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接过寡淡无味的辟谷丹,配着一杯水食用后的夏棠之对镜自照许久,指尖划过那天的位置,就像是刻意挑动暧昧。
镜中女子的肌肤像上好的纯白绸缎,估计轻轻一碰都能出水来,影影绰绰的月拢薄纱贴合背部曲线,若隐若现。
三楼的纸糊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戳破了一个小洞,一颗圆圆的蛇脑袋在见到室内佳人衣衫半褪,欲遮不落时,立刻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逃之夭夭,整条蛇红得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
不行了,太刺激了,他都还没有想过进展那么快。
怎么也得要先从牵小手开始,然后到亲亲抱抱,最后,最后才能那样那样。
“蛇兄,你怎么流了那么多的鼻血?是上火了吗。”
自从前几天,被吓得拉出好几颗鸽屎球球的白锦再次遇到他,语气都小心翼翼得像遇到了自家祖宗。
“没,没什么,我很好,真的很好。”脸颊贴着石头,好让自己降温的裴舍妄一想到先前画面,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就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泻千里,蛇尾卷着一片叶子在扇风。
也看得一旁的白锦白了脸,两只脚像被黏在原地。
按照这个流血量,蛇兄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啊?
狂咽口水的白锦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有些心虚的裴舍妄抬起湿漉漉的蛇瞳瞪了他一眼:“闭嘴,不许说话。”
“啊?”越是这样,白锦越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不过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忍辱负重的点了个“好。”
等夏棠之能下床行走后,却婉拒了和大部队一块儿回宗门,也拒绝了他们陪她散心的好意。
浮光尊者没有问她因为什么,只是给她留了几张存封他剑气的符箓,并叮嘱了她万事小心。
离开祁山的当天,不在复初见少年五陵岳首的顾寻,眼睛里密布血丝,胡子拉碴的来找了她。
“夏道友,我为那天说过的话,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直视着她的少年眼睛下方染着一抹化不开的愧疚,自责,懊恨。
双手负后,立在窗边的夏棠之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将视线移到窗外:“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无条件相信你的师弟师妹。”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要和夏道友说一声对不起,说来,夏道友到现在已经救了我两次。”顾寻苦涩又勉强地笑笑,两只手放在身侧握拳又松开,心口像被一块虚虚实实的巨石压着。
“所以等下次见面,我的命就靠你救了,顾道友。”瞳孔多了一丝暖色打底的夏棠之将视线移回,走上前,对他伸出了手。
只见白皙如玉的掌心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枝半开山茶花,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干净,又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手的主人红唇半启,吐出清冷浅淡的四字:“尾生抱柱。”
眼眶泛起点点濡湿的顾寻接过她的山茶花,换手相握:“至死方休。”
听说那天段寒江也来了,只是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身份来面对她赎罪,只能像只藏在暗处的老鼠偷窥。
不来也好,她也不想见那种蠢货。
从祁山到天玄宗,单纯靠两条腿,也不过两个月。
途经云杉山,恰逢热浪滚滚而来。
“师姐,太阳那么热的,我们先休息一下在赶路吧。”执意要跟她一起散心地苏翘翘正打着一把小红伞,腰佩招魂铃。
“嗯。”即便她不说,夏棠之也正有此意。
临近五月份的天本不应该那么热的,可是这几天的高温天气热得连石头缝都跟着冒烟,林间吵闹的鸟雀纷纷被捂住了嘴嚎不出声。
两人才刚坐下,远处灌木丛内突然发出了窸窸窣窣地响动。
很快,一只生得四四方方,腿短毛糙的藏狐正挑着两桶水从里面钻出,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小小的眼睛瞬间亮起,将挑在肩上的木桶一扔,两条腿滑跪。
“呜呜呜,道长你们是不是来救俺的,你们终于来了,也不枉费俺天天诚心的对着星星许愿。”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藏狐跪在他们面前就开始哭,哭得太狠了,还会跟着吹起鼻涕泡。
“你这小妖,就不怕我收了你吗。”气得俏脸发红的苏翘翘伸手拎起藏狐的后颈毛扔出去,要不是看它没有恶意,早就把它的皮毛扒了。
她都还没有抱过师姐的大腿,谁知道会被这小妖给捷足先登。
