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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躁动


这一幕,纷纷惊讶了众人。顿时,台上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颜钟大怒,拍桌而起。

        “啪。”

        震得红木桌上的杯酒哐当作响,“世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白日青天下调戏官家女子,世子真当颜府没人了吗?”他的声音醇厚,带有愠色,没有了平日的儒雅。

        祁明楠收回了眼中地戏谑,日光之下他妖艳横生,只见他朝颜钟略作一揖,淡淡开口道:

        “本世子也是无心之举,见二小姐容颜非凡,特借此机会向二小姐表达本世子的仰慕之情。若颜大人在意二小姐日后的清白,本世子愿以良妾之位迎娶。”

        一语既出,颜钟怒气未消,反而更盛。向最高处抬手作揖,“皇上,世子目无礼义廉耻,桀骜不驯,愧为世子之位,请皇上严惩,以正国公府的门楣。”

        祁明楠微微勾唇,没有说话,可神色高傲,流光暗转之间暗渗着不屑。

        一个罪臣之女,若不是看在颜家的面子上,早已找人送入国公府,这辈子都是贱籍,都不配怀有子嗣。

        “颜大人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世子只不是因着身份做了你我都想做的事。更何况,世子害怕人家姑娘清誉,提出了嫁娶一事,若论有失礼仪,臣认为并无大过之处。“

        “此事怕是还不到有毁门楣一事。”

        “颜兄,此事差矣”

        颜钟一听此话,不禁怒视,“你"

        看清楚了先说话的那人,嗤笑:"王大人府邸中的娇妾可唱好几出戏,自然觉得此事风流,不过,我家若颜可是正经的闺中女郎。“

        正处于舆论中心的祁明楠,姿态慵懒,不在意把玩着发绳,玫红对青葱,他的手竟然比女子还白上三分。

        娄疏玉脸色微红,神情自若,可手中的锦帕早已捏皱。

        果真,虎落平阳被犬欺。阿父一走,娄家抄家,连世人都可以将婚姻大事当做玩笑一般,轻易说出。

        坐下的女眷皆抿唇轻笑,以团扇遮掩。她们还正忿忿不平着,一介罪臣之子待遇如此之好。一个封妃,一个被世子看上,可听人像谈论交换小妾那般随意,看向娄疏玉的目光都同情了起来。

        娄疏玉美目轻轻一扫席下的众女郎,不乏有昔日与她交好的。也幸亏她早知世家交往通常以利为先,不敢轻易付出真心。不像她阿姊,当初娄家出事时,那阿姊的闺中密友转头便就恶言讽刺,让阿姊闷在房里好些时日。

        此事,正中龙座的姜政晏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不语。不留痕迹轻瞥娄梅处,见她神色有些无措,开口道:“国公爷随朕平定三皇子之乱,功不可没,世子此举有败国公府忠勇贤正之风,命世子祁明楠闭门思过一月。”

        祁明楠倒是满不在乎,邪肆看向假装很淡定的小女郎一眼后,作辑拜别。他一走,鼻息间没有了压抑的玉兰香。她悄悄呼出一口气,看来一个月之内定要把婚事定下。

        很快,姜政晏便对这场围猎失了兴趣,这时日头正毒,就先行回去了。众人也纷纷结伴而回。

        一派愉悦之景中,唯有颜府众人怏怏不乐,沉默回了行宫。

        一路无言,至厢房中,夏儿见两位主子心中不快,就和瓶儿先行退了出去。

        娄梅初看着疏玉眼底的落寞与无措,轻叹出一口气,“疏玉,姑母有意将你许配给玉华表哥。”

        闻言,她抬起眼帘,带着不可置信,语气轻颤:“可是我"

        娄梅初知晓她要说些什么,打断了她:“你我阿娘早亡,在世上唯有阿父与姑母待我们真心。且不说今日他无理纨绔的世子对你的意图,就说玉华表哥,他早早就心悦于你。若不是如此,以是进士的他何必再等三年的科举,整日都在青山书院中苦读,还不是为了娶你之日给足你风光与体面。“

        看着对面女郎比寻常更为明艳似妖的容颜,对上那微微震惊的双眸,继续说道:”如今表哥还在书院中,距离科举殿试还有一段时间,想必姑父会告知姑母,你俩也会早早定下亲来。“

        听着阿姊温柔的声音,娄疏玉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放下。呼吸间是天子特地为阿姊送来的云丝安神香与阿姊身上恰如冬阳晒后温润清雅的玉蝶梅香,心思却活跃了起来。

        “阿姊说的是,不过万事还要妥善些才好。等回去后,若颜便修书一封,问问表哥可否助我暂度难关。”

        夜凉沉沉,书案上烛火一点,罗帐浅浅依稀可看到娄疏玉半躺在侧卧上,眉眼不画而媚,双眼微闭,羽睫投下阴影。

        梦中,她回到了三年前,娄家抄家之后,那时她已被接入颜府。昔日对她吹捧的女郎早已对外澄清与娄氏逆贼之女并无半点关系,明里暗里嘲讽她日后必做贱妾。她不再是身后有阿父,靠山是世勋娄氏大家,而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女郎。她不能接受,趁侍女不注意,一口气跑了出去。她不想在别人面前维持世家女郎的风范,只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悲切与不安。

        许是她的哭声较明显,一声明朗的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小娘子,你为何会在此处,此地名曰青衣湖,若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可是会被湖中水草缠上的。”

        她当时觉得耳边人不会说话,平常的公子的见她掉眼泪就会轻声安慰,不似他,只注意这些有的没的。可她也哭够了,三两下擦干泪水,正准备回去,用力过猛地站了起来,忽然目光眩晕,勉强扶助一旁的山石才堪堪站稳。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早已不雅的坐在地上,他面容清俊,眉尾柔和,衣着简单却不俗,身上有淡淡的墨香味。

        许是被她吓到了,他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仰视她。

        “抱歉,惊扰到公子了,小女子是"她顿了顿,”娄家二女,名疏玉。方才见笑了。“

        那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竟比她高出一个头,“原来是表妹,吾姓颜,字澈,名玉华。今日吾中了进士,不知表妹可否到正厅喝杯喜酒。”

        神色却有些慌张。

        “表哥高中的喜酒自是要喝的,想必阿姊还在等我,先行告辞。“

        说完,拜别,离去。

        他说话可真文绉绉,心里一阵嘀咕。

        桂子飘香,迷糊了秋阳的微凉,亦迷糊了才冠天下颜家大公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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