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御华台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云白天蓝。雪已停,风已止,正是启程的好时刻。
北朝敬帝率领满朝文武与后宫嫔妃与天兆国国君一行举行告别仪式。太和殿乃北朝满朝文武上朝之处,今日仪式便由礼部设在太和殿,太和殿高大宏伟,两侧乃长长宫阶,两国国君并肩立与太和殿汉白玉宫阶之上。宫阶之下则是满朝文武与嫔妃御林军。
轩承胤一扫宫阶下众人,问道:“桑怀,可有我北朝人缺席者?”桑怀看了看嫔妃处,又看了看轩承胤的脸色便小声道:“回皇上的话,满朝文武,后宫妃嫔全来齐了,就是正阳宫的锦贵嫔娘娘还未前来,怕是在路上积雪未化耽搁了行程。”
天兆国国君问道身旁人:“朕的皇儿怎么还不见踪影?”侍卫答道:“属下不知,听皇子居处的宫女说,皇子昨夜一夜未归。”天兆国国君勉强保持笑容与北朝敬帝谈笑风生。
尹臣月在天兆国将离去时,策马飞奔而来,在太和门处下了马便赶来:“儿臣来晚,还请父皇责罚。”天兆国君怎么舍得惩罚这个天下第一公子又是自己唯一的皇子,他终于松了口气:“来了就好。”
稍后是锦从远拜别皇上与锦贵嫔,但锦姝不知所踪,便由黛嫔代劳,安予瑾举止有礼,含笑应答:“锦将军莫要介怀,锦贵嫔她昨夜稍感风寒,故此不能为将军践行。本宫与锦贵嫔情同姐妹,她的父亲既是本宫的父亲,今日便由本宫代劳向将军饮此酒。”
当安予瑾向锦裕进酒时,她的话极为简短,众目睽睽之下生怕生了疑窦。锦裕道:“此去千里万里,望锦贵嫔娘娘与黛嫔娘娘莫要牵挂,一切当心。告诉妹妹,帝都的那家梨园萧声依旧。”安予瑾的心好似被魔掌捏过,猛地一收又猛地一放,她咽了咽唾沫,眼珠不安的扫了扫四周,便静默退下。
锦姝醒来便已是在温暖奢华的正阳宫里,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她揉揉双眸,难受道:“积雪,现在是几时了?”积雪端着热水进来,着急的说道:“如今天兆国国君一行离去好阵子了,娘娘未曾赶到太和殿参加礼部的送别仪式。这下可好,又被后宫的娘娘们逮住把柄了。”
锦姝猛地一惊,回忆昨日月下饮酒送别尹臣月,然后就不知所云,迷糊中天亮后尹臣月简短几语便离去。再次醒来便是在正阳宫里。
于是又问:“本宫是如何回来的,怎的不见其它宫人?”积雪端了热水给锦姝洗脸,边说道:“是少傅大人将娘娘交给月眉姑姑的,不过月眉姑姑老早便等在冷宫外处,担心娘娘半道上生了差错,拂晓时刻才回的宫呢。”
意思是说,臣月已然离去,本就无三两好友现在离去一人,这寂寂深宫,何日年头。垂下眼角又看见尹臣月搭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依旧素雪银华。不免有些失意,倒是留下来的物件,生添了睹物思人之意吗?
天元宫。御华台。
轩承胤回了宫便去御华台,不要一人跟着。他身上依旧穿着黑底朱砂绣紫云腾九龙朝服,腰缠香囊环佩,头戴墨玉坠珠帝冕。身旁散发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深邃龙目死死瞪住前方,唇角紧抿,似有发作之状。就连桑怀也不敢轻易靠近,只好静默立在一侧。
锦姝忽的意识到如此坐卧宫中,不去给轩承胤一个解释还是怕他误会。方才安予瑾才来告知了太和殿上的事。于是,锦姝匆忙动身前去天元宫。
桑怀公公上前禀报:“皇上,锦贵嫔娘娘求见。”轩承胤想也没想:“朕谁也不见。”正当桑怀出去时,轩承胤又在后面道:“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索性要说些什么。”
桑怀公公见了锦姝便悄悄道:“娘娘可要当心,今儿个皇上正在御华台发着脾气呢。”锦姝点点头,神色凝重的看了看里面。行至御华台,看见背对站立的轩承胤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轩承胤并没有转身或说话,锦姝便又道:“臣妾是来向皇上请罪,太和殿一事是臣妾睡过头,因此未得参加。”
