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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撕碎蝴蝶,谢二食言。


  《蝴蝶梦》开场,葛彪打死王老汉,三个后生扮作的王氏三兄弟打死了葛彪,三兄弟被包拯拿审问。
  王大言:“不干母亲事,也不干兄弟事,是小的打死人。”
  王二争道:“不干母亲与兄弟事,是小人打死的。”
  王三道:“不干我们事,是他自个儿肚子疼死的。”
  章华殿内哄堂大笑。
  萧宝凝摸了摸脸颊,感觉烫的厉害,心道自己看起来定然醉得厉害,便索性眯着眼假寐。
  兖国大长公主靠了过来,看着眼圈红得厉害的萧宝凝:“怎么醉这样厉害?可要先回去?”
  萧宝凝有心想要留下看戏,便眯着眼哼哼:“陛下还未离席,我岂能先走。”
  长公主点了点头,心道萧宝凝倒是个知礼识礼的。
  然而中央台上出现一位老旦,正是那王氏三兄弟的母亲。
  既打死了人,便要有人偿命。三兄弟与母亲均想着让自己偿命。
  老旦道老大老二孝顺,又有邻里保举,实在不该死。
  台上黑脸包拯道:“兀那婆子,让你这第三子偿命可中?”
  老旦垂泪道:“他偿命罢。”
  萧立亥沉着脸扫过宴席,这出戏不知是谁点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发作。
  大长公主是个天生的话篓子,她渐渐从戏里看出了门道,想起了一桩往事。
  想说又不能说,看着醉得撑在案几上的萧宝凝,便唤道:“宝凝…”
  萧宝凝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
  大长公主看她不省人事,心下高兴,便冲她竹筒倒豆子:“你看这折子戏是不是有些熟悉?像不像几年前那桩事儿?唉,本宫说了你也不知道,那时候你跟宝冲都还小呢。其实呀,圣上有第三子,漂亮着呢,可惜做了替死鬼…”
  萧宝凝看似迷糊,实则清醒。她听到姑母这番话,竖起了耳朵。
  “那孩子生在冬天,是以前冷宫死了的那个卢美人的婢女生的。那婢女本宫远远瞧见过,模样可不比你母亲差…要么说红颜薄命呢,你母亲死得早,那婢女偷偷生下孩子也死了…入冬时候生的,是个男孩儿,可精致漂亮着呢。嗨,你看大姑母这是说了什么,本来老二就是顶漂亮的那个。”
  萧宝凝醉醺醺地“嗯”了一声。
  长公主见她糊里糊涂,继续絮叨:“那孩子后来怎么没了呢?本宫也不清楚,那时候本宫在封地。只听奶母说是有人胁迫圣上处死了…唉,宝冲现在这个样子,若有个万一,那孩儿还能顶替了他的位置…”
  这已经是大不敬,萧宝凝心中一动,只能继续装醉。
  然而长公主却欺身前来,偷偷在萧宝凝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萧宝凝吃痛,心道这姑母是真的看她不顺眼。
  但既然已经装醉,便要继续装下去。
  萧宝凝皱着眉胡乱地拍了下长公主掐在她腰上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宇文晗,别闹!”
  长公主见她如此反应,想起元京盛传的昭阳郡主和宇文小将军一段风流韵事来,便知她是真的醉了。
  她移开了手,贴着萧宝凝,说出了埋藏在心底数十年的惊天秘密:“那孩儿自然不能顶替宝冲位置,因为他不是皇室血脉啊…”
  萧宝凝心中惊骇:皇帝亲子如何不是皇室血脉?
  难道说…
  英王、魏王、兖国大长公主、代国长公主四人面貌重合,肤色五官均有些微不同,但一致地英挺凌厉。
  而皇帝萧立亥肤色微黑,中和了他面容的秀丽,却…与其他四人一点也不像!
  那萧宝冲呢?他又是谁的孩子?
