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画
第13章
看韩作动脚，宋知婉怕小黑猫再不走开就要被他一脚踹开，连忙上前弯腰抱起小黑猫，手心揉着猫的背毛以作安抚。
随着宋知婉的蹲下，韩作垂眸，目光落在她那一截雪白的后颈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样白的脖颈，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白皙的脖颈，想必只要他轻轻一捏，那上面就会留下一道永远消不了的红痕。而越是白玉无瑕般的东西，沾上红色，便越是好看迷人。韩作舌尖抵了下虎牙尖，在蹲下的人站起来之前收敛了目光。
也不知怎的，宋知婉一抱起小黑猫，它就长叫个不停，在她的怀中挣扎着，似乎很是不安。
再一联想到眼前人，想必就连小黑猫也感受到眼前人的可拍，所以才吓得不安喵叫，便往后自然退了几步，不敢靠他靠得太近，也不敢坐下来，垂着眸道：“司长大人来瑶乐宫中可有事？”
韩作目光往小黑猫上一凝，小黑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头却缩在了女主怀里。
真是吃里爬外。
韩作扯了下嘴角，才看向站在面前一副战战兢兢模样的人，闲庭阔步走到塌前坐下，道：“臣来是想为公主再画一次花子。”
听到这个，宋知婉抬头，便看见韩作从怀中逃出一个小瓷盒，玉白的瓷盒被他指尖拿着，显得更外小巧，她有些疑惑，想不明白韩作怎么喜欢画这个。
又不敢推辞，在原地踟蹰半晌，才慢吞吞走到韩作跟前，坐在榻上，与他离得十分近。
小黑猫静静窝在宋知婉的怀中，头朝着她，尾巴朝着韩作，挥动的尾巴擦着韩作的衣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周围太近，除了这声响，也就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韩作看这小公主一副任凭她摆弄的模样，心情便越好，恰好看到这榻上的小案几上有一只未用的细毛笔，便随手拿来蘸取了料。
宋知婉一言不发，只是单纯地在她额间画花子倒没有什么，只要他画完赶紧离开，她大可立即把花子洗掉。
眉间落下一道冰凉的时候，宋知婉身体轻微地一颤，莫名觉得这次的花膏要比上一次的凉一些。很快，这种感受便被取代，在笔落下的地方生出宛如蚂蚁啃咬的刺痛感，而后便是着火似的灼烧感。
宋知婉贝齿咬了咬下唇，强忍着，颇觉得眉心落下的不是笔尖，而是利刃，一下又一下割在她的眉心。
很疼，却不能躲开，连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韩作垂下目光，将宋知婉隐忍的模样收进眼底，扯了下唇，落笔的力道随之加重了些许。
眉心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宋知婉没忍住“呜嗯”一声，韩作拿笔的动作一顿，唇间发出一声笑，落在宋知婉的耳边，惹她心尖一阵颤栗。
“公主还是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为好，叫外面的人听了去，指不定会以为臣对公主做了什么。”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宋知婉耳侧的肌肤红了一大片，耳垂就快滴血似的。
韩作眼底掠过这抹红色，几不可见地顿了下，又转而去落到少女的眉间。
曼珠沙华已经画成，长于少女的螓首黛眉之上，颜色比之前用曼珠沙华碾成的花膏色泽还要红艳，像是干涸的血。
韩作甚为满意。
宋知婉余光瞥见韩作将笔放在了笔托上，便忙不迭地起身，站远了些，忍着刺痛，说道：“不知司长大人还有什么事？”
片刻的沉默，韩作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知婉，欣赏着她面容上他的杰作，最后，像是终于欣赏地满意了，才起身道：“臣没别的事了，就不在这叨扰公主了。”
“臣告退。”
直到韩作出了门，宋知婉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瘫在了榻上。怀中的小黑猫也才动了动，从她的怀里露出头来。
立在案几上的鎏金双凤纹菱花镜中映出宋知婉此刻的一张精致小脸来，肤白无瑕宛如凝脂，红唇两侧一对小巧玲珑的小红痣，乍一眼看过去，最引人注目地还是额间那朵红艳的曼珠沙华，少女原本清丽娇美的容颜因这一朵红色的花，添了几分蛊惑的妖冶模样。