轩承胤这才回身过来,帝冕遮住了他半张面容,声色如冰:“睡过头,仅是睡过头这般简单?才出冷宫不过三日,便又敢得意忘形,你要朕如何治你。”锦姝弯着双腿,委实费力,抿了抿嘴唇道:“此事是臣妾疏忽,还请皇上责罚。”轩承胤气不过她生疏之态,便越想越气:“朕看你越发娇纵,行事皆由着性子来,昨夜你究竟去了何处,你将朕置于何地。”
锦姝不曾抬头看这个男人一眼,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看着脚尖,心若沉积的乌云般压抑:“昨夜……昨夜臣妾去见了尹大人,为他送行,回宫有些晚,故此耽搁时辰,睡过了头。”轩承胤浓黑的长眉横卧天庭,拂袖将御华台玉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玉瓷的茶盏即刻碎了一地:“放肆,你心底还有没有朕的存在,胆敢背着朕去见别的男人。”
锦姝心里念着,因当与轩承胤坦诚相对,本就无需遮瞒的事何须遮遮掩掩,可是她猜错了。看着碎落一地的茶盏,锦姝深吸一口凉气:“并非皇上心中所想,只是尹大人此去定是此生不见,臣妾相欠他太多,离别之际……”轩承胤震怒,瞪着锦姝:“即便相欠太多,那也应该是与朕一同前往,何故你单身深夜前去,朕岂知你们都做了什么。”
锦姝闻言即刻震惊在当场,她万万没有想到轩承胤会说出这般刺耳的话来:“皇上难道又给臣妾机会吗,臣妾在冷宫中的日子皇上难道都已忘却吗?既然皇上这般龌蹉肮脏的想臣妾,臣妾已无需多言,臣妾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凭皇上一句旨意责罚便是。”骄傲如锦姝,在爱的人面前岂是能够受这般冤枉的?
轩承胤冷冷看着她:“朕罚贬你为贵人,每日在正阳宫宫门外面壁思过。看看宫妃到底应该说什么做什么。”轩承胤说这些话的时候,锦姝的心隐隐作痛,含在眼里的热泪不敢流下,只好委屈而道:“臣妾谢皇上隆恩。”她晓得自己也有错,但心伤却是上次在正阳宫中,轩承胤无故打翻魏灵草与德妃跌倒之事,自己凭白受冤却不作安慰,换了谁,谁也会心生怨愁。此次他这般冤枉自己贞洁,作为女子,何故还忍得下去,更可况是铮铮铁骨的锦姝。
锦姝含泪转身,出了天元宫。天元宫外,敞亮却空旷,洁净而孤寞。整座皇宫,都带着千百年来它固有的无情与折磨存在着。这时才觉着一无所有。
北朝敬帝定元六年十二月终,正阳宫锦氏不淑,礼犯宫闱,帝贬斥为贵人。于正阳宫宫外面壁思过。
《北朝敬帝后妃。锦姝传》
锦姝回宫便清楚风声已起,可终究无可奈何。她不再是三品嫔妃而是微末贵人。日日在那正阳宫宫外思过,这一站就是五个时辰。芷岚与积雪眼见锦姝膝盖红肿,双腿无力,郁郁寡欢。就这样在寒冷与无情的折磨之下消瘦下来。两人终究没有办法,于是找到了月眉商量。
这会子,傅梦婉轻轻抚摸若有若无的腰腹,不知不觉麟儿已有四月。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如今锦姝失势,安予瑾虽获小宠但终究不成气候,只待麟儿降临,稳登凤座。顾占萱失去太后的支撑,怕也是垂死之鱼,苦于挣扎。放眼后宫,无人无敌。
傅梦婉唇角湛蜜,肆无忌惮的笑着。那青葱白玉手,轻缓的将那才折来的梅花摧残,落了一地残香。
锦姝依旧站在宫门外,这些时日来正阳宫外多了不少人气。不过都是由着看锦贵人的笑话来的,嫔妃宫女太监。奚落声声不断,绕门庭三丈有余。她心中的委屈好似这深宫的阴霾,从不散去般。
柳昭昭身着栖霞紫云长袍,面容粉艳。夹着铜雕实木轿辇行来。柳昭昭张扬的笑着:“哟,这不是那个武将的女儿锦贵人吗,怎么的大寒冬里在宫门着。瞧瞧,脸都冻紫了。看来你正阳宫是缺烤火碎银了。”说着,柳昭昭拔下头上一支滚珠圆形银簪,施舍般扔在地上,道:“本宫好歹品级在你这小小贵人之上,这就当本宫赏你的烤火碎银吧。”
柳昭昭越笑越放肆,她坐在高高的轿辇之上,挑眉俯看着锦姝,越看越开心。锦姝面无表情,等柳昭昭不注意的时候,将滚珠银簪踢入轿夫脚底,轿夫打滑,轿辇在瞬间倾斜过来,柳昭昭在轿辇之上惊叫谩骂连连。眼看就要摔下来,底下身侧的宫女,飞身将柳昭昭抱了下来。情形慌乱之中,锦姝似乎回忆起几年前初入宫闱的红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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