被扔出三米远,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藏狐不死心地再次扑过来,这一次更过分的双手双脚并用缠住夏棠之的腿,还蹭了蹭。
“呜呜呜,你们收了俺,总比留着俺继续被那只万恶的狐狸给欺负好。”
“道长,俺求求你救救狐啊,你们要是不救俺,俺这条狐命就要交代了,你们不知道那只恶狐有多讨厌,占着血脉压制天天奴隶俺,欺压俺,还让俺去偷山下农户养的鸡。”
“天可怜见的,俺是个纯纯的素食主义者。最过分的是,它还天天要俺去打水给它回来洗澡,不给就打俺,离这里最近的一条河,俺都要走上一天才能担回来,你看俺的脚脚都磨起泡了,它还揪俺的白菜芽子,这比揪了俺的命还要残忍。”
“狐狸?你不也是狐狸吗?”正准备将这只狐皮膏药扔出去的夏棠之眼睛半眯,饶有兴趣地伸出两指捏住它………
由于找不到下巴,只能捏住它腮帮子的皮毛。
从未与人那么亲近过的藏狐脸儿一红,又急忙摇头反驳:“俺是藏狐,虽然大家同属犬科,但俺和那种臭狐狸不一样。”
“道长要是帮了俺,俺就把俺种的白菜全部送给恩公,还天天给恩公烧香拜拜。”藏狐顺杆双手双脚抱住夏棠之的手,鼻涕眼泪跟着糊脏了她的衣角。
“道长啊,救狐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救了俺,俺以后就是你的狐,俺的大白菜也是你的大白菜。”
“师姐,这小妖肯定是其他人指使的,我们可不能相信。”气得牙根痒痒的苏翘翘发现这只丑狐狸,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
揉了揉眉心的夏棠之看着快要哭断气的藏狐,无奈地叹了一声:“好,你带路,不过我不能保证能帮你赶跑它。”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藏狐听到他们愿意帮忙,笑着从鼻孔里吹出一颗七彩斑斓的鼻涕泡。
路上,他们得知藏狐的名字叫阿亮,是在十年前搬来这座山头的,那只欺压它的恶狐是一个月前来的。
在它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夏棠之对它嘴里那只专欺良民,无恶不作,仗势欺人的狐狸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道长,俺家就在前面,你们等下一定要狠狠地揍上那只狐狸一顿。”搓着小手手的藏狐一想到,等下那只臭狐狸就要被绳之以法,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甚至有些猥琐。
它居住的地方是一棵百年大树,周边草木葱茏,蝶飞莺舞。
狐狸洞前的狐尾草被拨开,只见洞口旁摆满了用来散热的水盆,水盆的中间放有一张藤编摇椅,椅子上正躺着一团小小的,不足巴掌大的雪团儿。
“这便是你说的那只,无恶不作,专欺负你的恶狐?”嘴角微抽的夏棠之长臂一伸,拎起那只正在晒太阳的九尾狐的尾巴倒提着,发现这小家伙还真是小得可怜。
感情是没满月就被拉出来打工了。
原本敞开肚皮,正睡得香甜的白狐一睁开眼,见到的是两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它家门,还过分地捏着它的尾巴,他们不知道狐狸的尾巴不能乱摸的吗。
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挣扎着:“叽叽叽,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是我家,你们快点离开我家,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白狐不但长得小,就连这声音也是软绵得刚出炉的糍粑,恨不得将它的毛发都给亲秃。
“白狐狸,俺告诉你,这是俺找回来帮俺主持公道的道长。”双手叉腰,后肢站起的藏狐觉得这样不爽,开始狐假虎威,“你要是识像一点就快点离开俺家,要不然俺就让道长把你的狐狸毛一根根全部给拔了,让你。”
“让你成为一只光溜溜的,没有狐的狐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白灵向来宝贝,并以这身雪白皮毛自傲,如今听到这只丑陋的藏狐居然说要拔掉自己的毛,顿时吓得像毛齐根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死瞪着它。
“臭狐狸算你狠。”
“俺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看着两小狐斗嘴,有些好笑的夏棠之将白狐放在地上,白狐立刻屁股着火一样跑得飞快,生怕在慢上一步,狐狸毛就会被拔光。
“它现在走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做到了。”说完,夏棠之拂袖转身离去。
撑着伞,咬着唇的苏翘翘看着师姐居然暴殄天物地放跑一只幼年九尾狐,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师姐难道不知道,一只九尾狐对修道者的诱惑力有多大吗。
以后可不能让大师姐当家,太不行了。
他们两人刚走出半步,尖利拔高的狐狸叫声震得她耳膜有些生疼。
“恩公你等等俺。”
“嗯?怎么了”脚步一顿地夏棠之转过身,好奇它想要做些什么。
“俺觉得依照那只臭狐狸小心眼的性子,它后面肯定还会来找俺的麻烦,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它还特别肯定地点了点头。
“所以?”