宋知婉不知道韩作是拿什么东西在她额间画的这曼珠沙华，竟比上一次那曼珠沙华花瓣制成的花膏颜色还要深，且让其沾染的地方如火烧一般灼痛。
正当宋知婉打算找东西洗掉额间图案时，抬头便见碧月急冲冲回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身黄衣的太子。
宋知婉微愣，皇兄怎么来她这里？
转眼一想，定是韩作来找她，碧月担心，便去东宫叫了皇兄过来。
想到自己额间还有韩作画的花子，宋知婉下意识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皇兄……”
宋秉自然看到了宋知婉眉心的花子，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掠过一丝狐疑，现下也没有细究，只关切道：“他没有欺辱你吧？”
宋知婉顿了下，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说到底，就韩作目前所做的这些，虽是让她担惊受怕，可要是说出来，旁人听了恐怕不会认为这是欺辱。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太子颔首，倒也没有戳破，便示意身边的太监上前。
吴公公得到示意，才手捧着贺礼，上前几步，行礼道：“公主，这是殿下给你备的生辰礼。”
宋知婉愣了下，便让碧月收下，而后道：“谢过皇兄。”
待太子离开后，碧月才上前，适才便看见公主眉心上又被画上了这红花，不用吩咐，碧月便让小宫女去准备好了清洗的水。
将要洗的时候，起先出去打听宫中是否有人丢了只黑猫的颂星一行人也回来了。他们在各宫都细细打听了一番，并没有谁丢过猫。
宋知婉听着，目光落在小黑猫的身上，这猫性子这样温顺，应当不是只野猫，想必是被它的主人遗弃，才大冬天睡在雪地里。
想到这，她不禁觉得小猫与自己同病相怜，小黑猫被它的主人遗弃，而她也在生辰那日被父皇抛弃，现在，又连皇兄也……
宋知婉叹了口气：“既然暂时没寻到主人，这只小黑猫便养在宫里吧，若是以后主人寻来便还了，若是不寻来，我便养下这只猫。”
而后，才开始清洗眉心上的花子。
碧月拿过布帕在金盆中浸湿，湿帕挨上螓首的一刹那，宋知婉刺痛地一叫，眉眼皱成一团，碧月吓得忙不迭移开湿帕：“公主，怎么了？”
宋知婉扶额，贝齿轻咬一下嘴唇，忍着疼痛道：“不知道怎的，刚才他在眉心上画的时候就有些刺痛。”
碧月：“那怎么办？”
宋知婉摇摇头：“想来他这样做，便是不希望我将额上这花子洗掉，即便是洗了，他也会再来画一遍，索性不洗了，留着吧。”
碧月还想说什么，被颂星拉了拉衣袖，看到公主眼底的落寞，便没再说。
又不想公主这样一直伤心下去，想到太子殿下适才送的生辰礼，便道：“公主何不打开看看太子殿下送的什么？”
宋知婉看向桌上那精致的长盒，原是没心情看的，但又想想，赐婚这件事是父皇的决定，除非韩作拒绝，以及父皇收回成命，其他人再怎么也没有办法，皇兄也没错，便道：“打开看看吧。”
碧月和颂星立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书卷。
颂星“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书卷很长，碧月拿出摊开，竟要四个人一起才拿着才能将书卷完全摊开。
上面是手写的字，洋洋洒洒许是不下五千字，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每一笔落笔都恰到好处，足可见写字人的用心。
“吾有一妹，今芳十五……”
宋知婉微怔，嘴中喃喃：“这是皇兄的字……”
颂星听到她这样说，连忙说道：“太子殿下还是很在乎公主的，这么多的字应该要写很久吧。”
闻言，宋知婉眼睫微颤。
突然记起，很久以前，自己去文华殿找皇兄，看着她手抄经书，曾提到过一句，她想要皇兄为她写一幅字。
也不知皇兄是何时开始准备的，他那么忙，要帮着父皇处理那么多政事，还要学治国论策，却还是腾出时间来给她写这个。
宋知婉眼中滑过一滴泪，手抚着那上面的字迹，红唇翕动。
“有劳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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