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假寐中的夏棠之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深深的无边噩梦之中。
那场噩梦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沼泽,无论她怎么逃,怎么挣扎都离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沼泽上方冒出的水泡,正提醒着过往路人,他们刚才吃了怎么样的一道大餐。
睁开眼的那一刻,夏棠之见到的是拥挤在床边的人头,人一多,连房间里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浑浊。
“师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大师姐你觉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这是回春丸,吃了后身体会好点。”
耳边传来的纷乱说话声并未入夏棠之的耳,她只是垂着眼帘,散下的微卷墨发淡化了她周身自带的孤傲清冷,多了一丝脆弱的易碎感。
一缕灵力在体内经脉游走一圈,发现鸽子蛋大小的金丹出现了一丝蛛网裂缝,也不枉废她昨夜以身入局。
只是想要金丹完全破碎,需得副本完成后,要不然届时失去了金丹的她,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从系统第二次威胁她开始,夏棠之便知道有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但,置之死地而后生,绝处逢生见绿芽。
只是她在做的时候,必须得要隐蔽地瞒过系统,并且做到天衣无缝。要不然,很有可能一切前功尽弃。
“好了,大师姐才刚醒过来,我们就不要再吵大师姐了,而且你们忘记了大师姐喜静,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吗。”倒了一杯水过来的苏翘翘瞪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真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师姐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我们现在在那位尊者给我们安排的客栈里,你放心,外面的那些鬼僵都不敢轻易靠近。”
“嗯。”半杯温水下肚,夏棠之原本像被明炭滚过的嗓子眼才舒服一点,余光掠过游离在外的段寒江,双手捧着炭烧茶盏,对他点了点头。
“昨晚上的事,多谢段公子出手相救。”
“哼,要不是你那个时候趴在小爷身上死都不下来,小爷才不会搭理你。你要是真的想寻死,最好离小爷远点,要不然小爷看见你就晦气。”抱着一把残剑的段寒江看向她时,仍是带着恨,怨。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大师姐,就真当以为我们不敢打你了。”苏翘翘见他对大师姐如今不敬,卷起袖口就打算教他学学说话的艺术。
“呵,你有本事就来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天玄宗的人都是个什么货色。前脚刚出了个狼心狗肺,薄情寡性,误将珍珠当鱼目的女人,后脚又出了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可真是行啊。”
“你骂谁是泼妇,好啊,我今天倒是要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泼妇!”直接气笑了的苏翘翘快步走到小双叶圆木桌前,端起烧好的茶水,取下茶壶盖直接朝他脸泼去。
被泼了一脸茶叶沫子的段寒江气得身体直哆嗦,手指点着她鼻子,大骂:“你这个女人,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了,你们都冷静一点。”四肢百骸像被锤子敲碎,又用米糊糊沾起的夏棠之鼻翼微动。
她似乎闻到了落雨时节,空气中流转的梅雨潮湿,秀眉微微柠起:“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是啊,这场雨从昨晚上淅淅沥沥下到现在还没停,弄得我的衣服都跟着变潮了。”林妙音以为大师姐想要欣赏落雨竹滚绿芭蕉,起身去将窗户打开。
祁山城上方像被人给捅破了一样,不见缓势,只见骤雨狂乱。
祁山密林,却是阳光正明媚。
“我说你这只笨鸟到底会不会带路啊,这棵树我已经看见三次了,要是在走不出去,我就把你给吃了。”最主要的是,树底下有一颗他吃完扔下的果核。
“不应该啊,我记得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出去的,而且地图上也是这样说的。”手持简易地图的白锦踢了踢那颗被晒得脱水的果核,纳闷得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随着阳光移到半空,白锦一拍脑袋,突然想道:“我们两个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所以才一直出不去。”
民间的鬼打墙还有一种说法,叫误入迷阵。
“那现在怎么办。”并不知道什么是鬼打墙的裴舍妄从包裹里,掏出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咔嚓一声连核带皮吞进肚里。
“蛇兄可会破阵?”反正他不会。
“要怎么破?”嘴里叼着桃的裴舍妄眼珠子一转,盯着他没有动作。
