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撒泼
这场饥荒比人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庄稼绝产，眼看着有要到了播种期，天上还是一滴雨都没有，更何况有些农户甚至连种子都没有。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虽然已经到了，但是每天数量有限，每家每户都分不到多少。
“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快点，要不然今天都吃不上饭了，”柳氏拿着碗和盆子在院子里吆喝着。
来了。
宗氏出来的快，倒是小王氏拖拖拉拉的一脸不情愿。
“婆婆，你跟二嫂去吧，”小王氏拿着碗，有些别扭，“我身体不太舒服。”
“老三家的，你这是不舒服还是不饿，”柳氏毫不留情面的戳穿她，“我看你就是大小姐脾气，这有啥丢人的，大家伙都去了，凭啥一到你就不行了。”
柳氏说的是施粥的那里，每家每户现在都是拿着家里吃饭的家伙到哪里盛了饭再拿回家。
只是这家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吃饭，就凭柳氏和宗氏根本拿不了多少。
这老大家的不跟着一起吃，但是老二和老三要一起吃饭啊。
总不能让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去拿饭吧。
而且每家每户都是女人去拿的饭。
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造成的。
“快点的吧，一会儿饭就不多了，”柳氏皱皱眉头，这本来粮食就不多，要是再不去每天两次的施粥棚去拿点，这家里真要揭不开锅了。
“不是说好了，每家都要出一个人去拿饭的，再磨蹭你跟老三就饿着肚子吧。”
柳氏说完就不想管她了。
只是这小王氏本就是抹不开面子不想去，这会儿被柳氏明着暗着的讽刺了一遍，这会儿脸上也挂不住了。
“婆婆是说每家都出一个人，但是秀秀家里怎么不用出人？”
小王氏也生气了，凭什么裴秀秀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一直住在娘家，还在这里白吃白喝，还不用出人去拿吃的。
柳氏一听也急了：“她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去啊？你这说的是啥话！”
“她去不了就让妹夫去啊，一家去一个人，没道理这话到了秀秀这里就不适用了吧！”小王氏捏着这个说事，就执意让裴秀秀家里出一个人，“婆婆，以前咱们没住一块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大家伙都住一起了，那这事还是公平点要好，”
“再说了，这也没有出嫁的女儿一直住在娘家的道理啊，”小王氏越说越理直气壮，又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宗氏，“你说是吧，二嫂。”
突然被点到名字，宗氏只得硬着头皮开口：“……秀秀是怀了身孕，”
柳氏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只是宗氏觉得自己毕竟和小王氏才是亲妯娌，柳氏说到底也只是个后娘。
“只不过说好了一家去一个人，不如还是叫上妹夫吧。”
宗氏说完都觉得脸火辣辣的热，所以她说完就稍稍别开了脸。
小王氏得意道：“婆婆还是去叫妹夫吧。”
柳氏看看小王氏再看看宗氏，脸色难看，最后咬牙吆喝一声：“张华，出来，跟着去打饭。”
她喊完之后就大步走出去了。
“来了。”
张华出来的很快，满脸堆着笑容，路过宗氏和小王氏的时候还笑着打了招呼叫了声嫂子。
随后就听见柳氏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声：“张华干啥呢，走快一些，别说闲话。”
“来了，娘。”
张华从善如流的跟了上去。
本来他作为女婿是要叫岳母的，只不过他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看着柳氏着实亲切，就要改口喊娘。
柳氏倒是无所谓，以后还指望着他们孝顺自己呢。
就随了张华的叫法。
虽然处处嫌弃张华，但是她看着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也没有张华亲切。
“三弟妹，你这干啥招惹她哎，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得多难看。”
宗氏忍不住念叨两句。
“二嫂，不是我多嘴，你也看到了，这婆婆经常给秀秀偷偷藏吃的，这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咱们也不在家里住，眼下是非常时刻，说不准那点粮食就能救活一条人命呢。”
小王氏一边与她一起走着，一边说道，“二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长点心吧。”
宗氏沉默不语。
小王氏也知道适可而止，两人朝着施粥棚走去。
………………
因为那天夜里的事情，何川在家里担心了两天，虽然裴宴说那人还活着，已经送医没事了。
但是何川总是心神不安的，一连几天闭上眼睛就是自己满手的鲜血，吓得做了几天的噩梦。
好在后来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也没听谁说这样的事情。
她才算是慢慢放下了。
“川儿，把鸡蛋吃了。”
裴宴照常给她剥了鸡蛋，递过去。
只是这次何川有些犹豫：“以后还是别买鸡蛋了。”
这鸡蛋在以前就不便宜，到了现在这个境况更是精贵。
他们家里的鸡蛋原本是留给何川慢慢吃的，但是发现都不新鲜了，所以裴宴就做了炒鸡蛋，又托人买了新鲜的来。
只是这价格就越来越贵了。
想来整个裴家村都没有吃鸡蛋的了。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裴宴给她盛了粥，“总不会亏待了你才是。”
这粥是他们自己做的，没有跟大家伙去施粥棚打饭。
因为施粥棚的粥虽不说是清水，但是米粒也是很少的。
裴宴自然不舍的让她喝那种，就还是照常在家里做饭。
“对了，岳母让我告诉你，他们都好，你不用担心。”
何川点点头：“知道了。”
“吃菜，”裴宴给她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虽然肉可能吃不多了，但是营养还是要跟上的。”
现在人都吃不饱了，更没有人会养的起家禽，一般会养的就是兔子鸡鸭这些小东西了。
“等晚上我去施粥棚那里乘上一碗粥来。”
裴宴一边给她加菜一边道。
何川点点头，也明白他的意思。