  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父亲也不可能背叛母亲。
  是王叔的吗?虽然她并不敢肯定。
  萧宝凝迷离之际探得了秘密,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她想起那日小年家宴后,手也是这样抖。英王轻轻捏了一下,她便不抖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长公主只见萧宝凝右手摸了酒杯,又一饮而尽。
  “是真醉了。”长公主嗤笑道。
  见萧宝凝一杯接着一杯又开始喝,长公主也不与她絮叨,继续看戏去了。
  而萧立亥脸色沉得能滴下一盆黑水来。
  谢氏父子虽霸权,但做事一贯狠厉,这样含沙射影之举不像是他们所为,可这二人与自己也只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赵庭芳一派是他心腹,想来应该也不会揭了他老底。
  宇文献…宇文献近几年独揽军政,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魏元浩看似疯疯癫癫,谁知道他是不是韬光养晦?而且魏甯刚入了吏部,难保这不是个开头。
  萧立亥看谁都觉得不可靠。
  他又望着坐在自己下首的太子,见萧宝冲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
  视线的尽头是兖国大长公主那边,后面有萧宝凝和萧锦。
  见圣上目光投了过来,长公主微微颔首。
  萧立亥便也见到她身后醉得不省人事的萧宝凝和快要睡着的萧锦。
  萧宝冲见父亲刚刚正在看他,便道:“宝凝姐姐和锦儿都醉了,儿臣送她们去休息?”
  萧立亥看着太子憔悴瘦削的脸,加之秘密被暴露,他心中更烦。点点头,便让太子下去了。
  殿内众人情绪在台上包拯偷天换日将王三换为死囚处斩时达到巅峰,瞬间人声鼎沸,并无多少人看向萧宝凝这边。
  太子萧宝冲则与两三内监架着萧锦与萧宝凝去了偏殿。
  萧白楼知郡主千杯不醉,心下并无不安。魏甯与宇文晗席位不远,正暗自较劲。
  内侍裹着萧锦,萧宝冲与另一内侍扶着萧宝凝。
  萧宝凝既装了醉酒,便只能一直装下去。她的戏还没看完,暗恼萧宝冲坏了她的好事。
  章华殿恢弘雄伟,偏殿十数个。然而萧宝冲命人将萧锦带进就近内殿,而自己却挟着萧宝凝去了另一处较远的偏殿。
  萧宝凝有些摸不到头脑,却要硬着头皮装下去。听了那么多秘密,若还是清醒的,便要被赶上梁山了。
  萧宝冲扶着她入了最远的偏殿,将她放在榻上。
  香篆不知何时被燃起,殿内悄然弥漫开百合的香气。
  萧宝凝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却被吓了一跳。
  她的堂弟,自小便在一起玩的弟弟,当朝皇储,正用只有男人看女人时才会有的充满占有和欲望的眼神看着他的堂姐。
  萧宝凝心下一骇,不知这醉酒是否该继续装下去。
  她轻咳了一声,想让萧宝冲清醒一些——许是她看错了呢。
  未料她的这声咳嗽,竟像是点燃了引子一般。萧宝冲气血上涌,不管不顾地欺身而上,压住了躺在榻上的萧宝凝。
  萧宝凝大惊,想起身挣扎。却不知为何浑身竟软绵绵没了力气。
  燃香有问题!
  眼下的情况完全在萧宝凝意料之外,她防了很多人,却从未防过萧宝冲——他是她的弟弟啊,自小便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
  她的弟弟如何能这样对她?!
  “姐姐…姐姐…”萧宝冲眼神迷乱,他一声声低唤着,枯瘦颤抖的双手抚过萧宝凝细白修长的颈,直上她脸庞。
  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徐不疾。
  萧宝冲一惊,从萧宝凝身上翻下来,攥着拳头阴鸷地望着殿门。
  玉白的五指推开殿门,一道清瘦的白色身影缓缓入内。
  “太子殿下。”那人如雪山清冷高洁,声音凛冽如寒潭,“可见着臣的未婚妻了?”
  萧宝冲阴狠地望着他,随着脚步声渐近,也看清楚了谢辞晏。
  萧宝冲很少出东宫,也远远见过这位年轻的权臣数次。这人远看起来一直清清冷冷,而现在离自己如此之近,却发现他其实眉目宽阔,浓重似漆,鼻梁高挺,一脸英气。
  而较一般人白的皮肤和淡色薄唇却中和了他的男子气概,使他看上去略为凉薄。
  谢辞晏无论面见谁,脊梁都是挺得笔直。
  萧宝冲早已垮了身子,他努力挺直身躯,却仍是有些佝偻。
  “原来宝凝在这里。”谢辞晏冲着他,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多谢殿下帮忙照看,这里有臣就好,殿下去前殿罢。”
  说着,谢辞晏走到榻旁坐下,将萧宝凝扶进怀中。
  萧宝冲怒极却拿他无法,只得拂袖而去。
  谢辞晏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萧宝凝。
  萧宝凝虽不醉酒,却极易上脸。此刻她脸色煞白,眼圈颧骨却通红一片。趁着朱色口脂和额间花钿,别有一番异样的妖媚。
  谢辞晏细瘦的手指托起她的脸,轻轻唤道:“宝凝?”
