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不起
由于节目组人力物力问题，再加上嘉宾们平时发传单之类的难免会引起围观骚乱，众人活动范围又太广，所以左绘只是规划了嘉宾的固定行动区域，在他们必经的路口安排一些固定摄影师拍摄，其余录制均由无人机录制。
沈朝云发完传单后，他掐了掐眉心，天上隆隆飞过一架无人机，低空跟在他身边徘徊贴脸录制了一会儿就又飞走了。
晕车的后劲很大，沈朝云感觉自己现在很想吐，他巡视着县城两侧的道路门店，企图寻找一些饮用水贩卖机。
太阳把路面烤出一股硅胶的闷热味，愈发叫人头晕目眩。
沈朝云往前走了几步，躲在了人行道上的阴凉处，他想自己现在应该给自己暂且留一份传单，扇一扇风也是好的。
在对面小巷的厢中央，年纪不大的两个女生推着一辆小板车，旁边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冰粉”。
大概是大学生放假之后出来卖东西挣零用的。
沈朝云等到红绿灯转换，穿过人行道走到马路另一边，直直拐进窄巷里，对那两个女生问道：“请问有水吗？我想买一瓶水。”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女生却一下子朝后跳了一下，在看清来人面貌之后，她才镇定下来，眼中滑过一丝惊艳，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帅哥，这两天城里查得严，城管不让摊贩在街道两侧营业。”
“没事。”沈朝云温和道，“天太热了，所以我想来买一瓶水。”
“水？有的有的。”女生说着，超小板车后面走去，沈朝云这才看见他们后面停着一辆大三轮，三轮车上有一个大白泡沫箱子，上面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棉布一掀开，一堆五花八门的饮料出现在沈朝云眼前，饮料底下压了整整一层厚冰块，箱子内壁四周都包着棉布。
“可口，美年达，农夫，脉动，……啥也有，帅哥你喝什么？”女孩问道。
沈朝云要了瓶矿泉水，扫了女生递过来的微信二维码。
女生好奇道：“帅哥，你来我们这里是来旅游的吗！我看你不像本地人。”
她的同伴接口道：“是的吧，咱们这边那个松岗村不都成网红地了？它那的土产和新开的民宿老火了。”
沈朝云“嗯”了一声，问道：“你们也知道了？”
女生摇晃手机，笑出声：“这年头谁还没有手机，不刷视频不逛微博啊。我们不仅知道松岗村很火，还知道他们民宿酒店后天开张呢。”
沈朝云拿着水喝了几口之后，冰凉的口感让他的晕眩和呕吐感稍稍减退了一些。沈朝云垂眸摸着瓶身，说道：“我听说那边之前是贫困村？”
“是啊。”两个女生叽叽喳喳道，“那边我们去过，真的很穷。不过后来好多了。”
“为什么？”他问。
女生笑了笑：“村支书来啦。他是被调派的，谁知道来了就不走了，帮着村里人脱贫，他女儿也是，好样的，大学一毕业回家帮忙弄平台经商了。”
“所以县城里的乡亲们都很佩服他哇，”替沈朝云拿水的女孩认真地说道，“开业那天我们都想去给徐大叔捧场帮忙。起码不能让外人低看了我们呀。”
又说了几句话，沈朝云和两位卖冰粉的女大学生告别，他走到巷口，把喝光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内，正要去找和他搭档的楚望迭，替他帮会儿忙，岂知远处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沈朝云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退回了小巷口，手指动了动，把指尖上接触矿泉水瓶时沾上的水珠抖掉。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远处是温路模模糊糊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快要哭了，“我只知道他就在这一片活动！”
什么人要来找他麻烦？
还威胁上了温路？
沈朝云抬头看了看，发现上空不远处正徘徊着一辆拍摄用的无人机，瞬间安了神。
温路可能不太清楚，他们节目大部分拍摄都是采用无人机跟随形式，所以只要当镜头里出现异常，镜头前的左绘会立即安排相应措施应对突发事件。
而之所以左绘没有立刻支援温路，可能是因为……温路本人做了什么，导致左绘不太想帮他。
温路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麦关闭了，所以节目组那边并没有他的收音，自然也不知道，温路可能是带着什么不好惹的家伙准备来找沈朝云的麻烦。
沈朝云停在巷口，后面传来两位小姑娘紧张的询问声，他心底转过几分对策，有了把握之后，对身后的女生们笑了一下：“那边我的朋友好像遇到了点麻烦，我得先去帮他，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帮我报个警吗？”
而那边，温路刻意避开他知道的固定机位所有的道路，已经带几个大男人找了好几条主干道，都没有看见沈朝云的人影。
因为天热，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哪怕看见温路鹌鹑似的走在两个魁梧男性前面，看起来明显就是被胁迫的样子，也没人敢上去问话。
那个瘦弱男生后面的两个人面生戾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营生的人。
于是不知不觉，温路几人正在巡查的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温路急得快哭了。
沈朝云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喂，你是不是在耍我们呢？”一个男人走得又惹又渴，他揪住温路的帽子，“要是你敢耍我们……”
“不行！”温路泪眼朦胧地说道，“我是明星，我现在是在录制综艺，你们不能对我做什么！”
“明星？”男人愣了几秒，随后爆笑起来，“你也配当明星？我可压根就没听说过你啊。还有……”
