测灵石，慌忙转身，正欲跳下玉台。
天空中，一片雪花悠然飘落，落在冲的最前方魔人额头，只听一声尖锐的惨叫，魔人的身体爆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玥愣住，抬手，接住雪花。
随即是白茫茫的大雪。
明明是六月，大雪却纷纷扬扬，所到之处，魔气像被火焰灼烧，发出惨叫。
天地仿佛只剩下白与黑两种颜色，一道明亮的剑光刺入云霄，瞬时剑如雨下，被劈开的云间天光乍破，雪气浩浩汤汤，荡破天空，直冲九霄。
穆玥睁大眼，恍惚间有人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侧身，她听到剑入血肉的声音，下意识松开测灵石，环住面前人纤细的腰肢。
鼻尖是清淡的香气，像大雪过后的松林，柔软的雪压在厚厚松针上，雪与松香交融。
“我看到此处有光芒。”女音声音极冷，仿佛盛在玉碗中的冰凌碰撞。
穆玥回神，余光看到银白色剑身上滴落的血。白衣侧身，挡住她望向尸体的视线。穆玥抬眸，对上一双冷淡却极美的眸子。
她仿佛看到茫茫雪原中静默生长的树，或是皑皑孤峰顶，悠然独放的雪莲。
无尽风霜雪雨，不过眼，连这满城哀嚎惊惶，无法惊动眸中波澜。
穆玥的眼与心好像分化两处，她的眼被雪花迷惑，心在这瞬间，无处安放。
“外门弟子？”白衣仙子声音清冷，垂眸看着呆呆的穆玥。
“是……”她似被迷惑般轻声喃喃，“你救了我。”
白衣仙子无言松手，转身离开时却被人牵住衣角。
她冷淡回眸，却见身后那人眉眼弯弯，两颊微红，漆黑的眸子紧紧看着自己。
“你救我性命，我要报答你。”
“师姐，你有没有道侣？没有的话，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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