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蛇小弟。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人类女子怎么会喜欢上比自己矮那么多的男人,又不是潘金莲和武大郎,你也不是卖炊饼的官人。就算是,他们两人的结局也不好。”
两只爪子紧紧抓着碎花包裹,踮起脚尖,仰起头来才能与他保持对视的裴舍妄辩解道:“可你不是说过,人族女子都喜欢可爱的小孩子吗,难道我现在不可爱吗。”
少年的腮帮子微微鼓起,露出两颗尖尖獠牙,清风拂乱他额前碎发,睫毛根根分明的水澹澹桃花眼下,是两颗春水撩拨,勾魂夺魄的胭脂痣。
比他那位跑去人间当那位叫什么夏相的妾郎的表哥,长得还像狐狸精,不过一样都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是可爱没错啊,前提是他们找的是丈夫,又不是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胡理恨不得拿手指头戳他脑袋,看一下里头装的到底是稻草,还是一汪池水。
小脸皱巴巴成一团的裴舍妄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转瞬之间从原来的半米豆丁拔高到身高八尺,抬脚就往走廊跑去。
还没等他踏出半步,衣袂再次被拉住,低头对上比他矮上一个头的胡理正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他,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梗着脖子抬头的胡理见这小子能瞬间化形,心里不说羡慕不可能。
他当初捡这小子回来,就是从他身上嗅到了大妖的气息,谁知道这妖醒来后一问三不知,满脸懵懂天真如白纸,见之,他欲杀之夺丹。
谁料对方忽然苏醒,他差点儿妖命不保,也明白了对方不是他这小妖能惹得起的大妖,好在他本体不怎么清醒,多数时间都傻乎乎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灭口夺丹的心也在没有升起。
“你的脸怎么回事?”胡理压下心头纷绪,食指半屈赏了他脑门一颗暴栗,“别说打算以这副面貌去见人。”
原来裴舍妄的身体是在成熟不过的男性躯体,可这张脸幼齿得惹人发指。
“有哪里奇怪吗?不是挺可爱的,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裴舍妄掏出怀里的小铜花镜,对镜臭美。
“你确定你的这张脸,和你现在的身材搭配?”整一肌肉发达的大力金刚长着四岁稚童脸,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去认识这蠢蛋。
城南,苏记棺材铺。
“大师姐,你确定我们要找的线索就在这里吗?这里头大白天都阴气森森的,我进来后,总感觉我好像一脚踏进了坟墓一样。”对这场景明显不适的宋钰咽下口中不断滋生的唾沫,不明白大师姐为何要他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且那人还必须与棺材有关。
“你确定………”话欲出口,见到一盏红奠黑雀灯笼的夏棠之脸色骤变,抬脚就往外走,“不对,不是这里。”
活死人,棺材。
虽说两者联合在一起才是她要找的,但入局者迷,旁观者未必清。
就在夏棠之绞尽脑汁想要从过往剧情中找到答案时,昨日救下的青符派一行人正路过此处。
为首的顾寻竭力忽略掉昨天看见的吐槽,友好地打了招呼:“夏道友,你们可是在找人。”
“嗯。”这个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话未说两句,昨夜被派去探路的何三等人正满脸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身上还盘绕着一丝淡淡死气。
“大师姐不好了,我们恐怕出不去了。”未等他将气喘匀,倒先来了个惊天噩耗。
“这里就是一个陷阱,而我们,说不定就是饲养的肥料。”
“什么出不去了!何老三你说话就说清楚,要不然信不信我就把你的舌头给拔了。”本就害怕得不行的苏翘翘伸手掐住他耳朵用力一拧,恶狠狠地威胁,“要是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把你扔出去喂鬼僵。”
“是,是,是,啊!疼疼疼……”
“慢慢来,不急。”心里咯噔一声的夏棠之取出一瓶白露丸递给他们分食,好用来驱赶身上鬼气。
原来何三等人在昨日傍晚,被夏棠之派去了寻找出去的路,也就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他们寻着记忆走去,谁知会一脚踏进了一片迷雾中。
雾大得没有尽头,浓稠的密度像披上一层厚纱,越往下走,越像是走上一条通往鬼界的不归路,耳边是鬼尸兽虫的嘶吼,脚下是枯枝脆骨踩断后发出的咔嚓。
随着日落西山,只能用灯笼引路照明的他们害怕得不敢再走下去。
也在那时,林蕊系在腰间的摄魂铜铃无风自晃,月影之下,黑魆残影至身后袭来。
他们不敌后,竟被逼到了万丈悬崖边上。
也在此时,他们发现此处竟是一个巨型的聚阴阵,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化阴口。
要是再找不到阵眼,或者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恐怕他们不是会成为孤魂野鬼,就是被那群养在这里的鬼僵分食。
