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赐婚
几日后,康瑞送来了一只手钏,以十八颗红色的宝石串成,颜色纯正,光泽艳丽,但细看之下,打磨的却略显了一点粗糙,更不曾雕花镶铂,看上去竟不似宫中之物。
“娘娘,这手钏是陛下亲手所制,这几日但有点时间便在折腾这个。”康瑞笑道。
南江雪先是一愣,随即微笑了起来。
她戴上手钏,雪白的皓腕衬着鲜红的宝石,甚是动人。
“告诉陛下,我很喜欢。”南江雪对康瑞道,康瑞赶忙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微微摇了摇头,笑意依然挂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甜蜜,却还有些好笑。
想了一想,她抬手摘下了一直戴在胸前的那条链坠,好好地收在了妆匣单独的一个格子里。
又过了几日,长乐宫来人说大长公主相邀,待南江雪过去后,见沈心诺正斜靠在亭中,脸颊微红,手中持盏,面前摆着两小坛酒,显是正自斟自饮。
“不是邀我来饮酒,怎地自己倒先喝起来了?”南江雪笑吟吟地走了过去,也不待沈心诺招呼,便径自坐了下来,拿起另一只酒盏。
“这椒花雨着实是好,一时没忍住。”沈心诺一边给南江雪的酒盏里斟了酒一边笑道,“来,这一杯敬你,若不是因了你的缘故,我也得不来这夏唐皇家私藏的极品佳酿。”
南江雪“切”了一声,两只酒盏发出一个清脆的碰撞声。
香醇甘冽的酒水沁入喉间,让她忍不住满足地咕哝了一句。
挥退了宫人,两个女子便在午后的亭间推杯换盏起来,高大的梧桐偶尔发出沙沙的响动,有黄色的叶子顺风飞落,携着阳光半停半卷,勾勒出一个闲散的秋日画面。
也不知长了怎样的鼻子,没过多久裕亲王沈明晔竟不请自来。
还是一席妖娆红衣,一双媚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对着两人轻嗔薄怒,“我馋了这么许久,皇姐和南妃娘娘竟一点都不顾惜吗?”
“王爷海量,我们实在是更顾惜这椒花雨一些。”南江雪笑道。
“我们姐妹聊天,你来凑什么热闹?”沈心诺却更加不给面子。
“那便也当我是姐妹好了。”沈明晔一屁股坐了下来,老实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盏酒。
白了沈明晔一眼,沈心诺不再理他,带了三分醉意对南江雪笑道,“南江雪,你可还记得那些旌旗招展,铁马冰河的日子?”
她微仰起头看向远方湛蓝的天空,略带着一抹怅惘幽幽说道,“那般的天宽云阔,那样的战士豪情,知道吗,去过临确城之后我便很羡慕你,结果你竟进了这金堆玉砌却仅有着四角天地的皇宫,再不见鲜衣怒马的戎装女帅,如今可是已把你的兄长,你的将士,全都抛到了脑后?”
“皇姐?”似是对她突然说出这些话感到讶异,沈明晔不由看向沈心诺,转而又对南江雪道,“皇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些醉了?”
“我没事。就是在皇宫里又有些呆腻了,看谁都不顺眼。”沈心诺笑着挥了挥手,一双眸子微微闪亮,“南江雪自然不同,她跟陛下情深意笃,在哪里都不会烦闷的。哦,对了,你兄长说不定很快也要大婚了呢,你可会回去道贺?”
“我兄长?大婚?”南江雪一愣。
“怎么?你不知道?”沈心诺也是一愣,“陛下有意赐婚,选的是燕大学士家的女儿燕思琪,旨意已出了关阳,陛下竟没跟你说吗?”
南江雪摇了摇头,沈明晔则以手支颐,说道,“这位燕思琪燕四小姐是燕大学士的掌上明珠,据说是兰心蕙质,国色天香,多少高门望族、青年才俊都求之而不能得呢。”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盏酒,“真是要恭喜娘娘了,陛下对大公子如此爱重,北地与庙堂间又添喜事,怎不令人羡慕?”
