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相望
疲惫且又受了惊吓的锦姝将陈印安置在大榕树背后,疾步跑去不远小河边用树叶盛了水,对着陈印苍白的嘴唇饮下。不料,几声咳嗽水又从陈印的口中吐了出来,锦姝便又提起云袖将水从他唇边拂去。锦姝神色担忧的看着,陈印脸色愈发苍白,四处了无人烟。
无奈之下,她只好撕下自己的衣衫给陈印包扎。嗤啦一声,衣衫已变成包扎伤口的布条。锦姝又担心伤口发炎形成伤寒,便去四处翻找药草。自己虽不记得前尘种种,可是依旧可以凭着一些感觉来行事。不记得学过的药理,总还有着感觉去寻找。
在这世上,很多事情你都有可能遗忘甚至失去,可是感觉不会。因为它来自于你的灵魂。
西边彤日完全没入山间,只剩下几丝余晖疲惫卧在云层间。她们坐在一山坳上,背后抵着一颗大榕树,是唯一又薄弱的安全感。凌乱杂草似张牙舞爪的巫神,毫无遮蔽的染上了橙色余晖,浓郁的色泽让人朦胧起来,心生焦急。陈印模模糊糊之中苏醒了过来,他长眉如柳拧成一股,但依旧忍住疼痛睁开双眼,努力平复面部神色:“这是在哪里?”
锦姝看见陈印醒了过来这才安心,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又歉疚道:“陈印,你可算苏醒过来。若你有个万一……对不起,是玲珑太过娇纵任性。”锦姝双眸垂地,黛色弱眉蹙着,心底愧疚不已。那双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华,在黯淡的夕光下显得落寞。
陈印用右手将自己撑起来靠在大,神色冷然,丝毫没有责怪之样,平静说道:“现在想想如何归去吧。”锦姝抬头正好对上陈印朦胧而又遥远的眸子,那眸底总是深藏一抹威仪与一分哀愁。她也是那样微微一怔,这双华眸许是经历人世繁华与沧桑,才换得这般落寞与孤傲。
夕阳落山,碧水染赤。此刻正是毒物猛兽出来觅食之时。两人皆可闻草丛中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响动,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在地上随处找了尖锐顽石,一人顺势拉出腰间软剑,凝神看着前方草丛。突然,一只野猪从草丛中迅速冲出,迅猛非常,锦姝不曾思考便扑了过去,顽石刺入野猪的左眼,野猪啰啰啰的叫起来。四处扑腾,那长长獠牙不知何时会落在人的身上,看上去可怖至极。这下可好,把这头猛兽激怒而又未把它给制服。锦姝的脑海中忽的闪现了一个画面。
翻身回到,正看见陈印挣扎着起来还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可是没有多余时间去解释,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拖了陈印的宝剑,取下自己腰间的银链子。用宝剑去狠狠摩擦银链子,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锦姝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已有鲜血溢出。野猪闻声大吼几声,便没有发出攻击,在尖锐刺耳的金属声下,没过多久便从草丛里隐了去。锦姝用残破的衣袖擦了擦额间香汗,终于可以松口气。
陈印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他艰难起身:“你还会驱赶猛兽?”锦姝回头也是一脸茫然:“我自己也不清楚,做很多事情都是凭着直觉。仅仅晓得用金属碰撞声可以驱赶狼群,未曾想到还可以驱赶野猪。”陈印不由得再多问了一句:“你意思说,你对前尘种种都已忘却?”锦姝眼色中带着失落:“一年前我曾坠马重伤,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陈印没再问下去,淡淡的会意点首。
忽而一支锋利箭羽射过来,矛头直指陈印,可是他是背对着的,对此毫不知情。锦姝不清楚是何力量驱使去为他挡了这一箭,迅速扑过去抱着他的背。羽箭刺入身体,锦姝轻哼一声,忍住剧烈的疼痛。一声疾呼:“玲珑!”陈印飞速反应过来,羽箭如针飞来。他紧紧的抱着锦姝躲在大树的后面,抽出腰间利剑挥舞着,拉过马匹抱着怀中佳人一路飞奔而去。他的双眼含着悲愤,咬着牙关,似要吞噬日月。
陈印柔声开口,第一次那样温柔:“不要怕,有我在。”这句话让锦姝无比安心,于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羽箭射入的疼痛感也随着昏迷而逐渐消失。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睁开双眼剧烈的疼痛让锦姝闷哼出声。衣衫半掩,挎在雪白的胸前。罗裙鲜红,是被鲜血渲染。极力起身,却碰到伤口。肩上羽箭已被拔出而且已经包扎过。没等锦姝问他,他似乎早已猜透她的心思。
陈印过来扶起锦姝的身子:“羽箭是我拔除,衣服也是我脱。”锦姝听后面无表情,静静的回了一句:“多谢。”陈印的目光打量着锦姝有些惊讶:“此刻允许你对我发发脾气,已挽回你女子尊严。”
锦姝勉强笑着:“我都不在乎,你何必愧疚。”能听出来他是有些歉疚的,可是这男人太爱面子,又不好明着说出口。他靠近锦姝:“当真是与一般女子不同。你救我两次,说吧,要我怎么答谢你。”锦姝无奈笑笑:“你怎的又知道我是在救你?我只是虔诚对待自己的直觉,而今失忆的我,感觉直觉就是我的信仰。唤作是别人我亦会出手相救。”
陈印平静的看着锦姝,俊逸的面庞镀着一层寒冷的月光:“那我要如何答谢你的直觉?”锦姝开玩笑似地道:“好吧,把你的免死金牌相赠于我。”陈印起身,简捷说道:“好。”锦姝愣在那里,免死金牌又不是白菜,这么轻易的就送人了?