按理说每家每户的粮食都得省着吃，更何况他们家里还是没有地的，余粮不会多才是。
但是他们要是一直不去施粥棚打饭的话，可能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动乱，所以还是要去施粥棚装装样子的。
“咱们这就没有水库吗？”何川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们村子里靠着山，离水应该也不会太远吧。”
裴宴笑笑：“川儿果然聪明，咱们这不太远就有水库，”只是他又皱眉道，“据说现在水库也没水，要不然田里也不会旱成这样吧。”
“水库都没有水了？”何川惊讶，“这得旱成什么样了！”
水库里的水一般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但是在如此大旱的时候，水库竟然先没水了。
“这几天还热的不像样子，”何川担忧，“听我爹说，都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天气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人们也不会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会好的。”
裴宴宽慰她。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大雨说下就下了。
当时人们就差成群结队的出来欢呼雀跃了。
“老天爷开眼了啊！”
“就是，终于下雨了！”
“……这雨可劲下吧，咱们也好湿了地去种庄稼。”
“说的是呢。”
“……”
村民们都准备好了桶和盆用来接雨水。
这场大雨可谓是下到大家心坎里了。
只是这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下了一天一夜之后，雨势还不见小，人们脸上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雨已经下的够量了，再这么下，只怕会变涝灾啊！
“这雨下的太多了吧，”柳氏也担忧的看向外面的大雨，虽然说不上是瓢盆大雨，但是起码也是哗啦啦的。
“可不是吗？这要是再下下去，恐怕要淹了。”
裴元毅叭叭抽了口旱烟，满脸愁容。
幸好村子里本就处于高处，大部分人家的住处都还没事，但是有些洼地都已经有膝盖处那么深了。
村子里又找了一片高一点的空地搭建了临时避难所，先让几户住处被淹掉的人家住进去了。
这一旱一涝对人们的打击可不小。
“宴儿，你说咱们村子里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村子里有大事小事，老人们都习惯性的问问裴宴的意见。
毕竟村子里像他这样有担当有见识的年轻男人也不多了。
“老叔，咱们村里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住处和粮食的问题，现在道路基本上都已经封了，朝廷的救济粮恐怕是不好进来了，眼下大家伙的粮食也不多，到时候可能会引起动乱，”
“咱们搭建的这个临时棚子可能不够住，得再建上两个大的，再找高一点的地方。”
“高一点的？”被叫做老叔的张文丁想了想，“咱们村子后面跟着何家村临着的地方有高一些的平地。”
裴宴想了想那地方，点点头：“那里可以，我这两天就找人一块去搭棚子。”
张文丁发愁：“可是粮食……”
粮食太精贵了，现在这路上再不通，根本就没有办法弄到粮食了。
到时候就算是大家伙不被淹死，那也得饿死。
裴宴：“粮食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弄到一些，但是也仅够咱们村子里吃上一个月左右的，”
他没有坦露家里开的一间大大的储藏室，只是说找人去弄粮食。
说一个月是因为他总得先保证自己妻儿的口粮。
去掉这一个月的口粮，储藏室里应该还剩剩下三分之二。
“太好了，这太好了，”张文丁喜出望外，“那成，我先找几个人去搭棚子。”
他说着就带上斗笠离开了，看着脚步都比往常轻快了几分。
………………
何家二房
“娘，这家里那还有什么东西啊？你到底要翻啥啊？”
何永站看着自己老娘在屋里乱翻一通，无可奈何又心中生火。
而杨氏在刚才就被何永站先哄到里间去了。
冯氏一顿乱翻，就差把这屋里翻个底朝天了。
“你说，你是不是私藏了粮食？”
何永站心里一咯噔，他不是不孝顺，只是他还有一家三口要养活，而且他每个月还会按时给一些粮食或者银子给冯氏补贴家用。
而且每次冯氏都说其他两个儿子都给了，但是何永站也从来没有见过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给过。
不过他也不说这些，就当是给自己的良心图个安宁。
“娘，你这是说的啥活，我咋可能私存粮食呢。”
何永站留了个心眼，没有如实交代。
虽然说现在是一家人团结一致的时候，但是她也没见其他两家拿过粮食啊。
“娘，您就别翻了，我往哪藏粮食去啊！”
可冯氏根本不信，说着就又往柜子里翻：“你要是没藏粮食，那为什么去施粥棚打饭就打一个人的量？”
何永站：“……”
他确实是只打一份饭的人，这碗饭都是他吃，给杨氏的都是单独又做的，营养要好一些。
“娘，您看您，都把家里给翻成什么样子了？”何永站有些不高兴了，“我上次去给你送米，家里那不是还有挺多粮食的，怎么今天就来了。”
上次何永站去给冯氏送粮食的时候，发现家里还有挺多粮食的，而且冯氏跟何老六两个人又吃不多，这家里的粮食都去哪了。
“娘，现在都是非常时期，每家每户的粮食都不多了，您还是紧着点吃吧。”
谁知道何永站刚说完这句话，冯氏就开始撒泼，打滚了。
“听听哎，这是亲儿子说的话不！我看你是想要我跟你爹的命啊！我们老两口容易吗？”
冯氏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本来就是尖细的，现在更是刺耳。
“行了，在这嚎什么呢！”杨氏从外面走进来，怒气冲冲。
她在里间都能听见这冯氏嘹亮的声音。
“婆婆真是……”杨氏看了看这被翻的不成样子的屋里，顿时火不打一处来，她强忍着，“不知道婆婆今个来是干什么来了？”
冯氏根本没把杨氏放在眼里，现在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任她拿捏的啊！
“你私藏了粮食，我……”
“私藏？”杨氏打断她的话，反问道，“敢问婆婆什么叫做私藏？我正大光明的买粮食，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叫私藏了？”
“我又没偷没抢的，咋着就叫4私藏了？婆婆说话可要讲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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