“想是朝臣们日后定会跟南大公子多加走动了,靖国公莫要看着眼热便好,娘娘不妨也跟皇兄说说,不要厚此薄彼,也帮靖国公寻门好的婚事,届时娘娘也可一道参加,岂不是皆大欢喜?记得当年,韦氏贵妃也曾赐了两个美人给老国公和南家三爷……”
见南江雪一双清凉的眸子淡淡转向他,沈明晔忙掩住了口,讪讪道,“呃……我失言了,娘娘莫怪!”
※
御花园,海日向皇帝行礼后道,“陛下可是要去雪明宫?臣妾刚从那里过来,姐姐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说是晚膳没什么胃口呢。陛下正好去瞧瞧。”
“如何这样的时辰喝了酒?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可曾传了太医?”皇帝不由微微皱眉。
“姐姐下午去了大长公主殿下那里。却也不曾传太医,说没事。”海日道。
“这般任性!”皇帝抱怨了一句。
“陛下!”海日叫住了抬步欲走的皇帝,迟疑片刻道,“姐姐从长公主殿下那里得知了陛下有意为南大公子赐婚的事,似是不大高兴。姐姐说,燕四小姐虽好,却未必便合大公子心意,南大公子的婚事还当自己做主才是。陛下……还是哄哄姐姐吧。”
皇帝的脸色已沉了下去,吓的海日忙忙低头,但见团龙袍角晃动,径自朝雪明宫方向去了。
雪明宫,得知南江雪去了宫后的小草场,皇帝越发恼怒起来。
“娘娘既喝了酒,怎还能让她去骑马?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便给朕好好算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够砍几次!”
吓的一众宫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心中一片愁云惨雾。
快步来至小草场,见南江雪只是在喂马,皇帝这才放下心来。
走过去也拿了一些豆料,两人肩并着肩,却谁都没有先开口。
这样古怪的氛围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怎地喝了那许多酒?”
“也没有许多。是他们小题大做了。”南江雪回答,却没抬头。
“你……不高兴了?”皇帝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声音微微发沉。
“那位燕四小姐,若是方便,陛下可能寻机让臣妾见见?”南江雪用手指梳理着马的鬃毛,那马很亲昵地向她靠了过去。
隐隐的莫名窘迫包拢着沈明瑄的心,然后被那一声“臣妾”挑动起了躁动的怒火。
“你是不放心燕四小姐还是不放心朕?还是你觉得朕不当去碰南大公子?为何涉及北地的人和事,你总是这般警惕?对于庙堂,又是那样避之唯恐不及?在你心里,朕算是什么?”
南江雪有些错愕的看向皇帝,那样的神情让皇帝突然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些许后悔。
做了个深呼吸,南江雪朗然开口,“臣妾来自北地,那里是臣妾的家乡,臣妾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为那里流过血、拼过命,也被那里的人尊一声大小姐,臣妾不该关心吗?”
“靖国公府掌北地军政之权,戍边安民,然庙堂上的非议却从没止歇,若涉朝局,或与大族交从过密,纵是陛下不疑,朝臣可能安心,臣妾不该回避吗?”
她面色微寒,眸光闪烁。
“臣妾本以为与陛下两心相知,如今倒很想问问,在陛下心里,又把臣妾当做什么?兄长的终身大事,臣妾不可以知道吗?不可以问问吗?是臣妾警惕还是陛下防备?或者陛下要的是一个俯首帖耳、逆来顺受的后宫妇人,那么请恕江雪……”话未说完,她的嘴已被皇帝用手捂住。
“小雪,别说……”皇帝低哑的声音里略带了一丝慌张,“我怎会要你做什么后宫妇人,你是我的妻子啊!”
看着南江雪澄澈的眸子里蕴开一层淡淡的水雾,带着几分委屈和几分气恼,沈明瑄垂下眼睛缓声道,“是我说错话了。我是想着,江风征战多年,自己的事情却也顾不上考虑,如今北线局势缓和,或是也该寻个称心的女子了。”
“燕四小姐我是有些了解的,知书达理,样貌和性子都很好,几年前在那场宫廷夜宴上,也曾见过江风,若能成其好事,江风的身边多了个照应,北地与朝廷间也又多了层亲近。”
“且燕大学士是文士大儒,颇具贤名,却又非权臣,想来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口舌是非。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毕竟也只是想问问江风的意思,并不曾明旨赐婚,却没料得会引得你这般不快。”
南江雪也缓和了神情。
“爹爹和娘两情相悦,一辈子琴瑟和鸣,便也盼着我们几个都能称心遂意,与自己所爱之人携手白头。我也希望大哥能够如此。”
“陛下关心哥哥,我很高兴,只是事前也可与我商量一下,一则我更了解大哥,二则由我去书问问,或会更好一些。陛下是天子,是主君,大哥心中若有不愿,又让他如何自处?”
