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不如就分手吧
喜禾的这场手术花的时间不长。
江为止出来的时候,陆呈川看着他ok的手势,深拢着的眉放松些。
他说,“帮她做个全身检查。”
太瘦了。
他抱她起来的时候,手上的重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像是健康的那种瘦。
更何况,也不可能是减肥的结果。
江为止拍拍他的手臂,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另外检查的事儿,估计要等明天或者后天。”
陆呈川点头,后又想起什么,“祁汝愿那边。”
江为止的眼神微变,“你给我的监控录像我看了。”
“等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随月那边我会问个清楚。”陆呈川一手滑入裤袋,“祁汝愿有没有说什么?”
眉宇间有些疲惫的男人捏了捏眉心,说,“太忙了,等会儿去看看。”
“嗯,你先回去吧。”
江为止走的时候跟打电话回来的梁清则碰了个照面,后者依旧亲和的与他打招呼。
梁清则问,“喜禾的手术怎么样?”
“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就是了。”
“谢谢。”
两个人擦肩走过,江为止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回头看了看梁清则,总觉得有点奇怪。
等走到办公室,他才突然意识到到底是哪里奇怪。
似乎喜禾住院的时候,都是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在场。
……
……
喜禾转进了病房。
安静恍若无声息躺着的女人脸上有很多处理过的细细小小的伤口,额头缠着一圈纱布,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很浅很淡的存在感。
陆呈川通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了一会儿。
梁清则正坐在病床边看着。
察觉到外面的目光,梁清则朝他看过来,无声的勾起敌意。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陆呈川才走开两步。
“喂,什么事?”
“老大,关遇说有事要找你。”
陆呈川稍显不耐的嗯声,“说。”
有细微的动作传来,那边接电话的人变成关遇,“陆先生,我听说你还没回来?”
“有事就说。”
“我想提醒你,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比如愿愿的事情,我要有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陆呈川冷哼,“那就准备好把事情交代出来。”
关遇笑了一声,手机又回到之前的手下手机。
“看好他,”陆呈川的眸子往病房里扫了一眼,“我很快就回去。”
陆呈川收了手机,下楼的时候给江为止发了条信息,叫他等下问完祁汝愿,告诉他一声。
之后便开车离开了医院。
宁随月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陆呈川时,明显是有些惊讶的。
但她很快的恢复过来,“呈川?你怎么过来了?”
陆呈川好像没有要进去的打算,“考虑好了么?”
宁随月一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说的是祁小姐的事吗?嗯……你进来说吧。”
不大的客厅里,宁荣正紧张的坐在沙发上。
看见陆呈川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甚至连说起话来也有些结结巴巴,“呈……呈川啊,来,过来坐,我去给你倒茶。”
“不用了。”
陆呈川冷冷淡淡的打断。
宁荣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求助般的看向宁随月,后者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宁荣咬咬牙,“这样吧,那个小姐的事……是我……和随月没有关系。”
陆呈川挑眉,“为什么?”
“我……我……是那天我们不小心跟她发生了点争执,我就气不过,所以……所以一气之下就那么做了。”
宁荣双手紧握,一副难堪又可怜的模样。
宁随月走到她身边,低垂着眉眼,“呈川,也怪我,我当时没有拦住我妈……之后我也怕,所以就没敢跟你说,但是我妈就是一时冲动,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听她们说完的男人动了动手指,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和宁荣说,“阿姨,我突然有点口渴,能帮我倒杯水吗?”
“啊?好,我去帮你倒。”
宁荣转去了厨房,宁随月看了看想去碰陆呈川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尴尬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见他问,“阿姨说的是真的?”
眼皮一跳,宁随月颇有些急切,“你不相信么?这种事情,怎么会造假,况且我,我也没有要去撞祁小姐的目的啊。”
被陆呈川探究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宁随月心慌,“那位祁小姐怎么说?”
陆呈川还没有收到江为止的信息。
他正想要说话,宁荣已经端着杯子出来了。
陆呈川伸手接过,却没有要喝的打算。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她,“这件事会按正常的程序走,自己承认会省很多事,像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就是关遇绑架她们的事。
宁荣的脸色巨变,“呈川,你不会帮我的吗?随月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啊!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你想过她吗?”
