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渊
匕首没入兆拂的心脏，发出轻微的声响。
兆拂一愣。
但下一刻，他却是将阿渺又抱紧了几分。
“阿渺，是师父对不起你……”兆拂好似全然不觉胸口的痛楚一般，柔声地对阿渺说着，眼中满是温柔与宠溺，“若是这般，便可让你开心，那为师也同你一样开心……”
兆拂知道，之前，他做错了太多太多。
阿渺是恨他的。幸好，阿渺还恨他。
他最怕的，是会迎来阿渺冷漠的目光，就好似已经将他从记忆中抹除得干干净净。
姜岚有些发笑。
世界上还有这般没脸没皮之人。
阿渺抽出匕首，默然不语。
血迹从兆拂的胸口蜿蜒而下，染红了兆拂雪白的中衣，兆拂却全不在意。他微微与阿渺拉开几分距离，轻柔地揽着阿渺的双肩，低头与阿渺诉说道：“阿渺，师父带你回去，可好？”
阿渺低着头，似乎低语了些什么。
“什么？”兆拂未听清楚，便俯身凑近了，柔声问道。
“我说，不好。”阿渺虚弱地推开兆拂，将身上兆拂的外衫往地上一扔，接着小跑着而去。
“阿渺！”兆拂见阿渺神情如此激动，知晓必有缘由。他匆忙以治伤之术为自己胡乱止了血，起身也追了上去。
阿渺神情激动，当然是有原因的。
主要原因就是，兆拂那些恶心的话，姜岚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下去。
阿渺虽是制造出来的幻象，但终究是要由姜岚操控。
能在最后还不忘记维持着阿渺虚弱的声音，已是姜岚最大限度的忍耐。
罢了罢了，玩也已经玩够，是时候该做些正事。
阿渺一路小跑，兆拂追于身后。
兆拂知道，阿渺这是要引他去一处地方。但只要是阿渺想让去的地方，无论龙潭虎穴，他亦甘之如饴。
阿渺跑至了一处山崖尽头。
她回首，对兆拂招了招手，忽而一笑。
兆拂与阿渺相处十几年，却从未见阿渺如此灿烂地笑过。
兆拂心中，没由来生出了恐惧。
“阿渺，你莫要……！”兆拂飞身上前，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阿渺纵身一跃，跳下山崖。
兆拂没有丝毫犹豫，也随之一跃而下。
只要能救出阿渺，生死又算什么！
坠入深渊之时，兆拂耳畔传来阿渺细若游丝的声音，仿若随风而来——
“我在深渊的尽头，等你……”
话语未毕，阿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深渊迷雾之中。
看到这里，姜岚猛一挥袖，便收了眼前的画面。
深渊魔气极重，连姜岚制造的幻象都不可轻易进入。不然，她也不会利用兆拂去探路。
之后的路，兆拂就自求多福吧。
姜岚站起身，拍了拍衣袖。
若是兆拂在深渊中死去，就当作是那日她杀了兆拂便是。若是侥幸逃生，还能为她探出一条路来。
左右姜岚都十分满意。
只是那深渊……
姜岚面色又沉了下来。
关于深渊之事，的确出于姜岚的私心。
天下之大，凶险地方数不胜数。哪怕是魔界，也不仅仅在这深渊一处。魔界已存千年，深渊也已有千年。千年以来相安无事，这深渊断然不会威胁到魔界安危。
欲探深渊，不过是姜岚自身的意愿。
她总感觉，深渊之中，有不同寻常之物。且与她有着极大的关联。
不然，那一日她也不会为那声音所迷惑，险些踏入深渊了。
深渊里面，究竟会是什么……
姜岚不由皱眉。
每每提到那深渊，她总会有一种不舒服之感。
那便不要去想了。
现在兆拂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也该做些旁的事情。
就好比，她之前对苏易的承诺，尚未完成。
栩储宫才从人界购买了一批新鲜食材，时机亦是刚刚好。
思及此，姜岚不由得嘴角染笑。她伸手，推开房门。
却在推开门的那一刹，姜岚耳旁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来，来深渊的尽头吧……我们都在等您归来……”
又是——！
姜岚瞳孔骤缩。
这一次，竟是比上一次强烈了许多。
姜岚的双瞳，骤然失去了光泽。
仿佛被牵引般，她木然地向门外走去。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
她只知道，她要前往深渊。有人在深渊中呼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
“阿岚！”
手臂，被谁拉过。
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好像……还很熟悉……
是苏易！
姜岚猛然清醒。
眼前站着的，的确是苏易。
“阿岚，我刚刚唤你，你也不应。”苏易轻松笑着，无奈摊手，“无可奈何，我只能拦下你了。”
姜岚目光微见闪烁，但随即便换上了平日的神情。
她问道：“苏易，有事找我？”
任谁都能发现姜岚适才的异常，何况是苏易。
但苏易没有过问，却是替自己圆了过去。
谢谢。
姜岚在心中道了一声。
“嗯。”苏易嘴角泛起微笑，“阿岚，我想与你说——我饿了。”
姜岚听得苏易此言，不由得一愣。随即便笑出了声：“苏易，你这是在暗示么？”
苏易如此修为，休说是饿，就连困或倦都不可能与他扯上半分关系。
苏易所指，大抵也是她之前应允的那顿饭。
“阿岚果然明白我的心意。”苏易含笑点头。
果真如此。
这还真是巧了不是。
“你说的倒正是时候。”姜岚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这次出门，正是准备去为你下厨的。”
听闻姜岚此言，苏易笑容越发温柔。
“近日诸事繁忙，阿岚还能记得我的事情……”苏易垂下细密睫毛，扫出一片弧度完美的阴影，“阿岚，我很开心。”
姜岚感受到自己脸颊上升的温度。
不过是苏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姜岚慌忙干咳两声，笑道：“那我就先去忙了，你且等着。”
“好。”苏易语气稍稍上扬，“那我便于厅中等候。阿岚的手艺，我很期待。”
“定然不负所望。”姜岚露出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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