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对于这种打脸操作，江以楠不太熟练，因此上车后试图通过聊天缓解尴尬。
“你们平台的人都像你一样敬业么？”
秦峥开着车，声音又低又哑：“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江以楠啃着他准备的面包，发出疑问：“他们不接送上下班和带早餐么？”
她突然想到客服说的额外服务要加钱。
“这是额外服务？”江以楠疑问。
秦峥想了想：“算吧。”
“……”
这一瞬间，江以楠很想跳车。
“只对你提供的特别服务。”他又加了一句。
江以楠没说话，特不特别不知道，但她一定像大冤种。
她目光斜过去，这才注意到秦峥带了一副眼镜，还是银丝框的，在清晨的阳光下缀着暖黄的光点，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淡漠的斯文气。
算了算了，反正车坏了，就算不上这辆贼车那也是要打滴滴的。
“有什么特别的？”江以楠好奇。
他偏过头，眼眸又黑又深邃：“我的副驾驶只载过你。”
“？”江以楠盯着他看。
秦峥说的确是大实话，他平时出行都由司机开专车接送，自己当驾驶员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但在江以楠眼里就是高铁在嘴上跑。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想到昨晚他拿出的那把双r图标的车钥匙。
啧，这种为了赚钱不折手段讨雇主欢心的人，长得再帅也会越看越丑。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江以楠连着看了他好几眼。
反复观察后，她有了个惊人且沮丧的发现——
妈的，怎么越看越好看？
秦峥发现江以楠在偷瞄他后，眉眼抬了抬，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看我干嘛。”
江以楠撒谎：“有东西。”
秦峥：“我脸上只有那一颗痣。”
江以楠面无表情地胡诌：“眼屎。”
秦峥皱了下眉，伸手把后视镜调了下位置，睁大了眼睛也没看到哪里有。
明明干干净净的。
“你说有就有吧。”他把后视镜扳正，随意的语气里加了点无奈。
江以楠没话讲地时候就喜欢东看西看，当看到前面的抽屉时，潜意识伸手打开。
没有想象中的餐巾纸，而是一把伞。
一把遮阳伞，小碎花的，叠得整整齐齐的。
它安静地躺在里面。
明显是女士用伞。
还说副座没坐过其他人。
与此同时，她心里还有个猜想，这男人目前可能不止她一个“雇主”。
江以楠屁股往右边使劲挪了挪，下意识想离满嘴跑火车的男人远一点。
挪的时候屁股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到了，偏头一看，是一张滑落在座椅和车身空隙间的打印纸。
比寻常的a4纸扎实。
上面写着某某某医院诊断报告。
再往下瞄。
病人秦xx，年龄53，性别男，诊断结果十几排专业术语，江以楠看不懂，但她把纸往外扯了扯，露出了最后的结果：
急性髓细胞白血病。
前方车流量大，秦峥开得很认真。
江以楠脸上的表情在短短的十秒钟内变化了数次，最后没忍住偏过头。
父亲生了这么大的病肯定需要很多钱。
她已经脑补出了男人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白天到处推销保险，晚上靠“出卖色相”赚钱的心酸画面。
不但累死累活，还要绞尽脑汁讨好“雇主”。
他一定很不容易。
秦峥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在自己的脸上，但偏头看去时，女人端正地坐着，目光直视前方，嘴角也拉平。
似乎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过了好半晌。
“你爸……”她有些难以开口。
“我爸？”秦峥蹙眉，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爸。
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还是不要戳别人的难处了。
“把，我是说让你把那个递给我。”江以楠立马改口，指了指立在前方的招财猫。
秦峥看着就在她眼前的招财猫，又低头看了一眼把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最后偏过头，露出不解的表情好。
“算了，还是我自己拿吧。”江以楠小声嘀咕。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车程里。
江以楠神色复杂，秦峥也没开口，两人在不同频道沉默思忖着。
“前面右拐就到了。”她说。
秦峥打了圈方向盘，在她的指挥下停在了某公司门口。
“谢了啊。”江以楠关上车门。
“等等。”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一张清隽的脸。
他头侧着，狭长的眉眼略微上扬，长臂弯曲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拖着腮：“我可以来接你下班么？”
江以楠扭过头，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就跟马路上卖炸土豆的阿姨一样，充满了期待。
不就是每天多付来回公司的两趟打车费么，还能在车上打会儿盹。
江以楠倒回到车前，郑重地点头：“可以。”
秦峥勾了勾唇角。
江以楠看他为这么点钱笑得如此开心，不免又有些难过。
父亲生大病，脑子里除了钱那肯定只有是钱，以前都是错怪他了。
与此同时的写字楼门口。