“您也看到了,这件事牵扯到的不止是你们。”陆呈川弯腰把杯子放下,“祁家现在就祁汝愿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有的是办法。”
宁荣扶着沙发坐下,脸色非常难看。
陆呈川看了看时间,“我先走了。”
宁随月跟着他走到门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我妈的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男人回过身,光线昏暗的楼梯间让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要想到有这么一天。”
宁随月的眼神一震,没再说话,看着他离开。
表情变了,大力的关上门。
十分不耐烦的走回客厅。
宁荣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真的不帮我们!”
宁随月甩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不是他帮不帮的问题,你也看到了昨天那个人,还是祁汝愿,她跟梁喜禾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会轻易就算了的!”
“那我怎么办?我可告诉你,是你说我帮你顶替,陆呈川会心软帮忙的!”宁荣大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信你的鬼话!”
“你小声一点!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齐坤,又进了陆氏,这个事会毁了我的!我还这么年轻!”
宁荣崩溃的站了起来,“那我就要代替你去承受那些吗?我是你妈啊!”
宁随月一拍茶几,狰狞的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妈?!如果不是你,这么多年我会被你拖累会被齐坤拖累吗?!我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是再拖我的后腿!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下怎么了?!”
她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流出,拉着宁荣的手,在她面前跪下。
“妈,就这一次,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工作,我保证以后你出来之后会过的比现在好……我,说不定我以后会跟呈川在一起呢?你想想,这样你想要什么都有了,啊?”
宁荣的眼珠四处游移。
宁随月却接着说,“妈,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毁了,谁养你啊?我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您就帮帮我吧,妈!”
……
……
喜禾是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的。
几净明亮的病房里因为摆着鲜花有淡雅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
喜禾费力的撑开眼皮,眼眸动了动。
忽然听见脆生生的一声叫喊,“姨姨!”
喜禾脑海中有什么记忆在快速的回放。
发觉现在这个场景和那天她在等祁汝愿醒来的时候大致一样,轻轻的弯了唇角。
欢欢趴在床边,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妈妈,姨姨真的醒了!欢欢就知道!”
坐在轮椅上的祁汝愿过来,素净的脸上带着笑,调侃,“咱俩还真是有默契啊。”
“得了啊,这种默契以后都不想再要了。”
“要叫医生过来看一下吗?”
喜禾按着太阳穴,不能大动静,不然头疼的想吐。
老老实实的躺着,只偏了头和祁汝愿说话。
“我睡了多久了?”
欢欢竖着一根手指,“一天了哦,我来看姨姨好几次姨姨都没醒。”
喜禾故作怀疑,“是嘛?欢欢这么想我啊?”
“当然啦。”
祁汝愿拉了拉欢欢,让她注意着不要碰到,边笑着说,“她昨天刚过来看你的时候问我,怎么我们两个都这样。”
“这真是个意外。”
“对了喜禾,这件事是我连累到你,我听说了,没想到关遇会这么极端。”
喜禾平静的眨眨眼睛,“谁能想到。不过你的事,怎么样了?”
提到些事祁汝愿的笑容就淡了下来,“那个宁随月她妈妈承认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天我休息,就带欢欢去商场买点东西。在停车场碰到她们,宁随月不知道在急什么跑的时候把欢欢撞倒了。”
祁汝愿啧了一声,“本来我想她们诚心道个歉也没事的,谁知道宁随月认出了我,竟然问我欢欢是谁的孩子也不怕被拍到什么的,还说江为止知道吗,话里话外就是说我没结婚就生孩子里很遭人唾弃。”
“她那个妈就更搞笑了,阴阳怪气的说怪不得我自己没看好孩子,原来是未婚生子。”
祁汝愿很想翻个白眼,“然后我就说了几句,估计是心里有鬼,我准备带欢欢离开的时候,那女人竟然开车撞我。”
喜禾蹙眉,“宁随月?”
