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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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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龙子西混进了客店,自有那管事的安排他做着端茶送水,洗刷碗筷,扫地擦灰,传菜倒酒等活计。
龙子西一边忙着,一边暗中注意。
一会儿,便见几人匆匆进店。
其中一个年轻人,约摸十八九岁年纪,锦帽貂裘,虎背熊腰,气质高贵,颇是威武。
西域仙人马钦紧随其后。
却见几人面带不喜,也不说话,匆匆上楼。
龙子西暗想:
那年轻人想来必是西戎国太子了。
他们面露不喜,一定是什么事情进展不利。
突然想起,他们莫非是去见那申候刚刚回来?
且看看有无机会发现些端倪。
一晃便到了晚饭时间。
龙子西见众人陆续都来到一楼大堂用餐,其中,果然有那吕子丹,与其他几人说说笑笑,显是已经相当熟悉。
那吕子丹自是没有认出龙子西,龙子西也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却不见太子和西域仙人下来,却见有小二不断把饭菜往楼上端去。
龙子西心道:是了!那太子身份高贵,自是不会在大堂用餐,一定是在楼上另有雅间。
正自琢磨着如何上去一探,却见一个小二,端着一盘菜走过来。
龙子西灵机一动,暗运内功。
待那小二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便如那次用气功推骰子一般,手掌也不接触那小二,轻轻一拂,那小二竟是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虽则没倒,却把一盘好菜从托盘上甩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众人一惊,都转过脸看。
只见龙子西伸脚一接,把那盘子稳稳接住,竟然连一滴汤也没有洒出。
那管事的早跑过来,把那小二一顿责骂。
回头见龙子西手托菜盘,立在一边,道:
“你,先给送上去罢。”
龙子西点头称是,从那小二手中接过托盘,把菜盘放上,上了楼来。
到了二楼,见有个房间门口立着两人,便知太子诸人必是在此用餐,也不多想,大大方方进了屋来。
屋里果然有七八个人正在用餐。
居中而坐的是那个年轻人,旁边是马钦,几人正在边吃边说话。
龙子西故意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慢慢归拢着桌上的菜盘,见那几人刚喝完一盏,又把酒壶拎起,给众人斟酒。
只听马钦道:
“太子也无须烦恼,将来再寻机会便了。”
另一人道:
“按理说,他对那件东西十分渴望,只道他会答应。谁知,他竟不为所动。说不得,我们自有自己先留着了。”
刚说到这,几人却住了口。
一人瞅瞅龙子西,道:
“你先出去,不叫你,休要进来!”
龙子西只好退了出来。
见门口有人把守,也不停留,下了楼来。
心中却是反复想着:申候对什么东西十分渴望?
想来想去,突然想起,那吕叔阳曾经说过  ,申候当年一心想要《太公兵法》,莫非他们说的正是这部兵法?
又想,听他们说话的口气,那太子单独求见申候,自是有重要事情相求,那么,一定会投其所好。
把《太公兵法》送与申候作为筹码,自是大有可能!
只是,眼见那申候并未答应所求之事,自然也没有接受那件东西。
如此说来,那件东西依然在太子等人手上。
只有寻找机会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想到这,打定主意,不动声色,继续忙着活计。
一会儿,众人吃喝已毕,纷纷离开大堂。
最后,只剩一桌四个人还在吃酒。
龙子西一看,原来吕子丹也在其中。
四人显然都喝了不少。
正在这时,管事的招呼龙子西:
“去,给楼上那位大人送壶茶。”
龙子西道声“好咧”,接过管事手中的一把茶壶,向楼梯走来。
经过吕子丹身边的时候,那吕子丹乜斜着眼睛,突然把龙子西拦住:
“你那小二,把茶给我!”
未及龙子西反应过来,吕子丹早已把茶壶抢过,也不用盏,把脖子一仰,对着壶嘴就喝起来。
那管事的急忙过来,赔着小心道:
“这位爷,这是给楼上大人的茶哩。唉……”
转过脸责怪龙子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去,再泡一壶来!”