“所以恩公把俺带上好不好,俺吃得少干得多,而且俺们狐狸化形后,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恩公把俺带上,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无论是古书上,还是历代记载的传闻中,化成美人的狐狸皆是赤狐,白狐,黑狐,次一点的无非是灰狐,杂毛狐狸,但藏狐?
夏棠之看着它四四方方,堂堂正正的脸,蓬松得有些扎手的毛发,小得几乎只有一条缝的眯眯眼,好像无论怎么看,都和祸国殃民的大美人,清秀的小家碧玉搭不上边,更像是潦草版张飞在世。
夏棠之正欲拒绝,谁知道藏狐阿亮已经将它种下的白菜苗子全部打包好,塞进包裹里,并移了块巨石封住洞口。
“恩公,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看这架势,哪怕她拒绝得再严厉,它都会偷偷跟上。
躲在树后,将前后尽收眼底的裴舍妄一甩蛇尾,竖瞳一转,计上心来。
两只爪子固抓树枝,正抱着一颗果子在啃的白锦感觉到后脑勺一片冷意,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不好的预感,很快就降临,他不得不骂自己一声乌鸦嘴。
“蛇,蛇兄,这就是你所想出来的,绝妙法子?”拿着一捆麻绳的白锦瞅着准备为艺术献身的蛇,已经生起火的小灶炉,树枝上伸长脖子瞧热闹的麻雀,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挪动屁股往后退。
“当然,关于我能接近亲亲媳妇这个行动,我可是想出了好几个绝妙的法子。”裴舍妄想到,那只那么丑的狐狸都能成功抱上亲亲媳妇的大腿,他这个未来的正牌夫君怎么能落下后腿。
到时候媳妇救下他,他就能学话本上说的,小蛇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以后媳妇出去打猎,他在家里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给媳妇做饭,照顾混血宝宝()。
只是想象往往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下山时,一条穿得花花绿绿的小蛇拉着一车石头,拦住了夏棠之的去路。
见到媳妇,立刻哭哭啼啼地想要缠上来学阿亮抱大腿,谁知道直接被无视得彻底。
裴舍妄看着完全和事情发展不一样的剧情,立刻傻了吧唧蛇眼,不过没关系,a计划不行就c计划,d计划。
“师姐,你看那边有只鸽子在煮蛇耶,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吃鸽子的蛇。”
“师姐,你看那条蛇居然被鸽子绑在木桩上,看起来好像快要被晒死了。”
“师姐,你看前面有一条昏死的蛇。”
“师姐,师姐………”
夏棠之和苏翘翘回玄天宗的路上,总会看见一条脑袋圆圆的断牙黑蛇,带着一只被折磨得瘦成皮包骨的鸽子,蹲在路上碰瓷。
一次两次还稀奇,久了,只觉得这条蛇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气得裴舍妄一路上不知道咬坏了多少条小手帕,哭的时候,蛇尾卷过白锦拿来擦眼泪。
再一次被眼泪浸湿羽毛的白锦,呆怔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湛蓝天空,他真心觉得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才会遇到这么一条蛇。
历经两个多月,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夏棠之终于回到了玄天宗。
玄天宗和三个月前并无变化,只是关于她金丹破碎,现形如废人的流言蜚语,就像春日拂过脸颊的清风,无孔不入地将绿意洒到无人注意的旮旯地。
如剑劈镜面的缥缈山。
夏棠之看着杳花疏影下,茶筅击拂的师尊,边上双手捧着脸颊,两朵红晕跟着飘起的粉裙娇憨少女。
少女脖间戴着的金铃铛红绸,也让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即便如此,夏棠之仍是眼梢含疑惑,上前一步,问道:“师尊,这位是?”
“你的师妹,如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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