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冒险的第一百五十九天
阿拉贡的三个孩子，各有各的特点。
大儿子埃尔达瑞安是符合所有人期待的长子，虽然这孩子才八岁但一板一眼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要阿萝拉说当年的埃斯泰尔都比这孩子皮一些——起码埃斯泰尔还会和差不多大的小精灵打架呢。
但是埃尔达瑞安甚至会一本正经地指出阿萝拉的失态，认真地背诵着礼仪手册里的标准，只有在阿萝拉笑嘻嘻地捏着他的小脸蛋的时候，这个没办法好好说话的小团子被迫失去了庄重：“别逗我啦，阿萝拉大人！”
“叫姨姨我就放开你。”阿萝拉不要脸地说。
“……姨姨。”可怜的埃尔达瑞安还是屈服于了怪阿姨的淫威之下。
逗小正太确实很开心，艾莉菲尔和艾兰特这对小姐妹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在这件事情上阿萝拉从来不遮掩自己明晃晃的偏心：在她这儿，女性一直都会受到优待。
即使是再幸福的家庭，存在多个孩子的情况下就不可避免会有所偏心：孩子只有一对父母，而父母有的可不止一个孩子。
就像五根手指各有长短，阿拉贡当然最看重埃尔达瑞安，这是他和阿尔温的第一个孩子，也承载着他对刚铎的理想和爱；阿尔温则更喜欢艾兰特，艾兰特身体病弱，还是她最小的孩子，尤其是艾兰特的眼睛并不是阿尔温或者阿拉贡的灰色，而是遗传了外祖母凯勒布莉安的银色。
这对永远无法和母亲相见的阿尔温来说，艾兰特的存在当然会是一个慰藉。
只有艾莉菲尔，成为了被剩下的那个。
她的哥哥众星捧月，在刚铎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位小王子的成长；她的妹妹自出生起就身体不太好，越是让大人操心的孩子越能得到更多的爱和关注。
而艾莉菲尔，甚至无从说起她的苦闷。
哥哥享受了权利也同样承担了责任，尽管是第二顺位的继承人，但艾莉菲尔对于成为国王没什么特别的野心；而妹妹的体弱也是因为在母体的时候，艾莉菲尔无意识地抢走了艾兰特的养分，她自然对身体不好的妹妹也有一分愧疚和歉意。
阿萝拉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家庭隐患的人，令人惊讶的是，波洛米尔和法拉米尔都在阿萝拉回到刚铎的时候找到了她。
这么多年下来法拉米尔已经和伊奥温喜结连理，而波洛米尔连恋爱的苗头都没有呢，这对兄弟并不是同时来拜访伊利斯公爵府，可说的确实差不多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波洛米尔叹气，“我不可能去提醒阿拉贡陛下这个……毕竟我觉得，等陛下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艾莉菲尔反而更残忍了。”
“我也想试图关心艾莉菲尔，可我承认，我和伊奥温都更喜欢艾兰特。”法拉米尔摇头，“艾兰特虽然身体不好，但更向往冒险和战斗，她总是缠着伊奥温说起昔日的传奇。”
和艾兰特相比，身体更好的艾莉菲尔反而是安静的那一个。
阿萝拉看着她这个在她面前端坐着姿态无可挑剔的大侄女，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些头疼。
很多时候，乖巧的孩子比顽皮的孩子还要令人头疼。
而且，让天性调皮捣蛋的孩子在不应该的年纪变得这么懂事，难道这不是家长的失职吗？
因为只有乖巧才会被人喜欢，因为只有听话才会得到懂事的评价。
阿萝拉一口气请了三个孩子来她的住宅做客，多年未归家的阿萝拉对伊利斯公爵府的熟悉程度甚至还比不上才住在这儿两天的艾兰特，以及被迫成天跟在妹妹身后照顾他的埃尔达瑞安。
这对兄妹也没有特别排斥艾莉菲尔，只不过十次邀请有七次艾莉菲尔都会拒绝，艾莉菲尔总是喜欢待在书房，看着阿萝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的书。
“……啊，这一本。”阿萝拉俯身，她拿过了艾莉菲尔手上的书，这孩子直接递给了她甚至连一点不情愿的表情都没有，摸着书皮的阿萝拉面露怀念，“《中土植物图鉴》，ada曾经带我读过。”
“姨姨说的是埃尔隆德外祖父吗？母亲总和我们提到他，说他是一个很博学很温柔的父亲。”艾莉菲尔垂眼，阿萝拉看着这孩子的侧脸，突然笑了。
“要是ada还在，他一定会最喜欢你的。”阿萝拉说，“当时我们几个孩子都不怎么喜欢读书，嗯……也许阿尔温是个例外？反正我还有阿拉贡，埃尔拉丹和埃尔洛斯都不怎么让ada省心，布置点作业我们也有一百种方式偷懒。”
“听起来这会是艾兰特做的事情。”小姑娘小声说，“父亲也说艾兰特调皮捣蛋的时候和姨姨很像。”
艾莉菲尔的目光，突然望向了窗外。
阿萝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瞧见了莱戈拉斯正带着艾兰特玩举高高的游戏，而埃尔达瑞安看着妹妹起飞的裙摆，一脸生无可恋。
“艾兰特……很容易被人喜欢呢。”艾莉菲尔话音刚落，这个才五岁的女孩子立刻就意识到了她话语里的不妥，说话都变得慌张了起来，“不，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是说……”
“艾莉菲尔会很羡慕吗？”阿萝拉打断了这孩子的语无伦次，“也想要变得像妹妹这么受欢迎？”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吧。”艾莉菲尔垂下了她灰色的眼睛，这对双胞胎真的非常好分辨，“我性格不活泼，也不向往冒险。艾兰特想要练剑却做不到，我明明有这个条件却一点也不喜欢。艾兰特说，她一直很羡慕我有健康的身体。”