龙子西刚要走,却听吕子丹道:
“不用啦!这是给大人的茶么?抱歉抱歉!让俺给喝啦。再重新泡,那得多少时候,大人如何能等?这有一壶,刚刚泡的,便给大人喝罢。”
说着,一指桌上的一壶茶。
那管事的把那壶茶拿起,揭开壶盖看了看,果然是满满的一壶。道:
“嗯,这茶正是时候。那就得罪啦,这位爷,一会儿小的再给爷泡一壶,喝了保准儿解酒快!”
龙子西端着茶壶上了楼来,拐过一个弯,早见有两人坐在一个房间门口。
心道:太子必是住在此间。
刚到门口,一人站起,道:
“把茶给我。”
龙子西只好交出茶壶,立在一边,眼看着那人进了房间。
在那人开门的一瞬间,早瞥见屋里坐着两人,一个是那太子,一个是西域仙人。
那太子手上似乎捧着一本书,正说道:
“我看这兵法也没有什么大用。怪不得申候不以为意。”
正在这时,那卫士送完茶,出来,见龙子西犹自立在一边,叱道:
“你怎么还在这!快走!”
龙子西连声说是,下了楼来。
见吕子丹四人已不再吃酒。
两个起身,其中一个道:
“姜二哥还要守夜,莫要喝多了,不是耍处。我们兄弟先告辞了,两位辛苦!”
说完,和另一个摇摇晃晃出了大堂,想是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龙子西心道:
姜二哥?
吕子丹怎么成了姜二哥?
或许,是他投靠敌人,怕以真名实姓惹来正义之士讨伐罢。
想着,不由看了吕子丹一眼。
见那吕子丹和另一个继续喝着茶,说着闲话。
又过了一会儿,外边更声响起,约摸正是亥时末的时候。
吕子丹便和那一个起身上楼。
过了一会儿,另两个下了楼来,径自去了。
龙子西心道:没想到那太子防范甚严,竟安排人在太子房间门外整夜值守。
又过了一会儿,众伙计收拾完毕,大家便同去休息。
整个客店一片漆黑,完全静了下来。
躺下了,龙子西却无法入睡,只在心中盘算着:怎么办?
想来想去,下了决心:待夜深人静,先上楼探探动静再说。
一念打定,静下心来,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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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子西却是与另三个伙计同住一房。
过了不多一会儿,那三个早是鼾声大起。
龙子西轻轻起身,蹑手蹑脚摸到门边,轻轻开门,出了房间。
那三个依然大睡,丝毫未觉。
龙子西沿着走廊轻轻摸到大堂。
竖耳细听,声息皆无。
便又轻轻摸到楼梯,上了楼来。
楼上也是漆黑一片,毫无动静。
龙子西沿着墙边,摸到拐角处,向另一边偷看。
夜色中,依稀可见太子门口坐着两人。
但见两人耷拉着脑袋,似乎睡去。
龙子西刚要继续摸去,忽见其中一个一动,接着抬起头来,龙子西急忙又把身子伏下。
见那人向龙子西这边望了望,似乎仔细听着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儿,又见他似乎轻推另一个。
那一个却酣睡不醒。
朦胧中,见那人也不再推,却起身,轻轻靠到门边,似乎在摸索着门闩。
正在这时,隔壁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人出了门来,冲那人低声喝道:
“姜二哥,怎么了?”
龙子西这才知道起身的那人原来是吕子丹。
听那吕子丹低声回道:
“没事。属下听太子房中有些动静,刚才听了听,好像有老鼠。”
那人便也轻轻走过来,也伏在门边听了听,道:
“没事就好。”
转身看旁边坐在椅上的另一个犹自未醒,低声骂道:
“这个混蛋,醉成这个鸟样!亏得姜二哥精细。”
说完,轻拍吕子丹肩膀,道声“兄弟辛苦!”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吕子丹也自坐下。
龙子西心道:看来不独太子房间门口有人守夜,隔壁也有人值守。
亏得刚才自己没有冒失过去。
想起丘善嘱咐他千万不可冒失的话,不禁心中叫了声惭愧。
想了想,又轻轻摸回了住处。
再次躺下,心道:只要兵法在太子那里就好,待回去与众人商议,总不成想不到办法。
想到这,心下稍宽,也不再想,索性好好休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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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伙计们刚起,火云齐急急来了客店,一见那管帐先生,便拱手言道:
“唉,这是怎么说。这厮家里来信,说他乡下老母患病,让他无论如何也得回去!”