他停了停又道:“夜已深,山路难行,明日天亮才可以带你去医馆就诊。你早些休息。”说着他拉过落在地上的青色长袍盖在锦姝身上,眨眼间陈印身上的傲雪墨梅长袍在山间月光下显得清冷孤寂无比。锦姝睡梦中又好似闻到黑色木槿与青竹的芬芳,清新含冷。
醒来时已是在客栈,陈印的手摸了摸锦姝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发热了。”半夜时分,锦姝发高热,后半夜又下起大雨。由于这病情不能耽搁,于是陈印冒着大雨连夜奔驰下山去。自己左手伤口又一次裂开,鲜血再一次流了出来。不过,这一切锦姝不曾知晓。好在那郎中肯半夜为两人诊治,这才脱离了险境。
老郎中出了锦姝房门对陈印说道:“这位公子,夫人的病势已好转,只是你这左手伤势严重,若不医治会有祸患。”陈印从怀里拿了银子递给他:“无碍,夫人要紧。”
陈印站在百叶窗门,看着天边变幻无穷的云彩。似飞马逐月,穿越红尘。似鸾凤绕日,金碧辉煌。又有层层白莲晕开,一时江山如画。
又回身看着锦姝如睡莲般的无暇容颜,忽的想起昨日暗箭伤人,从羽箭飞来的角度,凶手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自己。到底是何人要暗杀自己?目的是什么,又想得到什么,杀了自己又会成全谁,谁又是此件事情最大受益者。就在这波涛汹涌的推想时,锦姝睁开黑曜石般好看的双眸,两人视线又一次相对。
多年后锦姝才明白,这男子的身上可是藏着天神一般的力量。不知他眼底藏着何方神物,亦或是又在思虑何物,不过那身影足以撼动山河,让天地变色。宛若天神般身姿,鬼斧神工到无暇的容颜,魅惑低沉的声线,深邃暗黑的双眼,这真是钦天监臣子——陈印吗?
陈印轻步而来,薄唇轮廓分明,不如昨日里的苍白而是多了一层红润:“可好些?”锦姝虚弱的点点头:“我睡了多久?”“三天三夜。”他不禁微微一笑,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便端着食盘进来。锦姝也起身,可是不能动半分。他连忙过来按住:“我来。”
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稀粥,他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后有递至锦姝丹唇边,这是第一次锦姝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他,不由自主来了一句:“一看你就是没服侍过人的。”陈印手停在那里:“也不见得你是被人服侍的。”陈印冷冽的面庞柔和了不少,嘴角还噙着一丝狡猾的笑,然后继续喂她,也不大介意。
房门被一人微微推开,那犀利目光看了陈印与锦姝几眼,便安静退下。立在房门外边,扫视着四周。
连着修养大半月,伤势未痊愈。可已能下地行走。尹臣月推开锦姝房门,他的突然造访委实惊了锦姝一跳:“是你!”尹臣月一袭水云纹金线雪色素衣,步步生风。他眉目含笑,照样是儒雅身姿:“正是在下。臣月与陈公子多年好友,今日前来看望他伤势如何。”锦姝疑惑问道:“看望?他怎的了?”尹臣月眼中划过一丝不解随即又消失,随即又耐心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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