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为了她(22)
计划归计划,对于魔修们来说,现在最重要做的有更重要的部分。
张善垂着眼,最终是把自己眼中的心潮澎湃收了起来。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的计划其实也不是不能行,只是麻烦了一点。只要宁城修了魔,无论他多么恨其他魔修,在正道的角度他也是魔修之中的一员,他的行为就代表着魔修们,他的潜力也代表着魔修们也许能够触及到的程度。
他想着,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先处理眼下的事情吧。
看着一群嗷嗷待哺的魔修们,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心中的壮志凌云,而是状似无意地提起:“迎雪那孩子不知道在元封宗怎么样了。”
魔修们会意:“冒险去救她的话,能把人救出来的机会并不大。”
张善摇头:“她是回不来了,但也许她在回来之前能帮我们做一些什么呢?想必她也是愿意的。这下一来,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直接给迎雪判了死刑。
魔修们怎么会听不出,但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们的群体里做错事情的人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迎雪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做错事情这么简单了。
“好,属下这就派人安排。”魔修们领命,毕恭毕敬的。
张善不是一个喜欢打哑谜的人,他特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正道修士们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光凭宁城一个人的实力是断然做不到的。他一定找到了一个合作对象,而正道修士之中最好的合作对象,就是因为迎雪而出现的元封宗。
所以想要折了宁城的羽翼,就必须得对元封宗动手。只要元封宗内乱了,他们就没时间和心思去帮助宁城了,让本来在暗地里的宁城获得可乘之机。
张善一番话说完,魔修们都忍不住给他鼓掌。
“迎雪能够领到这个任务是她的荣幸。”魔修们道。
这个夜晚,炀城里格外不太平。
正道修士们开始在大街小巷里传播宁城的负面新闻,这些污蔑的话语像是插了翅膀一样转眼间就传遍了全城。
魔修们则是连夜闯入了元封宗,放出了迎雪。迎雪也算是不负众望,最终是燃烧生命杀死了元封宗的一大批修士。虽然不能算得上是中坚力量死伤惨重,但这个小插曲绝对让元封宗没有心思再去肖想什么别的东西了。
宁城这边,则是端了一个魔修的小型据点,而且大摇大摆地留下了自己的剑气,“做好事不留名”地离开,走前却确保几个人看到了“疑似”自己的身影。
戚依白那儿看着地图上的场景,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入睡,梦里都是在和正道修士以及魔修们打交道。
一夜过去,黎明破晓。
戚依白醒来的时候,宁城已经休息好,还带来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戚依白看着血迹斑斑的信,感觉有些恶心和疑惑。
“迎雪写的。”宁城把昨天晚上的经过和记戚依白说了一下。
戚依白之前有猜到魔修们可能会利用迎雪,她在上次去元封宗发现迎雪还没有死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她也没想到魔修们的行为会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应该是给燕洲的吧?”戚依白掂量着手里的信,猜测了一下。
宁城点了点头:“我给截了下来,元封宗主在她面前可能说了一些机密,虽然他不知道关于我们的位置,但也许会说到有关我们的计划。毕竟是这么久以来的仇人。”
戚依白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打赌嘛?肯定不是。”
她抚摸着信页,想起迎雪看向燕洲时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数。
“好。”宁城问:“赌什么?”
他并非非要和戚依白争出一个结果来,只是看戚依白如此笃定有些好奇。
戚依白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以为你会对感情更加敏锐一些的。”
她用两根手指夹着信打开:“看这封信上的血迹,迎雪在写的时候应该没有很多的时间。这可能是魔修们给她最后的一个能和燕洲说话的机会,她不会把字浪费在说什么机密消息上。”
说到底,对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迎雪来说,魔修是否胜利已经不再重要了。
最后的几句话了,还是和爱人说,怎么可能浪费在别的东西上。
戚依白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宁城。
这个人怎么会猜不到这一点呢?同样在爱情之中,他却似乎并没有自己敏锐。
宁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了笑:“你觉得呢?”
“这封信是不是不能到达燕洲手上。”戚依白推测了一下,宁城做这个事情必然有原因,她能想到的,她不觉得宁城会想不到。
所以他截取这封信的原因肯定和他说的不一样。
宁城问她:“人类为什么明知道不行,还会做呢?”