“那就不喜欢。”阿萝拉摇头，“不要去想这样是不是浪费或者挥霍了你的体质……别对此抱有负担。你是你，艾兰特是艾兰特，这个比较毫无必要。”
“可是，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艾莉菲尔看着阿萝拉手中的书，“就连读书也只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消遣……好像是这么做至少会有些意义。”
阿萝拉一怔，但面上不显：“你说得对，至少看书会有意义。”
阿萝拉用一种稀疏平常的口吻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喜欢，并为目标而为之努力的时候，看了很多书的你不就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财富了吗？”
“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发现。”艾莉菲尔说，“我不喜欢唱歌不喜欢练剑也不喜欢射箭，下棋和四处冒险在我看来也很没有意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尝试过的。”
“我喜欢冒险，是因为对我来说，这意味着对未知世界的探索。”阿萝拉想了想，拿自己举起了例子，“我喜欢练剑，也是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保护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说，能让你感到不无聊的书，是不是也意味着喜欢呢？”
“再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事情，你可以一个个去尝试。还有的东西只有等你成年了才有资格看看，比如说喝酒抽烟草。”
阿萝拉看着听到这儿眉头皱起的艾莉菲尔，心想怎么阿拉贡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更正经。
要是埃尔达瑞安肯定这个时候已经指出她“不应该对未成年的孩子说这些”，而艾莉菲尔明明也不赞同，却什么都没说。
“再说了，艾莉菲尔喜欢阿尔温吗？喜欢阿拉贡吗？喜欢埃尔达瑞安喜欢艾兰特吗？你喜欢刚铎吗？喜欢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枝花吗？”阿萝拉一个一个列举着，最后指了指自己，“就算这些都不怎么喜欢，那你一定也喜欢你的阿萝拉姨姨吧？”
艾莉菲尔被逗笑了。
“我当然喜欢姨姨了。”小姑娘微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拍了拍阿萝拉的脑袋，“姨姨是很担心我才会跟我说这些吧？我知道，我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孩子。但没关系的，姨姨，我能忍得住。”
可阿萝拉忍不住，一把把这个故作成熟的小姑娘抱在了怀中。
“小的时候，我曾经和ada撒过娇，说我想要被偏爱。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这个，因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像ada一样承诺你。”
人和人的相处，是需要看眼缘的。
阿萝拉非常明白，“我会偏心你”这种话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因为人心才是最不讲道理的。
但这一刻，阿萝拉找到了偏心这孩子的理由。
“尽管这么说对你有些不公平，”阿萝拉说，“可你真像ada。”
埃尔隆德小时候……会像艾莉菲尔这样吗？
阿萝拉不知道，她没办法看到ada的童年，但她觉得，也许会是的。
“我像……埃尔隆德外祖父？所以，姨姨的意思是，会因为这样而偏心我吗？”艾莉菲尔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窝在阿萝拉的怀中。
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拥抱，不是抱过了埃尔达瑞安或者艾兰特之后，顺便给她的一个拥抱。
“是的。”阿萝拉认真地说，“也许这份偏爱的源头并不纯粹，但我能向你保证，我能给你的爱是真的，这绝不是哄骗你的谎言。”
和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说这些话，也许有些为时过早了。
可阿萝拉有点紧张，她并不会因为艾莉菲尔的年龄而轻视这孩子，恰恰相反，有时候孩子看到的世界反而比大人清晰、纯粹得多。
“好啊，那说好了。我会偏心姨姨，比起对埃尔达瑞安还有艾兰特更加偏心姨姨。”艾莉菲尔轻声说。
她没有说完，但阿萝拉听得懂这孩子未说出口的话。
——所以，作为交换，也请你在三个孩子中最偏心我。
这也是当年的阿玛菈斯抱有的期盼。
阿萝拉看着这个行为举止总能让她想起埃尔隆德的孩子，认真地承诺道：“嗯。一言为定。”
阿玛菈斯曾经在埃尔隆德那儿得到了对世界的热爱。
那阿萝拉希望，她能够让艾莉菲尔感受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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