“是啊,谁知道怎么她妈来替她背锅。”
“你打算怎么处理?”
祁汝愿摸摸指甲,“我也不想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我也不管她俩到底是谁自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我和欢欢凭什么受这罪?”
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喜禾说,“嗯,早点了结早点省事。”
病房门被推开,梁清则走了进来。
看见已经醒了的喜禾,露出温温和和的笑容,“醒了?我让家里的佣人收拾了一点你需要用到的东西带过来。”
“爷爷知道吗?”
“我叮嘱那个佣人谁也不要说。”
喜禾正是这么打算的,不然又要多事。
梁清则温柔的和欢欢打了个招呼,聊了起来,也没有问祁汝愿小孩的爸爸。
病房里的气氛还算融洽。
期间梁清则给喜禾买了份粥。
喜禾微低着头喝粥的时候,感觉到静了一下,随后听见祁汝愿的声音:
“陆先生。”
和欢欢说话的梁清则闻声看过去,“陆先生来看喜禾?”
陆呈川的喉结滚动,最后还是说,“嗯。”
他的视线移开,那颗黑漆漆的脑袋还没有抬头。
陆呈川开口,“怎么样?”
他问的人没有回答,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喜禾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
眼神朦胧的看着陆呈川,表情甚至有些呆愣。
“陆……陆先生?”
有什么东西坠进海底。
陆呈川眼底的颜色顷刻间慢慢变化。
梁清则也略显疑惑的问,“喜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喜禾刚想说什么,突然闭上眼,像是忍耐什么。
片刻后才重新睁开眼睛,“我好像不认识。”
海面被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梁小姐不认识我了?”
陆呈川低沉着声音,问她。
喜禾依旧是那种懵懵的眼神,小弧度的摇摇头。
几乎是下一秒就有意味不明的笑声从男人的唇边泄出。
祁汝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陆先生,可能是喜禾刚醒的原因,叫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她唇边坠着笑容,目光有一瞬间和喜禾的相汇。
医生检查了一遍,了解到刚刚的情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梁小姐这个情况应该是暂时性的,慢慢就会恢复了。”
虽然医生是这么说的,但陆呈川还是看着病床上正靠着枕头和欢欢轻轻说话的喜禾。
不记得他了么?
就这么巧?
医生检查过后准备离开,陆呈川抬步跟了出去。
“何医生,她的身体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做全身检查?”
“她才刚醒过来,如果自己觉得可以的话,今天就行。”
陆呈川沉吟,说,“那就明天上午,检查的报告,先给我。”
“这……”
医生想了想,既然是男女朋友,也没什么关系,就答应了。
京州今天下了大雨,窗外阴沉沉的,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病房,走廊里只能感觉到有些暗沉和冷。
陆呈川没有回喜禾的病房,去找了江为止。
一场手术快结束的江为止自然是不在的,陆呈川在办公室等。
刚下了手术台的江为止听护士说陆呈川在等他,交代完之后就直接回来了。
喝了口水,江为止问,“为了宁随月的事?”
“梁喜禾失忆了。”
江为止被猝不及防的呛到,咳了两声,就听到他接着说:
“准确的说,是不记得我了。”
抽了张纸巾,江为止感叹,“不是吧,医生怎么说?”
“暂时的。”
“可能是短暂的后遗症,既然别人都记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江为止说完才发觉说的有点不对劲。
怎么就这么巧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呈川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语气淡然,“随机应变。”
“那宁随月的事,真的是她妈做的?”
监控录像他看了,昨天也去问过祁汝愿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坚持不让他插手,他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就听说宁荣去自首了。
怎么想怎么奇怪。
陆呈川反问他,“你觉得呢?”
“这种事不好说。”江为止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证据,又问: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陆呈川摸了摸下巴,“她太淡定了。”
是那种,所有崩溃难过的情绪都存在于表面,没有感觉到真正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能看清宁随月,所以她的反应,太过反常。
江为止不了解这其中的事情,只是问,“我想知道,你这几年帮她们家那么多,是为什么?”