说着,一指龙子西。
龙子西马上明白了,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道:
“家母病了?可严重么?”
那管账先生听了,也冲火云齐一揖:
“既是如此,让他快回去便了。还得多谢火大哥帮忙。”
二人客气了一番,那先生又要给龙子西算工钱,两人都道,只来了半天,算什么工钱?便急急告辞,回了住处。
让龙子西奇怪的是,“五行侠”中的老五土雷土雨田也来了。
水浩波一见龙子西便道:
“有事再说不迟。你不是要见田姑娘么?土五哥这就带你去。”
龙子西一听要去见田姑娘,喜出望外,也不与土雨田见礼,急急地道:
“有劳土五哥带路,我们这就去!”
火云齐笑道:
“一听要见田姑娘就急成这样。你这样去,不怕田姑娘认你不出?”
龙子西脸上一红,当下急忙卸去假胡须,又洗了把脸,换了一身干净的服装。
那土雨田话语甚少,见龙子西收拾妥当,说声“骑上马,走”,两人便走了出来。
土雨田领着龙子西出了城。
行不多时,天色忽然变阴,一会儿竟飘下雪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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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雪前暖,雪后寒。
此时的气温不高不低,十分宜人,龙子西不禁心情大好。
跟着土雨田往北一拐,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了萧声,不由心下大喜,竟是撇了土雨田,径奔萧声而去。
转过一片林角,早见不远处有一湾湖水,一叶扁舟泊在岸边,田妩娘坐在船头,正在吹-萧。
龙子西看那田妩娘白影婀娜,衬着岸边绿树和褐色的木舟,加上稀稀落落的雪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心早醉了。
见那岸边还有两人,却是金不舍和木慎之。
龙子西下了马,匆忙与金木二侠打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奔上船来。
金木二侠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此时,田妩娘已经停了吹-萧,正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
龙子西大喜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
“田姑娘,终于见到你了!我,你,……你还好么?”
田妩娘把萧别在腰间,微微一笑:
“到这时才到申国找我,你还在意我好不好么?倒是我们的少侠大英雄,伤可好了么?”
龙子西道:
“多谢姑娘挂怀!那天在古兵场,亏你相救。我的伤,早好啦。”
竟是第一次大着胆子毫不掩饰地看了田姑娘。
见她大眼小口,俏眉高鼻,肌肤如脂,双厣赛花,乌发轻挽,体香诱人,比上两次见到时更加丰满娇美,不禁意念痴痴,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田妩娘见龙子西只顾把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脸上早红,啐道:
“呸,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却是眉眼含笑,情意绵绵。
龙子西一定神,顿觉自己失态,忙把头低了下来。
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
“对了,田姑娘,你是不是让我找那《太公兵法》?我实在无能,可惜……”
田妩娘打断了他:
“行啦行啦,我都知道啦。谁让你一见面就道歉了?”
龙子西心头一热,心下稍宽。
随即说道:
“不过,我已打探到那兵法下落,原来被那西戎国抢了去。现在就在那太子手里。那太子……也来了这里。”
田妩娘听着,似乎并不吃惊,笑道:
“那么,我们的少侠大英雄准备怎么做呢?”
龙子西道:
“呣,我昨晚就想好了。英雄聚会之前,我们不好动手。待英雄聚会结束,我们便与他们摊牌,逼他们交出来!”
田妩娘依然笑着:
“要是他们不肯呢?”
龙子西把牙一咬:
“要是他们不肯。我们就动手,便抢也要抢回来!”
田妩娘点点头:
“好,那就谢谢啦!只是,你见我就只为说这个么?”