  萧宝凝虽浑身乏力,但清楚地听到了刚刚谢辞晏与萧宝冲的对峙。
  同样是被摸脸,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却松了口气。
  相比她的弟弟,眼前的这位未婚夫婿显然更可靠一些。
  混沌之中她张口道:“师兄…”
  谢辞晏的眼睫轻颤:“我在。”
  萧宝凝放宽了心。
  早在拜胡瑜砚为师时,便知自己是胡大家第二位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胡瑜砚从未提过师兄姓名,只说他文韬武略,有治国之才。虽有格局,但他不信鬼神,做事不择手段,若不为太平忠臣杀将,便是乱世枭雄。
  而萧宝凝面冷心热,好生恶杀,慈悲心肠,优柔寡断,可与师兄互补。
  胡瑜砚还道,若有朝一日萧宝凝回元京,可以同师兄见上一见,师兄妹二人相辅相成,于天下百姓是一件好事。
  萧宝凝左右开弓是胡瑜砚所教,远在元京的谢辞晏不可能知道。能解释这件事的只有一个理由——谢辞晏便是她的师兄。
  今日她赌对了。
  萧宝凝吸入了太多香气,浑浑噩噩地提示他:“香有问题…”
  谢辞晏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推开了窗户。
  他席间未曾饮酒,对于这种酒劲才能催发的药香并无感觉。
  冷风灌入殿中,萧宝凝清醒了一些。她睁开眼睛,对上谢辞晏幽深的眸子。
  谢辞晏看着她眼睛通红,分明是醉得厉害。
  “宝凝今日可算知道别人的厉害了?”谢辞晏俯身,靠得她又近了些。
  他鬓间碎发丝丝缕缕垂在她脸上,衬着他俊秀的容颜,有些撩人心神的瘙痒。
  萧宝凝心道不好,与他这般亲近,今晚又要多喝一碗药。
  她的手抬起,想要推开谢辞晏。
  然而仍有些无力,贴在他胸口倒有些像欲拒还迎的邀约。
  谢辞晏眼神一冷,凉凉道:“宝凝对别人也是如此?”
  萧宝凝快要哭了,她之前行事的确有些放荡,但今日却不是想勾引他。
  她急赤白脸地辩解:“不是…离我远点。”浓浓的酒气打在他脸上。
  不说还好,一听她这样说,倒像是嫌弃他一样。
  他抓住萧宝凝贴在他前胸的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将她硌得生疼。
  “萧宝凝,我后悔了。”谢辞晏淡漠道,“两个月太久,你胆子又肥,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你会翻出什么花来…我今日便去禀了殿下,还是早些迎你过门罢。”
  萧宝凝瞪大了红红的眼睛,在谢辞晏看来像是瑟瑟发抖的兔子一般。
  “你怎能说话不算话?”她斥道。
  谢辞晏笑得孤凉:“你既知我是你师兄,想必老师也跟你说过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食言又算的了什么?”
  说着,他将一手抄到萧宝凝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萧宝凝惊呼出口,揽着他的脖子担心会掉下去。结果看似瘦削的谢辞晏孔武有力,抱着她走出偏殿丝毫不喘。
  内侍远远瞧见这二人,心下觉得奇怪。待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手遮天的小谢大人和放荡不羁的昭阳郡主。
  内侍连忙上前,看着双眼红通通又似是哭过的萧宝凝,知她醉得厉害,便要帮忙搭把手。
  谢大人凉凉一瞥,吓得他急忙住了手。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奴去唤个步辇来送二位出宫。”
  见谢大人未拒绝,内侍赶紧弓着细瘦的小腰跑出去找人了。
  一番折腾后,萧宝凝躺进了辇中,旁边跟着来时的侍女阿梨。
  谢辞晏并未送她,眼看着萧宝凝主仆走远了,便回了章华殿。
  阿梨狐疑地看着她家郡主。
  萧宝凝心想自己今日是没脸见人了,索性闭上眼睛依旧装醉。
  ------题外话------
  每章都要说点啥。
  大长公主也有原型,话篓子,兜不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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