孙主管一手拎着个公文包，另一手拿着个肉夹馍大快朵颐地吃着。
视线不经意的一瞥……好啊江以楠总算被我逮到了，迟到了还在公司门口逗留！
孙主管擦了擦嘴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大步流星地去逮人。
刚走出没两步，随着车窗缓缓降下，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他石化在原地，越看越震惊，越看越不敢相信。
虽然只见过秦总一次，还是去总部开会时坐最后面远远瞧见的。
但这个司机必定是小秦总无疑！
眨眼间，孙主管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号。
直到他看见开会时全程冷脸的小秦总对着江以楠挑眉。
孙主管开始回忆自己平日里是怎么对待江以楠的，结果越回忆脸色越难看，最后深吸了口气差点没晕过去。
江以楠一边等电梯一边看手机里的微信余额。
发现她可能比秦峥还穷，想了想，还是决定按正常打车费付，于是打开某滴软件，看了一下具体价格，256元。
那就发26吧，凑个整。
秦峥收到二十六的红包时很不理解。
上次的7块4是在骂他，那这次的26又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后决定打电话问程升。
“26吗？让我想想啊嗯…二十六二十六……哦！我知道了！”
秦峥：“什么意思？”
程升：“很简单啊，我问你，二十六的两倍是多少？”
秦峥：“五十二。”
程升：“对啊五十二，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秦峥：“……知道个屁。”
他声音淡下来，夹杂点不耐烦：“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哎呀你这都不懂，52是发红包很常见的数字，发不起520就发520呗，也就是我爱你，我喜欢你的意思。”程升觉得秦峥这人一点都不懂情趣，嫌弃归嫌弃，但还是耐心解释：“26是52的一半，那意思就是我现在对你有一半的喜欢。换句话讲就是——”
“她对你有点意思了，但你还需要再接再厉。”程升说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略一思忖：“你上次不是已经见了——嘟嘟嘟嘟。”
张助理一进来就看见小秦总立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
他握着手机，眉梢轻挑，嘴唇也微微勾起。
那笑容很微妙，如沐春风般，看得他也想笑。
张助理笑完手机就响了，这个铃声是专门为他老婆设置的。
他走出去接起电话：“老婆怎么啦？”
那边语气严肃：“我刚刚突然想起件事。昨天不是你说让我把那辆大众收拾一下嘛，结果乐乐吵着要我陪他玩，陪着陪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张助理眼睛一瞪：“啊？”
听他这语气有些不妙：“没事吧？”
“车里是有什么吗？”他问。
“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有我的墨镜雨伞乐乐的玩具什么的，哦对，”她想起什么似的：“上次不是带咱爸去复查嘛，病历留车里了。”
张助理扭头往办公室里瞥了眼，掩着手机低声说：“那应该没事。”
刚才小秦总也没提，没提就是没关系。
-
星期一的早会，孙主管在上面激情彭拜地讲话，江以楠坐在后面昏昏欲睡。
她昨晚为了精进棋艺熬夜到3点。
她的头勾下又抬起，抬起又勾下。
如此反复几何回合后，终于“啪”得一声，额头抵上了会议桌。
这声音其实挺小的，但奈何看过来的目光太多，会议室瞬间陷入安静。
“咳—咳—”小琳憋了两声出来。
人倒是动了，不过是抽出手去揉额头，眼睛还闭着。
“……”
众人齐刷刷看向投影屏前的孙主管。
小琳神色紧张地叫她名字，叫了三四遍也没反应，她隔着一个同事伸手去推。
“王小琳，干嘛呢？”孙主管盯着她。
王小琳：“我……”
“你什么你，别打扰人睡觉。”孙主管有些不高兴。
“啊？”王小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但很快又想起主管的最喜欢阴阳怪气，悬在半空的手又继续往前伸。
“嘿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呢？”孙主管直接走下来了，走到王小琳旁边，然后竖起食指在唇边：“小声点。”
说完又看向大家：“都小声点，会议继续。”
在座的人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孙朱管。
孙主管蹙眉，压着嗓子吼：“看什么看，继续开会！”
江以楠一觉醒来会议就结束了，她擦了擦嘴角，抱着文件回工位上走。
王小琳跑过来问：“孙主管是怎么了？”
其他同事也竖起耳朵听。
“什么怎么了？”江以楠奇怪。
王小琳把会议上的事给她说了一遍，江以楠连连摆头：“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真的。”王小琳语气肯定。
江以楠摆摆手：“不可能。”
刚回到工位没几分钟，孙主管小跟班就过来叫她去办公室。
江以楠对王小琳使了个眼神：看吧，我就说嘛，只不过是秋后算账。
主管办公室。
“小楠呀，我想问你个事。”孙主管见她来了，一脸笑意。
孙主管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江以楠留了个心眼：“主管您都不知道的事那估计我也可能不太清楚。”
没想到他一脸关切地问道：“你的病好点没？”
江以楠呆住：“主管，你是不是吃……也病了？”
“我没病啊，”他举了举胳膊，“我身体好得很，非常健康。”