听完前因后果后的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就那么憋着,毕竟他们只是听说岐山闹妖,可不是闹鬼。
况且能设下那么大一个阵法,多年来不被其他人发现,同时还源源不断的骗取其他人入城,侧面说明此人道法高深,或是魔修在此修练邪功。
没有想到事态如此严峻的夏棠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想一下,肯定就能想出解决的方法。
她既然是书中,能活到快要大结局的恶毒反派,说明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狗带。
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好给敌人可乘之机。
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宋钰突然身体一僵,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一拍大腿:“所以大师姐一直让我们找人,是不是说明只要找到那个人,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能完全否认。
夏棠之烦躁的心生吐槽:【棺材,活死人,这两种除了棺材铺和义庄,哪里还会出现?总不能掘地三尺搞个盗墓吧。】
深知事态严重化的顾寻再一次见到熟悉的吐槽出现,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地方。
他们过来时经过的殡葬铺,棺材对应的有可能是纸棺材,纸高楼,活死人,不正是画上眼睛的扎纸人嘛。
脑海中跟着出现一句四阴顺口溜:刽子手的刀,墙上悬;扎纸匠的手艺,活又现;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仵作的眼睛,看得见。
冥冥之中,好像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有所关联。
顾寻的心里虽说是有了答案,却没有贸贸然开口,而是转过头问她:“不知道夏道友是要找什么。”
“刽子手,赊刀人,哭丧下灵遍地走;二皮匠,守陵人。”夏棠之留了个心眼没有将线索全盘托出,而是说出了几个为死人服务的行业。
皱着眉的顾寻斟酌片刻,眉头才逐渐舒展开来,说道:“夏道友为何将视线拘泥于棺材铺与义庄,与死人相关的祭祀品可不单单是这两样。况且,如今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这几样,他们虽为死人服务,但人死后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魂归故土,以及烧下万贯家财,奴仆牛马。”
对哦,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她从一开始就是被留下来的线索给牵着鼻子走,被误导顺着他们走就能收获答案,完全没有跳脱出这两个线索外的局限性。
顾寻见她一点就透,视线状若无意扫过她持剑攥得几乎泛白的骨指,敛下沉思:“我们过来的时候,前面正好有一间卖祭祀用品的殡葬铺,不知道里面是否会有夏道友所要之线索。”
“多谢顾道友告知。”【我前面一直以为他顾寻就是一个纯纯恋爱脑,现在发现这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嘛,要不然怎么能当上传说中地舔狗二号。】
【果然,以貌取人,先入为主的印象万万不可取,要不然自己哪天阴沟里翻船了怎么办。】
以为扳回了一点儿面子的顾寻看着屏幕上飘红的大字,不理解舔狗二字为何物。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深吸一口气,控制着将近龟裂的表情,伸手拦住就要越过他的女子,皮笑肉不笑:“贫道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想要请教夏道友,不知道夏道友可否能为我解惑一二。”
“顾道友有话不妨直说。”夏棠之抬眼,抬脚往左移一步拉开距离。
“何为舔狗。”
???!!!
轻咬内唇肉的夏棠之抬眸,淡然的扫了他一眼,声线清浅:“顾道友好端端的,怎会问起这个。”
“我只不过是前些日子里,曾无意中听到他人说过,但寻遍了身边好友却无一人能为其解惑,又想到夏道友博学多才,才华横溢,必然能为顾某解惑。”
高帽已戴上,岂能轻易摘落。
“我也好奇舔狗是什么意思?是最近新出的名词吗。”看热闹的人,往往不嫌热闹大。
人越是在极度紧张,恐惧的氛围中,越是想要做些什么转移恐惧,也不必让自己的精神时刻绷紧,并处于悲壮。
“其实我也是无意中,曾听过他们对这个词的释义,指的是对心仪之人爱慕,愿为之讨好。”夏棠之前脚刚说完,后脚忍不住吐槽。
【要是我老实告诉他,舔狗指的是得知对方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好感,还一而再,再而三放下尊严去跪舔冷屁股的人,他会不会杀了我。】
前一句顾寻听得还勉勉强强,但眼前屏幕里飘出来的标红解释,令他将刚买的馒头硬生生捏成烂泥,手背青筋虬结暴起。
同行的小师妹有些担心地拿手指头戳了他肩膀一下:“大师兄,你的脸怎么黑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天黑了,也显得我的脸有些黑。”他一定要弄清楚,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屏幕是什么东西!
