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我这一生窝囊，今日便放纵一回！
“降服……”楚钧仿佛在用牙根咬着这几个字，“朕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儿子便开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帝位尊贵，坐拥五湖四海，八十城郭，他们这是觉着朕不行，要顶替朕啊。”
在场的几位皇子闻声急忙跪了下来，“父皇明鉴，儿臣等绝无非分之想！”
就连楚云景也地跪了下来。
文武百官见状，亦不例外，顿时偌大的高台上跪倒一片，除了立于楚钧身旁的沈峥还保持着原有的谦逊姿势，不为所动。
楚钧对身后那群惯会献媚的人置之不理，对沈峥道：“也罢，你去吧，朕终不忍父子兵刃相见，就给他一个机会，朕倒要看看，带兵压至朱雀门，他怎么给朕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臣替三殿下，谢陛下仁慈。”
傅南烟在暗处，眼瞧着沈峥离开，不明白既然皇上认为三皇子逼宫，为什么还要放沈峥下去谈判，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皇上没什么可担心的。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沈峥就算要做什么，谅他也不敢。”
也是。
黛青说罢，又道：“三皇子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没必要随你一块下去了，我还有要紧事要办，来日再见便是另一番景象，这京都阴云密布，你可得把命留到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的一天。”
傅南烟朝她摆摆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你走吧。”
她找到一个偏僻之处，在那里依稀可以看到沈峥穿过重兵，与马上的三皇子不知说了什么。身后仿佛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傅南烟下意识看去，正好与高台之上的楚云景对视。
那双眼睛令人畏惧，胆寒，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傅南烟一愣。
他怎么会突然看自己？
只见他瞳孔移向一个位置，傅南烟寻着他的视线看去，无人的长廊中间，竟然跑来了一个身着粉色华装的小女孩。
七公主——楚玉琼！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徐家没落，七公主交给容妃抚养，可容妃说，七公主患病，所以不能前来，可眼下……？！
她似乎跑的累了，停下四处观望，不知在看些什么，她不远处就是登上高台的台阶，她转过一个回廊，便到了朱雀门三皇子被围困的地方。
忽然，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的迷雾散去，笑颜舒展，双手提着裙子朝楚斯成跑去，一边跑一边向他招手，声音娇脆。
“三哥，三哥——！等等我——！”
楚斯成闻声怔住，“七妹？她怎么来了！”
“此地危险，拦下七公主，不要让她进来。”沈峥亦不知有如此变数，他命令官兵，可不知谁，竟偷偷地让出位置给七公主挤了进来。
她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混在男人堆里，官兵们都怕惹事，一个散开，便一群散开。
眼瞧着七公主离他越来越近，沈峥眉头深皱。
“七哥，容娘娘说你要离开京都了对吗？玉琼舍不得你，你带着玉琼走吧，玉琼想跟你在一起！”
传闻三皇子置身事外，不争不抢，唯独对七公主多了几分宠爱。她爱吃梅子，三皇子便亲自从城南的果园里摘来最新鲜的梅子给七公主吃，那时宫里宫外传的都是楚斯成亲情淡薄，无情无义，就算对七公主好，也是为了向皇后和徐家献媚。
人们都认为这是虚情假意，可孩子单纯，七公主不到十岁，在宫里精细养着，谁对她好，她就当了真。
听说三哥要走，她没了母后也没了倚靠，便想也不想的跑过来了。
“三哥，怎么这么多人呀，你们快让开，我要找三哥！”
周衍将七公主拦住，“七殿下，您不能进去。”
“你是何人，放开我！”
从楚斯成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女孩试图扒开周衍胳膊的小手，愤力地踮起脚尖急着穿过人群的模样。
那抹粉色的娇小影子在一群身着黑甲的官兵中异常的突兀。
“我这半生无依无靠，胆小甚微，不似你惊才绝艳，谋权有度，破受父皇赏识，也不似二哥，手段狠辣，有半倾朝堂支持。我不是不想争，是争不了，倘若二哥能留我一分，我便也不至于此。”
“臣明白三殿下处境。”沈峥道：“三殿下如今务必保全性命，其他的，日后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既急功近利入了二哥的局，便是败了。想必徐青萍已经死了，不用你来告诉我，我都知道如今我犯的是什么罪名。”他攥紧了缰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他低笑一声，尽是苦涩。
“前几日，我问五弟以后作何打算，他道，只求有机会将傅贵妃接出冷宫，下半生安安稳稳。人人羡慕我们生来尊贵，享尽荣华，谁又知道堂堂皇子被这些阴谋算计磨平了棱角，如今所愿竟和平民一般，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家。沈峥，你看我这三皇子，做的甚是窝囊啊。”
“臣从不这样想殿下。在臣眼中，殿下有殿下的苦衷。”
他叹了声，“这京都之中谁没有苦衷。就是沈相你也备受身份的争议，寸步难行，说不准有一日会像我一样，做他人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沈峥静默。
片刻后，楚斯成道：“父皇不想见我了对吧。”
“皇上相信殿下是有苦衷的。”
“……不必安慰我，我不是傻子。不见也罢，我和他的父子情分便如一张薄纸，今日，我便将它捅破！拿弓来！”
“殿下！”沈峥急切道：“不可冲动！”
楚斯成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弓箭，盯着七公主。
“沈峥，想不到最后来劝我的人竟然是你。那我便助你登上宝座，将那我罪孽深重的二哥亲手取了他性命。我这一生压抑，窝囊，今天便顺遂我愿，放纵一回，成全你一次！”
他咬紧牙关，弯弓指向七公主，他似下狠决心，紧绷的弓弦猛地松开，长箭破空，向着惊呆了的楚玉琼射去！
同一时间，一个银色的身影拦在箭径的途中，箭刃穿透了傅南烟的肩膀，一声闷响，巨痛袭来，随即她跌入了沈峥的怀中，低沉的急呼传来。
“阿泱！”
漫天箭雨落下，楚斯成身上，腿上，胳膊上，被刺入了数不清的箭刃。
他从马上跌落，唇角流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三哥——！”楚玉琼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沈峥。”楚斯成话已模糊，他持剑跪倒在地，死死地盯着七公主哭成泪人，被人带走，“我……不后悔。斯成只求你能……替我，保全玉琼……若有来世，斯成……犬马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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