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墙里秋千
润福错了，贞香根本不愿凑这热闹。按这清国汉族的传统，将三月三日视作情人节。她的情人，早已找到，何必去沾惹是非，生出许多误会呢。
她是春日里，一朵静静绽放的花儿，她在等她的蝴蝶。
贞香已请人搭好了秋千，漆料未干只好先晾晒几日。三月初三，忘忧一早起来先去小姐门前，没有听到声响，想必小姐尚未起身，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院子里。
春日的清早，鸟儿已在枝头雀跃。秋千静静地垂在树间，阳光跃过墙头，温柔地洒落在秋千的踏板上，借着阳光的分量，秋千仿佛被推动了起来，越过墙头，光影在墙里墙外地跳动着。
忘忧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出了神，想象着踏上秋千，凭空御风的快活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忘忧啊，是你在外面吗？”
“小姐，今日天气真好，你要去郊外赏春吗？之前我母亲说，三月三日的南郊，比集市庙会还热闹呢。她总嫌人多，不许我乱跑。”
贞香推开了房门，让忘忧进来。忘忧跪坐在她身后，细致地为她盘起头发，即使不出门，贞香也要自己保持着最好状态，梳妆之后，她亲手系上画工送的蝴蝶，她等待有一天，画工推开院门，看到的是最美好的她。
“今日我可不打算出门，你看着园子里的景致也很美啊。”
“可是小姐您说不定能遇上一位英俊的少爷”，忘忧围着贞香转圈，手托着下巴，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轻佻少年的语气：“小姐，回去做我的夫人怎么样？”
贞香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笑罢，若有所思。
“小姐，你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吧。”贞香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没有回应。
“小姐，该是什么样的公子才能配得上您这样一位大美人呢？”忘忧毫无顾忌地说着。
贞香赶紧打断她的好奇心，说道：“你不是想荡秋千吗？这会儿漆料应该已经干透了。”一听荡秋千，忘忧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院中的秋千上，她活像一直小兔子，快乐地跑到秋千边，“小姐，快来快来。”
贞香舒了口气，摇摇头，朝她走去。
这秋千搭得结实，工人们已经检查过了，推荡起来，高度真的可以荡过墙头，看到外面北郊的春景呢。院墙外，有一片树林，透过树林的间隙，隐约可以看到那条从南郊顺流来的河。贞香租下这个院落，也是为了远离喧嚣。
她两手抓住绳子，一只脚先迈上踏板，手一用力便轻盈地登了上去。忘忧从后面慢慢推了绳子，并不忘叮嘱小姐抓牢，贞香便熟练地借助推力，弯曲双腿调整着节奏，越荡越高。渐渐地，她感觉到了春风拂面，闭上眼睛，空气中有绿叶翻新的香气，有河水初生地潮气，有墙角无名花的甜味儿……
突然，一团黑影“啪”落在院子正中，紧接着扑腾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吓得忘忧尖叫着躲在墙边：“是什么？什么？”、
贞香也被吓了一跳，脚下乱了方寸，身子跟着摇晃起来，忘忧见状，赶紧用力拉住一边的绳子，这才避免了贞香摔落下来，好险。贞香从踏板上平稳落地了，用手抚着胸口，平复着心。
“那是什么？”贞香惊魂未定地问道。
忘忧大着胆子，想去靠近查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三个月来，除了工匠们，未曾有过来客，是谁？
贞香打发忘忧前去开门，自己则背对着门口。忘忧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门口杵着两个男子，问道：您找哪位？
站在前面的少年答道，我是来寻回我的猎物的。忘忧疑惑地说，这里没有什么猎物，便要把这条门缝关闭。
身后的侍从开了腔，“我明明看到少爷射中的大鸟落入这家院子了，你莫不是想要昧下了。”
忘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从天而降的怪物是这两人的杰作，气不打一处来。她索性敞开门缝，生气地说，“我不曾见到什么猎物，倒是有一个怪物从天而降，吓得我家小姐差点跌倒，我还没来怪你们，你们……”
贞香听到这一切，不想招惹什么事端，背对着忘忧让她不要再得理不饶人，请两位把猎物取走，尽快离开。
少年进了院子，身边的侍从跑去捡起院中的猎物，称赞道“少爷您射得真准啊，我就说您肯定射中了嘛。”忘忧守在门边，揶揄道，“我看就是侥幸吧。”
侍从气不过，对着忘忧骄傲地说，“我家少爷是兵判大人的二公子，自幼从大人学习骑射，射箭自是不在话下……”
“兵判……”贞香心里咯噔，只想快点打发他们离开。
少年看着贞香地背影，礼貌地致歉，“惊吓到小姐，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见谅。您没有受伤吧。在下，柳……”
“我没事，您不必在意。忘忧，送客。“没等他说完，贞香径直往屋里走去，一阵春风起，柳少爷闻到一丝扑鼻香，贞香转身进屋之际，他看到她的侧脸，略施粉黛，淡扫蛾眉，”好美啊！”
“两位，大门在这里。好走不送。”
二人离开，贞香在房内紧张了起来，她认为兵判大人此时出现并不是什么好事。怎么会有兵判大人在附近狩猎，他们怎会从汉阳来到开城……心里对画工的担心又多了一重。
秋千旁的迷人身影，让柳少爷一天都沉浸其中。难道三月初三，真遇心上人。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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