“哪里有摄像头？啊？”男人充满恶意地俯下身，拿大手拍了拍温路的脸颊，嗤笑一声，“你说你是明星，演戏吗？我看你挺适合演娘娘腔的。”
温路气得想疯。
理智上告诉他，他不可能打过这些人，可实际上，温路根本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他虽然没有沈朝云那么有钱，但温路也是在父母齐全幸福美满的小康家庭里备受宠爱着长大的，长大了进了娱乐圈虽然一直没有水花，可赚的钱也够自己吃喝了。
这些人凭什么侮辱他！
温路瞪了他们一眼，伸腿就要往摸他脸的男人身上踹，他红着眼睛道：“对，我就是在耍你们。我呸，我才不给你们找仇家呢！你们这些非法倒卖玉器的商人，活该被警察抓！”
“你果然是在耍我们！”男人气得躲开温路踢来的一脚，转身挥着手就要打温路。
温路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色煞白，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辩解：“我……”
“温路。”
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唤住了他。
这声音真的太熟悉了。
一个力量将他轻轻拽离这片争执之地。
温路扭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被他曾经嫉妒艳羡得要命的好看的脸，不知怎的他眼泪终于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明明在讨厌的家伙面前嚎啕大哭，很丢人。
可是，沈朝云以一种平静的态度对他说：“你去哪里了，找了你好久。”
温路终于忍不住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抽噎道：“那几个人是坏人，逼着我找你麻烦。”
“没事。”沈朝云把他扯到身后，想对待幼弟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看见那两个男人时，面色镇定又平和，“请问你们找我朋友有什么事吗？”
那俩人起初只是看温路形单影只又长得瘦弱，才起了欺负人的心思，现下看见这小子居然有同伴，其实念头已经打消了一半。
再加上沈朝云虽然看着不是很壮实，可偏偏那表情平静无波，令人一时摸不清他的虚实，那双眸子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两个人反而不敢作为了起来，一个人缓和着语气道：“没事。是他发广告单不礼貌，我们就是想让他道个歉。”
温路在沈朝云身后，连哭都忘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欺软怕硬、厚颜无耻的恶人。他连忙道：“才没有，他们是……”
沈朝云却一把拍了下温路的手臂，从容道：“是了，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我替他给两位大哥说一声对不起。”
和沈朝云对话的男人咕哝着这还“差不多”，拉着另一个还想起冲突的人离开了。
温路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沈朝云：“你就这么让那两个坏蛋走了？”
“不然呢？”沈朝云冷笑一声，“和你一样带着他们去找其他嘉宾麻烦？”
温路顿时发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一张脸红了起来。
他却又听见沈朝云说道：“我刚刚报了警，给警察介绍了他们的衣着。估计他们不久之后就能和他们的大哥相见于局子了。”
温路听得大惊。
这人刚刚是怎么还有心思报警的！
正常人不害怕得逃跑就不错了。
而且……
沈朝云出面帮了他。
温路颇有些不情愿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是陆小云让我来节目的。……你帮了我，我还想着找你麻烦，之前我也是挺看不惯你有那么多资源但是又没实力的。我道歉。”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沈朝云看了他一眼，“自从我跟公司解约，你们这些人跟我之前的事情，我就已经当前尘往事了。和现在的我，已经毫无瓜葛。”
温路怔然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自己心里纠结、嫉恨的东西，对沈朝云来说，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又生气，又失落，连着指尖都有点发抖。
温路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极了，他挫败道：“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帮了你。”沈朝云道，“你应该说的是谢谢。”
“……谢谢。”温路不好意思道。
沈朝云转身离开：“嗯。两清了。”
温路看着沈朝云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点出神。
他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他跟沈朝云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度的人。
对方好像……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正眼看过他。他的一切手段，对沈朝云来说，或许宛如动物园里的表演。
温路彻底羞红了脸。
他可能……根本不配看不起沈朝云。
沈朝云离开了路口，却在这时，又接到了方回的电话。
方回的声音有点焦急：“朝云啊，你现在有空吗？我这边遇到了个走失的老人，一问三不知。你过来帮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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