龙子西一楞,嗫嚅着道:
“我……我还想说,你,你一切都好么……”
田妩娘抿嘴一笑:
“这句话,你说了两遍啦。”
龙子西大窘,竟一时无语。
偷眼看那田妩娘,还是那么微微笑着,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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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雪花更加大了。
那雪花如飘絮一般旋转落下,无声无息地融入湖中,润湿了四周的绿色,更把一种柔柔的暖意散布开来。
田妩娘忽然一笑:
“你怎么不说这件事呢?你这次来申,可真是时候哪,明天便是申候召集的英雄聚会,听说申候还要为她的女儿选择佳婿,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呀。”
龙子西轻轻摇头:
“我……我不参加选婿。”
田妩娘奇道:
“咦?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多少公子王孙对那申家公主求之不得呢。你不想做申候的乘龙快婿啦?”
龙子西还是摇头:
“田姑娘,你,我……你别取笑我了。你……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
说完,脸上又红。
田妩娘宛儿一笑:
“谁知道你什么心思!反正,我只知道男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喜欢那漂亮的女子,听说那申候的女儿可是个大美人呢。”
龙子西本想说“不是的”,可又一想,自己喜欢田姑娘,当然也有她漂亮的原因。
自己若说不是,岂不是等于说田姑娘不漂亮?
便忍住没说。
正在思忖着如何开口,却听那田妩娘又道:
“如果,……如果,我……我让你一定要参加选婿呢?”
说完,脸上早红。
龙子西乍听之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没有注意到田姑娘脸色有变,喃喃地道:
“我,我,……你,……”
田妩娘又是一笑:
“行啦,别‘我’‘你’的啦。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参加选婿,并且一定要赢!听到了么?”
龙子西道:
“是,听到了。可是,……”
田妩娘道:
“可是什么?嗨,我……我告诉你吧,你那么做,便是……便是为我好!”
龙子西兀自不解:
“为你好?”
田妩娘突然大有羞意,嗔道:
“你这人当真笨得可以!行啦,你爱怎样就怎样吧。雪越下越大了,你回去罢。”
田妩娘一摆手,那土雨田便走近小船,拱手道:
“少侠请!”
龙子西犹自如坠五里雾中,稀里糊涂地随着土雨田回到了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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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却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为她好?
怎么是为她好?
这一个晚上,龙子西因为见到了田姑娘,又听了她那些没来由的话,竟是失眠了。
辗转反侧,左思右想,突然猛醒,莫非那田姑娘便是申候的女儿!?
想着与田姑娘相见的几回,又想起田姑娘、“五行侠”等人的种种情状,还有那日金锲曾说了一个“公”字,难道不是要说“公主”么?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大有道理!
想到此一节,不禁心情激动,竟不能制。
爬起身就要问那水火二侠,却听他两个鼾声如雷,如何便醒?
便又回到床上,却又禁不住想那田姑娘的音容笑貌,几乎就认定她一定是那申候之女了!
心里翻腾着:
龙子西啊龙子西,也怪不得田姑娘说你笨,你怎么才想到这一点呢?
如果她不是公主,哪来的那么多钱财?
如何会有那么高贵的气质?
怎么能有“五行侠”这样的高手不离左右?
哪里有条件安排他们住在官家的馆驿?
又怎么会让自己一定要参加选婿,还说那正是为她好?
这样想着,再不怀疑那田姑娘正是申候的女儿!
却突然又想到,如果田姑娘真是那申候之女,就是千金之躯的公主啊。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布衣小子,又哪里配得上她呢?
田姑娘自是对我有意,可她父亲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候,岂能看得上我?
不用说那些王公候伯的公子爷们了,就是如尹球那般的贵族家的少爷,哪一个不比我龙子西强上百倍?
这样想着,不禁又自卑气馁起来。
不知道这一段情缘自己是该努力争取呢,还是知难而退?
这样想着,竟是转喜为忧。
这一夜,端的是愁肠百结,思绪万千,喜忧参杂,进退两难,直至傍近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那水火二侠却不知龙子西有此煎熬,早早醒来,就嚷肚饿,安排人做了早饭。
龙子西只得起来,心下犹自踌躇,又怕被他二人看破了心思。
思来想去,心道:
不管怎样,我只尽力而为,不让田姑娘失望罢了。
这样想来,心情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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