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决心
时至深夜,忙碌了一天的四口人各自回屋休息,老两口应是累了,躺下没多会就响起了鼾声,风溟给睡熟的妹妹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地缩进了被褥里,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怔怔出神。
“睡不着了吧小子?”红色影子的声音回响在风溟的脑海中。
风溟微微翘起了嘴角:“前辈,您终于舍得出现了。”
“嘁,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说吧,想问什么?”红色影子显然猜到了风溟的意图,慵懒的说道。
“前辈,我目前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您刻意安排的么?”
“这你就想多了,我虽然是上古第一源灵和你结合后生成的灵念,有能力改变你未来的人生走向,但还没强大到连以后身处何地、遇到什么人都能给你一步一步安排算计好的,我最多只能在你遇到事或人的时候大概判断他对你以后作用。”
风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略微沉寂过后,一股悲伤涌进心头:“我能问一个恐怕会冒犯你的问题么?”
“可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引导并解决你所有的疑虑。”
“你既然这么强大,那在我父亲...决死之时,可曾想过劝慰阻拦?”
红色影子顿了顿,声音又苍老了几分:“唉,终于还是问到这了,你父亲的选择固然是对生活和未来的绝望,可更多的,也是为你和妹妹的以后铺路,因为只要他活着,你们兄妹俩就会一直身处危险之中。”
十年前,魅血王朝才刚刚建国才一年之久,皇后殷溟沐就突然离世,风绝几近孑然一身,他性情大变,不再处理朝政,整日酗酒、狂躁甚至是自残,期间多次帝血之魅爆发无法控制,亲手杀害了很多士兵、亲卫和无辜的百姓,近臣等众人苦劝无果。风绝常常事后自责不已,好在后来殷溟涛的一句话刺激到了他。
那天殷溟涛处理完边塞战事风尘仆仆地赶回帝都,刚进宫殿就看见风绝浑身血渍的倒在血泊之中,殷溟涛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命人去喊来了太医,太医把风绝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个遍,好在伤口大多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骨骼和内脏,等到太医把风绝的伤口包扎好,抬到床榻上喂了药,殷溟涛听到了风绝轻微的鼾声,这才半放下了悬着的心。
直到六个时辰后天已大亮,风绝才朦朦胧胧的从睡梦中清醒,而床榻旁为了赶路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的殷溟涛,就这么足足等了六个时辰从未合眼。
风绝揉了揉太阳穴,看到一脸阴沉的殷溟涛,苦涩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殷溟涛眉头紧皱,语气极为生硬。
“辛苦你了。”
殷溟涛没有理会风绝的关切之语,涨红着脸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你认为我这是在闹?”风绝半坐起身,质问道。
“难道不是吗?一国之君,弑杀、酗酒、不理朝政,这还是当初那个誓言要为天下苍生而战的风绝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啊?”风绝猛地一把掀开被子,赤脚站在毛绒制成的垫子上大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能怎么办?她已经不在了!我想她!可那些什么画像什么什么的一点都不像她,我只有在喝醉后,在梦里才能看到真正想见的她!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成!”
“放你娘的狗屁!”殷溟涛一拍大腿蹭地站起身,连身后的凳子都被周身的劲风割裂。
“全天下就他娘的你一个好人!就他妈你自己想她爱她是不是!?你以为老子就不想这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我们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她喜欢吃,我就去学最好的手艺给她做!她病了,我就想方设法找最好的大夫给她治!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什么,哪怕是抢我也给她抢来!跟我比?你有我和她亲?!”
“你摆出这副样子是想证明什么?证明没了她你就是最悲痛欲裂的那个吗?你他娘的颓废给谁看呢?殷溟沐她是我妹妹!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爱她比我更想让她好!就因为她是陪我度过半生唯一的亲妹妹!你以为我不痛吗?你以为我不想趴在她的墓边醉到不省人事吗?但我不能!因为在我身后有儿子,有殷家几百口人,还有四万多近卫军和大半个帝国边疆,我不能倒!可为什么风绝?为什么我都能憋得住这口不甘,你他娘的就憋不住呢?”