戚依白摸索着信,扫过上面的文字,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对于宁城的这个问题,她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可能比较傻吧,不是都说智者不入爱河吗?”
“那我只能甘愿做傻子了。”宁城笑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看着那封信。
戚依白对他的肢体接触早就熟悉,一点也没有抵触的心理,反而半躺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副本中的宁城嘴上骚话说得飞起,但面对这两辈子才难得求来的爱人,却露出了一些手足无措的姿态来。
“怎么了?”戚依白问。
宁城轻咳了一声:“没事。”
戚依白像是反应了过来,揶揄地问他:“不会吧,这个时候忽然装纯情少男了?”
宁城看了她片刻,垂下眼帘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像是咬牙切齿一样地道:“看信吧。”
戚依白的睫毛像是一张小扇子似的,扫过他的脸颊。
片刻后,她又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别的,心情愉悦地重新看了一下信里的内容。
信上的内容很短,和戚依白猜测得差记不多。
寥寥几行字之中,先是表明了自己对燕洲从未改变过的爱意,接着又说明了自己从来没有恨过燕洲,祝福他能够好好的生活。
中间,写出了燕洲的身世,以及自己会这么做的原因。显然是不想再和燕洲之间有任何秘密,希望他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想要的答案。这里就是戚依白说信会被毁掉的原因。
这一段之中迎雪还隐晦地提起了张善的目的,可能是时间太紧迫的原因,她说得不太清晰,但大致可以概括为张善此人极其小心眼且伪善,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就会被他记恨。
在信的最后,迎雪似乎是哭了,不明显的泪痕模糊了几个字,但也依旧能够看出其中的意思:我很感谢你,曾经来过,曾经喜欢过我,曾经给过我勇气。
阖上信,戚依白感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知道一件事情没有结局,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
在迎雪这里,横竖也没逃脱爱情二字。
在临死的时候,她从一封信里找到了救赎。明明知道自己写的内容可能没有办法到达燕洲那里,但她还是天真地选择了相信,为的就是能给自己的心交代。
就算这封信里只有表白,燕洲也很有可能收不到,毕竟张善对于她的恶意在魔修们找上门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呢?
起码,在死之前也算是没有什么别的遗憾吧。
迎雪的话是很朴实无华的,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进行堆积和修饰,但也正因如此看起来更加动人。
她知道这一别就是以后再也不见了,但没有说任何悲伤道别的话,字里行间之中写满了温柔。
虽说现在燕洲知道了魔修们的真面目,估计不再像是之前一样爱迎雪,甚至说的上是怨恨,但是这一封信下来也足矣让他们暂时放下血海深仇。
迎雪从来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她的一辈子里唯二两次反抗,第一次是拒绝被扫地出门,所以入了魔杀死了自己的一群师弟师妹,第二次就是带着燕洲离开了张善。
戚依白之前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迎雪会喜欢燕洲。
后来她慢慢明白了,爱情里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燕洲的确不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但他可能确实是在某个寒冷的夜晚里温暖过迎雪。
迎雪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意收拾好存放进了这封信里。
哪怕它的归宿可能是被烧成灰烬。
“我们现在能确定燕洲的位置吗?”戚依白问宁城。
宁城知道了她的意思:“暂时还没。”
戚依白拿着信,好半天后道:“可惜了。”
“怎么?”宁城问。
“本来可以让燕洲通过这样一封信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那样燕洲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张善这个爹的,越是天真的人越固执。”戚依白面无表情地把信收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有别的反应记。”宁城顿了一下,道。
戚依白看他:“你很失望?”
宁城轻轻拨开她的碎发,看着她被遮住了一些的眼睛:“意料之中。”
戚依白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宁城轻轻“嗯”了一声。
戚依白道:“但是爱情的确很玄妙,如果换一个位置他们或许会相恋呢?”
“不会。”宁城思考了一下,否决了这个可能性:“他们其实并不合适。”
这场爱情的开始就是骗局,如果没有这些血腥味的血海深仇,又怎么可能有这两人最后的惺惺相惜。
戚依白又问:“那我们呢?”
宁城稍怔。
戚依白徐徐开口:“如果我没有救了你,我们也没有任何别的交集,仅仅是在你赶往某个地方的时候与我擦肩而过,你也会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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