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璟墨少爷,前面的马车停下了,咱们怎么办?”小厮掀起门帘,对着里面正在看书的北野璟墨,说着当下的情况。
“靠她们近一些,再停。”北野璟墨抬头望了一眼小厮,再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外头的景色。
两个小厮立马放慢驾驶的速度,马车也因为层层叠叠的花朵不能再肆意飞奔,在风中飞舞的也不再是火红的彼岸花朵,已经变成粗细不一的藤蔓,藤蔓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带着特殊图纹的叶子。
“琴瑟姑娘,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已经吃饱喝足的东方月横躺在马车的一侧,拍着圆滚滚的肚子。
“哦,可能是那些奇怪的东西出来了,不是什么大事。”琴瑟早已收起刚刚的食物和水,从坐垫底下提出一个精致的漆盒,打开隔层小小的方形隔层上镶嵌着一面镜子,余下的抽屉里放着各种上妆的瓶瓶罐罐,琴瑟仔细挑出一个小盒,对着镜子涂抹着自己的樱桃小嘴。
“奇怪的东西?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马车也停了。”东方月看着对镜补妆的琴瑟,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也放心的继续摸着肚皮。
“好久没来,我都快忘了这些别致的小东西们,你可以看看。”琴瑟依旧面不改色的涂抹着胭脂。
东方月也心里想看看这些奇怪而又别致的小玩意儿到底是啥,于是她半蹲起来,伸手想要够到窗帘,无奈此时只是一个幼小的稚子,根本够不到窗子,只好扶着马车的墙慢慢的站立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窗帘的一角,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将手中的窗帘布又掀起三分之一,她看到一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鞋面是苏绣,鞋边缀着几颗珍珠,再往上看是一件净色的马面裙,马面裙是黑色的底绣着一朵半开的彼岸花,彼岸花上用金线绣着金点,彼岸花没有叶子,东方月突然感到心里一寒,不敢再往上看,马上放下手中的窗帘布,转头去找琴瑟。
“琴瑟姑娘,马车外面站着个姑娘,穿戴很是金贵,衣服也是极好的料子,可是没敢看她的脸。”东方月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从窗边滑落,跌坐在窗子下方的坐垫上。
“穿戴金贵的姑娘啊,那我知道是谁了,都是老熟人了,总是这样盛装出席的迎接我。”琴瑟已经给自己画好了一个极美的妆,衣服也从之前的青绿色纱裙换成暗红色,暗红色的纱裙又夹杂着金色的编织纹样的绣花,脚上的鞋也换成了珠绣鞋,鞋面全是色彩斑斓的碧玺珠石构成的海棠花图。
“你怎么就突然变装了?”东方月惊讶的看着琴瑟,心里想着‘你还说别人盛装出席,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想着的样子,您这是要出嫁么?’内心的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可东方月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我这是代表我自己吗?我这是代表絮羽阁。”琴瑟袖子一甩,掀起门帘,就下了马车。
小厮都是机灵人,听到琴瑟换了衣裳,早早就下了马车就近支上火堆,拿出些生肉配菜准备好调料正烤着呢,只是她们添火用的是冥纸。原本热气腾腾的烤肉突然就不香了。琴瑟下了马车也没有马上走近烤肉,只是走到马车的另一侧,与东方月刚刚看见的女子进行交谈。
“你们谁来扶我一下?我下不去了!”东方月跟着琴瑟,也想下车,只是想着的身高不允许她独立下马车。烤肉的小厮闻声马上走了过来,一个蹲下身子跪拜在马车旁,另一个扶着东方月踩着跪拜的那个,下了马车。
“哇,这烤肉好香啊,熟了吗?”东方月坐在火堆旁的小马扎上,用手扇着烤肉,闭起双眼,享受着烤肉的香味顺着小手扇起的姿势进入鼻子。
“这肉还没熟呢,何况熟了你也不准吃!”琴瑟从马车旁传出声音,马车刚好遮住了琴瑟和那个女子。
“为什么熟了也不能吃?烤了着这么多,就算有客人也吃不完嘛。”东方月不满的嘟着小嘴。
“你看看里面烧的是什么,你再想想要不要吃。”琴瑟料定东方月没有看到小厮们添火用的是什么。
“添火能是什么?不就是干草、枯树枝什么的呗。”东方月觉得琴瑟是故意的,这种问题别说是她了,就算是肖甜甜也能回答出来。说完话的东方月扭头去看小厮从大口袋里一点一点拿出来的冥纸,似乎已经石化了,呆坐在小马扎上,嘟着的小嘴逐渐拉平、闭紧,屏住呼吸,两个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小厮们的动作。
“怎么样?还要吃吗?”琴瑟听着没动静的东方月,从马车旁走了出来,黑衣女子也跟了出来,只是她没有影子。
“......”东方月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从小马扎上下来,一步步走向琴瑟,步伐也是有慢到快。
“阿月,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北野璟墨在马车里听小厮说前面的马车已经停下,且有人下车,他立马就从马车上轻轻一跃,熟练的落在东方月的前面,挡住了东方月的去路。
“璟墨哥哥,阿月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阿月,阿月想阿秭了,阿月要回去。”东方月张着自己此时是个孩童模样,开始撒娇了。
“阿月是不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啦?阿月不用怕,有哥哥呢,哥哥会保护我们的阿月。”北野璟墨马上弯下身子抱起东方月,摸着她的小脑袋。
“璟墨少爷,您要下车也通知我一声,我一个在车上也怕怕的呢。”南风烎(yin)看到北野璟墨正在温柔的安慰东方月,便开始作妖起来,裹紧自己的外袍,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歪头闭目故作姿态。
东方月抱着北野璟墨的脖子,小声的和他说:“璟墨你看她们烤肉添火的材料,居然是冥纸呢!”眼睛还时不时瞟向烤肉的小厮们。
“傻孩子,别怕,不要紧的。”