以前提不到这些事情,况且是别人的私人感情,江为止就一直没问。
虽然以前他以前不喜欢梁喜禾,但对宁随月怎么也提不起好感。
看起来是很中规中矩的人,没有让他不喜欢的点,但就是感觉。
他这么问,陆呈川想到一些事情。
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抱着遗照站在他面前,给他看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而说的那些话,陆呈川不打算仔细再去回想一遍。
最后也只是语调淡淡的陈述,“朋友而已,她需要,而我能帮到。”
“可是她喜欢你。”
“嗯,我知道。”
江为止以前以为他不喜欢梁喜禾那种性格,会喜欢宁随月的。
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结果。
陆呈川压着眉,“我能尽快处理好。”
“你们家老太太天天为你们兄弟操心,说真的,该好好考虑了。”
……
……
喜禾因为头疼,坐在哪就尽量不动了。
祁汝愿带欢欢回去睡觉,梁清则公司有事也走了。
喜禾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正在下着的雨。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天气。
沉闷的,让人提不起一点劲来。
她背对着病房门坐着,雨声透过玻璃有些嘈杂,微微出了神就很容易忽略那些极轻的动静。
直到面前的镜子上隐隐倒映了她身后出现的人,喜禾才回过神来。
但是她依旧没有动,就只是问,“陆先生?”
语气是很久没听过的温淡。
这才是她正常和别人交谈的语气,显然不是以前和陆呈川说话的模样。
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素着一张脸,下巴尖瘦,连语气都是温和莫,显得年纪更小了。
有一瞬间让陆呈川回到她追在他身后的时候。
可这种念头只持续了几秒,便意识到这是几年后。
面前的女人也不是十八岁。
他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没有波澜的声线在空寂的房间里清晰的响起。
“明天做完检查我带你回去。”
喜禾的眉角微动,“回去?”
陆呈川盯着她的脸颊,说,“医生说这样可以帮助你尽快恢复记忆。”
“可我觉得待在这里挺好的,”她一顿,又继续,“而且在这里不是也能看到陆先生吗?”
“这不一样。”
陆呈川的语气突然低下来,几秒钟后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喜禾放在腿上的手慢慢蜷缩起来,带着衣服的布料都皱皱巴巴。
“那我们的感情肯定很不好吧?”
“嗯,有的是难免的。”
喜禾张了张嘴,“那不如趁这个机会就分手吧,你看我能只忘了你,说明我们两个感情真的不怎么样。”
陆呈川倏地弯腰将她抱起来,声音离她极近,“怎么说也要等你想起来,不然不公平。”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喜禾扶着他的手臂,可他没有要听他话的打算。
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抱到病床上。
被子盖住腿,喜禾说,“我想坐那边。”
“会冷。”
喜禾抬头看着他,下唇上有些浅浅的不易察觉的齿痕,“我不习惯,你以后不要抱我了。”
陆呈川却好像对她的话无所谓一样,“早晚都要习惯的。”
避开他的视线,喜禾的胸膛快速的起伏了两下,“明天我也不想回去。”
“如果你明早之前就想起来,那就不去。”
“我的伤还没好。”
陆呈川也只是耐心的回她,“只要注意一点,没什么大碍,不然可以叫家庭医生。”
喜禾沉默,眼睛盯着被子的某一处。
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她就是一直在看着,像是在躲避什么。
本就站在床边的男人倾身,摸上她的脸颊,迫使她转移视线。
看进男人的眼里,喜禾忍不住心悸。
陆呈川好像毫无察觉,动作有些亲昵。
手心缓慢的蹭着她的脸颊,但是又避开她脸上的小伤口,连带着语气都好像轻了下来。
“好好待着,明天我会过来接你。”
喜禾正要说什么,就被他堵回去。
他好像料到她要说拒绝的话,“不然的话,我晚上就在这边陪着你。”
差点说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
喜禾看着他的眼底好像掺了丝丝的笑意,然后收回了手。
他离开病房之前,帮她把窗帘拉了起来。
一直到看着陆呈川的背影完全被房门隔绝,喜禾挺直的脊背才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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