“就是找到阵眼,将阵眼给毁掉就能出去。”要不然他们两个,恐怕天黑了都出不去。
将身体卷成一团的裴舍妄将脑袋搭在尾巴上想了想,又嫌阳光过于刺眼,半眯着眼睛往前滑行:“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麻烦,让开。”
有时候强大的武力值,不知胜过多少阴谋诡计,奇门遁甲。
没有过多的炫技,招式,有的只是平平无奇地拉着他在地上打了个洞,学土拨鼠钻出去。
——永安客栈内——
“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是不化骨,夏棠之!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女人!”瞳孔布满蛛网血丝的段寒江,手中残剑直指夏棠之脖间。
“假如昨晚上袭击我的人不是你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在看见你后,就没有再对我下死手,别说他是单纯地惧怕你这个,连筑基期都没有到的小修士。”夏棠之对上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狠戾,目光直白且咄咄逼人。
“还是说,你和那个不化骨就是同一类僵化的产物,要么你就是祁山鬼僵的幕后主使。”
“我不允许你这么污蔑我爹!更不允许你污蔑我的清白。”
“怎么,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就连这点事实都承受不了。所以我前面说的话并无道理,懦夫就是懦夫,难道承认自己的父亲就是造成祁山城,变成鬼僵的罪魁祸首的实话都听不了吗。”嘴角勾起冷讽的夏棠之单手握住,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将脖子往前移。
“来啊,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要不然我只会不断地重复,你爹就是造成祁山城变成鬼城的罪魁祸首,你爹还是一个早已丧失了人性的大魔头。”
“夏棠之,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
“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就把我给杀了。”锋利的剑身往前刺进一分,割破了她没有用灵力护体的白皙脖子。
殷红的血珠滴落红锈残剑,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无根彼岸花。
眼睛赤红,额间青筋暴起的段寒江盯着明明处于劣势,却依旧笃定他不敢杀她的女人,握剑的骨指攥白得几乎折断。
屋内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手中的那把剑。
他但凡敢将剑再往前送一毫,等待着他段寒江的必然是神魂俱灭,从此六界之中在查无此人。
在这一刻,他承认了,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连真相都不敢轻易接受的懦夫。
手中锈红铁剑“哐当”一声落地,其他人高高悬起的那颗心也跟着往下沉了分毫,却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随着段寒江一走,犹豫了许久的宋钰虽然知道,等下问的话会得罪大师姐,可他仍是憋不住。
“大师姐,那位段公子好歹救过你一命,你这样说,会不会有点。”
“是不是想要骂我一句过分,以德报怨,令人不耻,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吗。”夏棠之伸出两指抚平出血的伤口,那里重新变得一片光滑平整。
“师弟愚钝,还请大师姐赐教。”
身体往左偏,靠着床柱的夏棠之闭上眼,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问出了一个牛马不相干的问题:“你们说,这场雨从昨晚半夜下到现在都没有停过,附近也没有鬼僵出没,你们就没有发现一点儿奇怪的地方吗。”
苏翘翘与宋钰等人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他们只知道这雨,看情况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你们用白玉盘出去接一点雨水回来。”对于夏棠之而言,这雨何止是停不了,更应该像是夺命的刽子手。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师姐是什么意思,却知道大师姐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
很快,她要的雨水来了。
盛在白玉碗里的雨水初时还是透明的无色无味,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竟发现这雨水散发着一股子酸味。
不是水果蔬菜发酵后的酸,更不是食物炮制后的酸,而是像一张草席被满身肥肉的大汉光着身子,流着汗液浸湿了一个夏天,又密封在柜子里三个月的那种酸。
颜色也逐渐变得浓稠,就像是男人身上那种白白的东西。
“呜,这味道好难闻啊。”苏翘翘捏着鼻子,一只手不断地扇走前面闻到的味。
“师姐,你是不是想要说雨水不正常。”
刹那间睁开眼的夏棠之视线如利剑扫过大开的窗鳙外,一丝猩红攀爬上眸底,放在被褥上的指甲用力收紧到褶横千皱。
“不好,那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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