“是我考虑不周。”皇帝道,“不过说起来我与江风也有些同袍之谊,他又是我的大舅哥,倒也不会给他太大压力吧?”
“大哥素来谨慎,哪会像我这般肆意妄为。”南江雪道,“另外,北地与朝廷亲近与否,在于陛下的信任,公府的忠诚,陛下觉得呢?”
皇帝“嗯”了一声,既而牵起了南江雪的手道,“走吧。”
“做什么?”南江雪跟随着他的脚步。
“我陪你喝点粥。”皇帝说着夸张地瞪了她一眼,“白日里便喝的一身酒气,还真是肆意妄为!”
“陛下这是羡慕吧?”南江雪一笑。
见两人手牵手走来,远远侍立的宫人这才松了口气,却不知两人的心里,却都有着各自的心事。
※
北地燕京城,陆洵与拓跋珉走在公府后府的回廊间。
“陛下这赐婚的意思来的突然,我看公爷好像也有些担忧,可是大公子那边其实有别的想法?”拓跋珉问陆洵。
“这个小人不知,公爷也不好替大公子做主,这方快马请大公子回燕京一趟。”陆洵道。
“陛下亲笔,江风大哥难道还会拂了圣意?那燕大学士我有所耳闻,既是他的爱女,又得陛下赐婚,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只是与朝廷间多了这层关系,好与不好却也不好说。”拓跋珉沉吟道。
“珉公子说的不错。只不过,公子方才也见了陛下的书函,可觉哪里有什么不妥?”陆洵道,见拓跋珉看他,于是续道,“公爷的担忧,一是大公子会做何决断,二来,陛下对大公子,当真是相当看重呢。”
“你的意思……”拓跋珉停下脚步,眉毛轻轻皱起。
陆洵于是道,“陛下亲自择选,可谓圣眷隆重,这亲笔书函又透着亲切,倒似是友人关心,征求意见罢了。这也难怪,大公子曾与陛下一道在极北打过仗,又与大小姐素来亲厚,在陛下心中,自是不一样的。”
“再者,北地作为朝廷的北方屏障,本就以武立身,公爷宽和,信重大公子,而大公子在军中的威望,如今已无人能及,珉公子您在燕京近卫旅,想必感受甚深。何况那北线军,更是铁桶一般,怕是这心里除了他们的大将军,旁人都不怎么买账了吧。”
“如此,陛下又怎会不对大公子更加另眼相待?此事大公子如何决断非我们能左右,但北地的情势若长此以往,又怎能不令人担忧?”陆洵说着叹了口气。
拓跋珉垂着头缓缓走着,脚步似也有些沉重。
“珉公子,您是在危难之时便跟在公爷身边的,小人有话也不对您藏着掖着。小人人微言轻,实是做不了什么,可公子您是公爷至亲,又有军政之能,公爷格外看重,盼您能多为公爷打算。”陆洵说着对拓跋珉深深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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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南江风的谢罪函呈至皇帝御书房,函中,南江风禀奏自己与上官上师之女上官瑶已有婚约,不敢委屈燕四小姐,唯有顿首请罪,辞谢天恩。
“江风也实在太过谨慎,你看这信写的,如此规矩生分。”皇帝一边将信交给南江雪一边摇头叹道。
“君臣奏对,自当如此,陛下怎地这般挑三拣四。”南江雪垂眸看信,“瑶姐姐很好,我也曾与陛下说起过,陛下可还记得?”
“北地的才女,又是你的闺中密友,我当然记得。”皇帝笑道,“总之,你满意就好!”
南江雪也呲牙一笑,心中却有一抹困惑挥之不去:瑶姐姐与大哥订下婚约,看上去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了,何以小雨来祇都时却不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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