“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先去东宫看了溟儿,已经丑时了还在挑灯夜读,他才五岁啊!我问过了太子监那些监吏,溟儿这一年多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饭吃不上几口,一天只休息不到两个时辰,除了练剑苦读兵书就是去暖宫看沐儿!这些你都知道吗?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的责任,绝不能辜负母亲对他的期望,你呢?只会喝酒,喝个狗屁!喝酒要是能换她回来,我宁愿喝死一百次!你就这么混吧!到时候溟儿就会知道,他最爱的母亲是嫁给了一个没有勇气且毫无用处的废物!而他有一个天底下最不争气的爹!”殷溟涛饱经岁月沧桑的脸庞泪流不止,痛骂半蹲着抱头泣不成声的风绝,这是他积瘀在心底一年多的愤慨。
“她不会嫁给废物!她是天下最好最有眼光的人,她永远不会嫁给废物!”风绝突然暴跳起身,血色双目流光飞舞,一道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光柱冲天而起,将整座帝都上空照耀成了殷红!
当帝都内所有人不寒而栗之时,出奇的,这一晚,没有尖叫,没有血溅满地,有的,只是让人倍感恐怖阴郁的安静。
次日,寂静了整整一年的南宫殿发出了一道令整个东部大陆人民热血沸腾的旨意。
“魅血王朝血皇陛下告天下旨:西蛮趁吾皇修身之时,屡次犯我边境,致使王朝边境乱战不止,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民不聊生!即日起,血皇陛下将御驾亲征!领兵五十万,向大洪、大扶、后岷、单马勒四国宣战!至死方休!钦此!”
这一年,风绝重新披上了由殷溟沐亲手设计的金色万龙雕纹战甲,拔出象征着权利的帝霆剑,拜子岚为右将军,风志为左将军,亲率两万龙甲重骑为先锋,一人四马,奔袭六百余里,长驱直入四国联军腹地,仅用半天时间就打乱了二十万联军先锋的阵型,随后四十余万大军开进全歼四国联军,先毁大扶帝都,斩后岷皇帝,再以摧枯拉朽之势只用两个时辰就攻破了大洪皇城,最后,单马勒皇帝面对着一路高歌猛进的数十万大军,自知无力抵抗,献城投降。
至此,风绝以血皇之名昭告天下,东陆正式实现大一统,成为了四方大陆和中州里唯一一个大一统王朝。
单马勒幸运免于战火的皇城之上,风绝淡然立足,他伸出左手,轻抚着身上的战甲,遥望远方:“当初准备造这套战甲的时候,你坚持要用金色万龙纹再配上红披风,那些负责打造战甲的工匠都吓傻了,说在战场上主将配鲜艳战甲太过于显眼会引来围攻是兵家大忌,我只记得你当时朝那些工匠猛翻了个白眼,说了一句这辈子我认为最不讲理却最霸道的话:我男人是谁?威风就够了!”
“可是你呀就这么突然撒手不管了,把所有一切都扔给我,你知道的啊,我只会打打杀杀,招揽军心,哪里懂得治国邦交这一套东西啊,所以呐没办法,我就把他们全灭了,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说这才是我男人吧?以前不懂,浑浑噩噩的辜负了你许多,现在好啦,没有人再会打扰这片安详的土地了,你在那边可以安心了。”
“子岚。”风绝轻唤一声。
站在风绝身后五步外的子岚向前迈出三步,静静地立在那里。
风绝深深的吸了口沁人心脾的空气,一脸满足:“这些年跟着我卖命属实委屈你了,太大材小用了点。”
子岚撇撇嘴不以为意:“怎么?你要交代后事了?”
风绝嗤笑一声:“你倒是一直没变!”
风绝也不转身,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我现在封你为戍国大将军兼内阁首辅,以后十五万龙骑军就全交给你了,你把他们当做嫡系也好,私军也罢,我不会过多干涉,并且帝国大一统后,你暂替我把持朝政,一切大小事务都由你来定夺。”
子岚骇然之余不免有些犯嘀咕,百般思虑仍不知风绝此举意欲何为。
风绝转过身拍了拍子岚的肩膀:“你别多想,我没有交代后事的意思,也没有试探你,只是认为你信得过罢了,放宽心。”
“另外二弟,你接替溟涛掌管皇城卫队和近卫军,让小茂领边军都护,处理边军事务。”
“是。”站在另一侧的风志没有多问,只是拱手领命,他和风绝兄弟连心,对于这些事,不必过于上心。
子岚还是不放心道:“陛下,你突然撒手最重要的近卫、龙骑两军兵权,连内政和边军事务也全部放权,你这是...”