“哦哦。”江以楠微笑。
“小楠呀，”孙主管斟酌用词：“听说你认识秦总？”
秦总？
江以楠下意识出口：“前几天在绿水萍被堵那个？”
一听她这话，孙主管的眼睛都直了。
秦总被村民围堵的事压得密不透风，他也是偶然听墙角才知道的，没想到江以楠也知道。
关系的确匪浅。
孙主管嗯了声：“认识？”
江以楠一想到他就生气：“不认识。”
明明认识却要否认。
孙主管也是个人精，推测他们的关系应该处于保密状态，搞不好还是秦总授的意。
思及此，他的目光移到了江以楠的脸上。
别说这张脸，还真有那种关系的可能。
“我就是随口一问。”他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
江以楠点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他转过身，“接着睡。”
江以楠：“啊？”
孙主管坐回椅子上，一副体恤员工的样子：“一看你就没休息好。”
“去睡吧。”他又重复一遍。
江以楠挠了挠头，迷茫地点头，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孙主管点点头，但想起什么又叫住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抱枕：“这是新的你拿去用，别把脖子睡落枕了。”
他笑眯眯地递过来：“快回去了，回去睡。”
江以楠拎着抱枕一步一思考地走回工位。
见她表情呆滞，小琳赶紧凑过来问：“挨训了？”
江以楠：“没。”
小琳奇怪：“那叫你去干嘛？”
“睡觉。”她说着便把抱枕放在桌上，头埋进了臂弯。
看来孙主管把她训得不浅。
小琳看着她的后脑勺，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才走回自己的工位。
江以楠做了个很骇人的梦。
梦里有条大黄狗追她，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结果一回头发现大黄狗是秦总，嘴里还叼着部手机。
下一秒。
江以楠猛地清醒，一把捞过在桌面上震动的手机。
是朱女士。她说叔叔不行了，让她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去绿水萍奔丧。
江以楠挂断电话，对着空气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回过神来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去跟孙主管请早退假。
孙主管一改往日的刁钻刻薄，说这是大事，她想请几天都行。
她走出电梯的时候，朱女士电话又来了。
她说：“把小秦叫上。”
江以楠站在电梯门口没动：“叫他干嘛。”
朱女士：“让你叫你就叫。”
江以楠蹙眉：“不太好吧，他一个外人。”
“什么外人？”朱女士冷哼一声：“他是你谈了三年的男朋友，你不叫我给他打电话。”
江以楠有些无语：“行行行你等着，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十分钟前的旭日大厦高层会议室。
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文秘拉开门，其余人自觉留在原位。
只有坐在最上方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衣襟，面露冷色，走之前看了一眼旁坐的周董。
周董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容，但男人的神色并未有丝毫松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背影彻底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原本肃静的会议室轰得炸开。
“看来收购绿水萍的项目是要泡汤了。”
“小秦总应该想不到自己会踢到块铁板吧。”
“不好说，小秦总不行那还有老秦总呢。”
“说起老秦总，他在位的时候和周董也有不少过节。”
……
“秦总。”等到了总裁办公室，张助理才张了嘴。
秦峥将文件扔向办公桌，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接着他转向落地窗，抬手摁在眉心骨，闭着眼用力揉了揉。
很快，他脸上愠色消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寡淡神色。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他仍然在站在窗前，静静地眺望远方。
铃响重复播放直到结束。
但过了几秒，又再次响起。
这回秦峥转了过来。
他大步走过去，目光扫过备注时，揣在兜里的手犹豫了。
张助理看在眼里，疑惑在心里。
到底是谁竟然让小秦总用铃声而不是震动。
按照以往经验，这个时候再重要的人打过来小秦总都不会接。
可下一秒，秦峥拿起了手机。
江以楠手欠摘了两片公司门口绿化树的叶子。
“你晚上有空吗？”
秦峥：“什么事？”
叶子上有只小蚂蚁，江以楠吹了吹，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说完秦峥安慰了她几句让她节哀。
江以楠扔掉叶子：“你愿不愿意去？”
最好不愿意，见对面没吭声，她又马上加了一句：“挺远的哟。”
秦峥“嗯”了一声。
“那你——”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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