还有上面那些词汇,她说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殡葬铺距离苏记棺材铺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最近城里死的人越发的多,连带着街头巷尾都开始摆上棺材,火盆柚子叶,披麻戴孝跪在外头哭天喊地。
风一扬,满天黄纸白铜花。
走在前面的夏棠之察觉到手中寒钧剑铮铮作响,猛地扭头往一旁发出声响的紧闭大门走去。
直觉告诉她,后面必然藏着什么。
等她走过去时,里头的凄厉惨叫声又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发生过。
此时,一片狼藉的院中。
吓得狐尾炸毛的胡理看着正用蛇尾绞碎了好几具鬼僵的黑蛇,战战兢兢直往后退得就要贴成壁虎:“小,小舍,你在做什么啊。”说得过快,导致狐牙咬到舌头,疼得他发出凄厉惨叫。
“我在攒彩礼,保护媳妇啊。”蛇尾人身的裴舍妄伸手捡起一块白色晶体塞进包裹里,嫌脏,还在衣摆上擦了两下。
“你攒彩礼就攒彩礼,干什么和一群臭鬼僵打在一起。”天知道他看见这些又丑又臭的鬼东西都是远远地躲起来,哪里像他直面迎上。
“因为这些东西亮晶晶的,我未来媳妇肯定会喜欢。”他现在得要多准备点聘礼才行,要不然太寒酸了怎么办。
闻言,吓得眼睛发直的胡理看着那些沾血眼珠子被他挖出装包里,口水狂咽往后直退。
他真傻,真的。
大妖哪怕失去记忆变成了傻子,也不是他一介小妖能拿捏得住的。
但愿他不会倒霉到像这群鬼僵,不但被蛇尾绞成碎泥,还被挖出眼珠子。
门外
本走在前面的苏翘翘见夏棠之盯着那扇紧闭的斑驳朱红大门出神,有些惴惴不安地取出几张符箓捏在手中疾步走来,绷紧圆脸四下张望:“师姐,可是这门外有什么古怪。”
对此,夏棠之抿唇摇头。
至于门外有什么,此刻的她竟没有勇气前去求证。
况且,如今最紧要的是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引路人。
未到午时,穿着大红钱铜花长褂的老板已经接待了好几单生意,脸上不挂忧伤悲苦,而是喜气红光。
瞧见新客来了,王掌柜脸上笑得褶子花开招呼着他们往里进:“不知几位客官是要买些什么?只要是祭祀用品,小店应有尽有,要是买得多了,小店还有折扣。”
“我们打算买几个纸人,不知道老板可有推荐。”
“有的有的,几位客官随我来。”
当他们都跟着涌进那间小小的殡葬铺时,落在后面的夏棠之正望向对街,一个挑箩筐做摊,戴斗笠,穿蓑衣,藏在阴暗处卖灵牌的男人。
男人的脸给人一种说年轻却不年轻,说老又不老的违和感,露出的一点皮肤不太像活人,更像是冬日里
死去多时的冻尸。
“不知道这位客官,可是想要买些什么。”男人的嗓音粗嘎如指甲划过棺材板,又遇到停顿戛然而止。
既被发现了,何不光明正大地走过来。
夏棠之走到不曾抬头的男人面前站定,锋利的眼眸一压,红唇翕动:“不知道老板这里有什么可卖。”
“我这里的东西可是多得很,只要是姑娘想要的,我这里什么都有。”
“哦,若我要能进入鬼界的令牌,不知道老板这里可有。”夏棠之低下头,清冷中带着审视的目光逼近他。
正用刻刀雕牌位的男人面色一顿,随即笑得五官诡异扭曲,呲着一口白得刺眼的牙齿:“姑娘可否是在开玩笑。”
“你都说了你这里什么都有,怎会连一块区区令牌都没有,对吗,张三癸。”夏棠之弯腰拿起一块,还未刻上名字的牌位置于手中把玩。
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在准确一点,应该称呼你为第二百三十五代阴阳引路人,才对。”
男人也没有否认,只是用那双泛着诡异死气的灰眸盯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僵持,谁都不退半步。
没有进去,就守在外边的苏翘翘见她迟迟没有过来,有些担忧的挠了下脸颊才走过去:“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这块灵牌,我要了。”夏棠之取出二两碎银递过去,语气在认真诚恳不过,“至于我要的东西,价格不是问题,哪怕是需要用寿命为代价。”
男人接过银子掂在手中,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笑。
那笑意列到后耳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竖,仿佛她前面说了愚蠢的话。
见她过来了,苏翘翘也没有在过去的打算,两只手搓着胳膊打了个冷颤,嘴里嘟哝着:“师姐,我觉得那个老头子奇奇怪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双眼睛更是邪气得很。”
“除了邪气,你还看出了什么。”夏棠之脚步一顿,目光转向她,等着她回复。
“就,就,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被他盯着看的时候很不舒服,还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寒气。”
“是不是像被死人盯着。”阴阳引路人皆为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阴孩,这种人一旦降生就会引来百鬼抢食,侥幸活下来,也不过是半人半鬼。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才能让他们平安游离在人间,鬼界,而不被驱逐。
只不过人族往来鬼界一次都需要耗费大量阳寿,也代表每一代引路人都活不长。
“对,就是这种感觉。”苏翘翘往前走的脚步一滞,一股寒气从脚心窜向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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