“我听说在冥纸烤肉是为了祭奠黄泉路上那些枉死的冤魂,希望它们能拿钱消灾,吃饱喝足好上路。”
“按理说絮羽阁是不需要做些事的,只是最近现世和异界某些重叠的领域出现偏差,导致现世的人离奇的死亡,为了安抚这些枉死的现世人,最近来黄泉路才需要做冥纸烤肉。”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从琴瑟后面走出来,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容颜,声音轻柔且温润。
“正是如此。”琴瑟拿着一把冥纸,撒落在火堆上,冥纸极薄遇火便焚。
“琴瑟,这位姑娘是谁呀?快给我们介绍一下呀。”东方月认出了这个面带黑纱,身着黑裙的女子,是她放在从窗子里看到的女子,裙子上的纹饰绣花丝毫不差。
“黄泉引路人,在这条黄泉路上为亡者引路。”琴瑟只是简单介绍了女子在黄泉路上的职责。
“原来是引路女使,不知女使如何称呼?”北野璟墨抱着东方月朝着女使点头示意。
“花彼。”女子犹豫了一下,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花彼?彼岸花?喔唷,好像有点故事哦?”南风烎(yin)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花彼的旁边,还拍着琴瑟的肩膀。
“方才听南风公子,这么一说,在下还真有点好奇了,不知道花彼姑娘可否说说自己的故事呢?”北野璟墨看了一眼南风烎(yin)。又继续看着花彼,只是嘴角微微上勾了一下。
“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卦?花彼,你若是不愿可以不说。”琴瑟打掉南风烎(yin)的手后牵起花彼的手,语气忽然温柔了起来。
“就是,就是。璟墨哥哥以前不这样的?肯定是被南风烎(yin)带坏了。不过,我也挺好奇花彼姑娘的故事呢,嘿嘿”东方月说到底还是护着自家人,南风烎(yin)说到底还是个外人。
“我的故事?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在这黄泉路上多年,也没人愿意同我多说几句话,正好今天你们来了,说说也无妨。”正说着,花彼踱步走到火堆旁,将手伸进火堆里,拿出一叠冥币出来,就那样放在旁边地面上,冥币一点一点变少了,好像有人在排队领取一样,放着冥币的地面前方整整齐齐的凹陷了一排,细看像是脚印的模样。
“我本是异界一朵小花妖,住在现世和异界重叠的山里,在异界每个生命都会被尊重,我也因此和异界人相处的很好,无忧无虑的做我的小花妖。直到那天,现世的人类不知从哪里请来一名异界少年郎,可以将生物变作傀儡,他们掳去了我的未婚夫——叶岸,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呀!可是他们最可恨的是挖掉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大山,成千上万的异界公民不满现世人的做法,不惜以命相博去抗争,只可惜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异界公民遵守两界定下的公约,而现世人根本就不在乎公约,他们不停的索取着大山的资源......”说到这里花彼再也忍不住了,不管是失去情郎的痛苦还是失去家园的悲哀,我们都无法感同身受。
“为什么他们要掳去你的未婚夫?为什么要挖掉大山呢?这个重叠的领域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吗?”北野璟墨没有很动容,只是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叶岸是大山里异界公民的新任首领,首领的首要责任就是保护自己的公民,叶岸他为了保护更多的异界公民,在大山深处布下法阵,谁知道卑鄙的现世人让那个异界少年将叶岸变成了傀儡,原本对付现世人的法阵最后变成对付异界公民的陷阱,我带着异界公民留下的孩童逃离大山,可孩子们想念自己的父母亲人,希望可以再见他们一面。我只好带他们来黄泉路上找亲人,可是好景不长,我们刚来的时候黄泉路上恶鬼遍生,不少孩童被恶鬼所害,最后孟婆出面见我们可怜,便留下我们帮她打理黄泉路,将往生者的魂魄引向忘川忘川居,防止它们误入歧途、万劫不复。”花彼继续从火堆里拿出冥币,那火似乎也伤不了她,她偶尔也哪些烤肉出来,放在同样的位置上,等待着需要的往生者将它们带走。
“孟婆?差点耽误了正事,花彼今日我还有东西要交与孟婆,故事也听完了,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琴瑟一拍脑门,想起在极楽小筑抓的恶鬼还在车上,虽说黄泉路上没有时间,但是忘川居还是有时间的,要是错过了孟婆煮汤的时间,她就算拿着东西去了,也会被孟婆给骂丑头。
“可是,咱们今日还没仔细交流过服饰花样呢,若是我家叶岸哪天从这里过,觉得我没有你漂亮了,认不出我了,怎么办?你说过的,要时时教给我最好看的服饰纹样,可以让我一直美下去,美到叶岸一见我就知我是花彼。”花彼突然摸着自己的面纱,展示着自己华丽的衣裳,继而开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点点撕碎,幻化成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花枝上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干扭曲的盘在一起。
“大家快上马车,花彼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癫狂了,抓紧时间离开就好。”琴瑟感受到风力逐渐增大,花彼也开始幻化,她知道花彼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人。
北野璟墨抱着东方月依旧身轻如燕,一跃便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了。南风烎(yin)见状只好跑到琴瑟的马车上,几个小厮也飞速上了马车,马车又变化的模样,原本被裹上铁皮的马上从窗子下侧各伸出一节木质的翅膀,顺着风里一点一点上升到空中,马车内琴瑟让两个小厮也进了里间,拉扯了一根流苏穗子,马车前面小厮驾车的地方也被封了起来,只留下一块方形网状格栅,驾马的绳子也自动从封起的地方延伸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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