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又掏出一两银子给小二，“多谢。”
“公子哪里话，举手之劳而已！”
见人走远了，傅南烟才道：“幸好他还在这，没走。咱们直接过去会不会太招摇了？得想点办法把他引出来。”
她尝了口锅包肉，别说味道还真不错，便夹了块放到沈峥碗里，“一晚上没休息累坏了吧，尝尝这个，你喜欢的味道。”
他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甜度适中，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
“嗯……”傅南烟给自己也夹了一块，把自己的嘴巴塞的满满的，嚼的起劲，“唔——！好好次！”
见她如此，沈峥也不再问，只觉得她这番样子还挺可爱。
“过来。”
傅南烟着实有些饿，虽然沈峥嘱咐驿站店家给她准备了粥，可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是没胃口，沈峥回来了她才感觉到胃口回来了，越吃越香，闻声没多想就朝沈峥凑了过去。
接着他葱白的指尖轻轻揩去她嘴角油渍，傅南烟一愣，停了下来，两个腮圆圆的，她惊诧的望着沈峥，沈峥做完这件事后正过身子，干咳声，“注意形象。”
沈峥身侧便是围栏，围栏下热闹的人群呈现青阳城人的千姿百态，倏地，一抹紫色的身影闯入傅南烟视线——紫衣！
她起身走到围栏边仔细看，人群如水流，太过杂乱，她巡视了一圈紫衣就像没出现过，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绝没有看错！
沈峥问：“怎么了？”
她摇头，“事后再说，我们得快去找小风，徐青萍的人可能已经追过来了！”
……
小哑巴和往常一样去了后山砍柴，后山住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女人，她没有孩子也没有丈夫，整天孤零零的，小哑巴有空就去找她。他们两个，一个年岁已大，一个不会说话，凑在一起能有什么说的，可就算是面对面坐着那也不一样，没那么孤独了。
今天老女人开口说话了，她说：“小哑巴，你可知道一句话？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感觉我就快死了，快了，就这么几天。”
小哑巴劈柴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虽然瘦，但胳膊上都是肌肉，他被日光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发光。
他就那么盯着老女人，老女人自顾自说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其实我年轻时有一个很疼爱我的丈夫，可我嫌他穷，就和城里的一户人家在一起了，我以为我遇到了地久天长，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有妻有子，我只不过是被玩玩而已。”
“我被遗弃了，于是我回去找我的丈夫，可他也被我的背叛伤透了心离开。这就是因果报应吧，我要死了，脑子里总是回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哑巴，人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不然将来就会像我老婆子一样只能后悔，遗憾终生。”
小哑巴联想到自己心里藏了快一年的秘密，他重新落下斧头，改劈棺材，记住了老女人嘱咐他的话
——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然将来就会像我老婆子一样后悔终生。
他回到后院，酒楼总是很忙，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有千百个样子，他找不到真正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太冷漠太陌生了。
小二说他有个表姐的时候他很疑惑，他比划着——我没有表姐。
“你去看看嘛，就在二楼东边第一桌那儿坐着，瞧瞧又不吃亏。”
小哑巴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万一他真的有个表姐呢？
他走了过去，二楼东边第一桌已人去楼空，他呆滞地在原地站半晌，有人喊他去后院干活，他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很响，很疼。
他在告诉自己，别做梦了。
“新来的货，都是新鲜的，老规矩，你千万看好，别让他们跑了。”酒楼的算账先生把二钱银子给他，小哑巴停止的站着。
肮脏的地下室七八个昏迷的人如没有知觉的畜生般一个挨着一个。这些人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有的贫穷，有的生于富裕人家，不过到了这里没什么区别，都是任人买卖的“玩物”。
他关上门，呆呆的坐下，先醒的是那个大的，是个女子，她睁开眼睛半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看到逆光处的一个人影，她被吓得一哆嗦，“你，你是谁？！”
小哑巴不能说话，他凶起来也很凶，只需要皱眉头张开大嘴，露出他尖利的虎牙，就把女人吓的尖叫不已。小哑巴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要叫。
女人不叫了，她开始哭，小哑巴觉得很烦，还是老女人那样的好，不叫不哭，很安静。
“我，我要死了吗……？”
她哭了一会低声问，小哑巴蹲在门口，心想和死了也差不多吧。没一会儿女人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又干又硬的馒头，丢到女人脚边上。
她顾不得干不干净，从地上抓起来拍拍上面干草和灰尘便吃了起来。
她吃完了，说：“其实你看着凶，人还挺好的。”
他好？小哑巴从来不那么觉得。
女人很聒噪，他又吓她，女人眼神躲躲闪闪，还是害怕。
你看，说他好，又怕他，真虚伪。
他坐着发呆，可女人又开始喋喋不休了，“我快死了吧，也好，我家人都不在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小哥，临死前我想找人说说话，你愿意听吗？”
他想起老女人快死的时候也和他碎碎念，讲故事，人好像都是这样。老女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反正也无聊，他好奇这个女人能讲出什么故事来，他没说话就是默认，女人便自顾自的讲。
“原来我们家，很大，很好。我有个哥哥他很有才，当了官，托他的福我们的生活也渐渐变得富庶起来。”
“我哥哥他特别好，小时候他常常带我掏鸟窝，他可笨了总是从树上摔下来，别人还没笑他却笑的最开心……好多我都记不清啦，不过我是家里最小的，他最大，他最宠我最疼我了。后来他步步青云，进了京都当差，我们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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