“哈哈!”风绝负手大笑一声迈步而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子岚迷茫间还是没想通有什么事情会比交出如此庞大帝国的所有兵权事务还重要的事。
相比子岚,风志在略微细想后便释然了,淡淡一笑,随着风绝脚步向城下走去。走在前面的风绝回望一眼,见子岚还站在那里挠头不知事由何起,风绝怕子岚又钻了牛角尖走不出来,只好放声大喊:“当然是陪儿子啦!”
非亲非故非旧部兄弟,风绝就这样三言两语,把整个东部大陆都交到了子岚手里。
“这天下,也不过如此嘛!再大还能有老子的儿子大?”
半个月后,趁着夜色朦胧,一行两骑一前一后飞奔进帝都皇城中,他们这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从单马勒赶回帝都,连脸都没顾得上洗,他们正是风绝和殷溟涛二人,此时腰佩双剑的风绝脸庞上已经长满了细密的胡茬,他这般奔命是为了赶在风溟诞辰之日给他送去一份久违多时的礼物。
“我说你慢点,这还差着一个多时辰,来得及。”多日未曾洗漱,连头发都粘到一起的殷溟涛无奈笑骂道。
风绝头也不回的喊道:“再快点再快点!我还得回去好好倒饰倒饰,哪能就这么一副落魄样子去见儿子?”
殷溟涛眼瞅着就要进宫门,却见风绝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喂喂喂!前面就进皇宫了,还不下马?”
“下个屁!自己家里还那么多讲究?赶紧的!”
临近宫门处,守卫已远远的看到两骑飞速奔来。按皇宫内律,哪怕事务再急,也需要在宫门外两百步距离下马,违令者按强闯皇宫罪处,杀无赦。当时还只是近卫军一个宫门卫队队长的李永禄抽了抽嘴角,脸上一副难以置信像见了鬼的模样,他守了皇宫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哪个不要命的敢强闯皇宫正门,就算是刺客可这胆也忒大了点吧?眼前情景已经容不得李永禄多想,只是一挥手,身后的三百宫门守卫立刻列阵提步槊拒马:“此乃皇宫重地!前方两骑立刻卸剑下马!”
听到警告后的风绝猛翻白眼,臭骂道:“李永禄你小子瞎了狗眼了,是老子,赶紧让开!”
当两骑临近至五十步时,严阵以待的李永禄先是听到了熟悉无比的骂声,当场如遭雷击,使劲擦了擦眼睛借着月光才看到了那标志性的金色战甲,急忙挥散守卫,让开一条路来,风绝一骑当先,不顾一众宫门守卫疑惑的目光直接冲进了皇宫之中。
“他娘的!那是御道你不能踩啊!”紧随其后的殷溟涛冲着风绝的背影破口大骂,可前者像是没听到一样,骑马重重踩在由白玉雕成的御道上直奔南宫殿。
东宫...
“太子殿下,您还在练剑呀?”
东宫前的宽阔院落内,年五刚岁的风溟提着一把与自己身高几乎等高的长剑按照记忆里的套路奋力挥舞着。听闻来声,风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抽出腰间的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冷声道:“允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允子作为东宫的近身内侍已经习惯了当朝太子的冰冷态度,满脸殷勤的轻声说道:“回太子殿下,已经子时了,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您的生辰了,按照内律,您是需要披红佩戴珠冠的。”
风溟怒气横生:“父皇又不会来,这深宫内苑,披红给谁看!”
允子情知自己言语不当,急忙弯腰拱手:“殿下息怒,是奴才多嘴了。”
风溟顿了顿,收剑入鞘,脸色颓然道:“对不起。”
“殿下真是折煞奴才了,做奴才的就是为主子尽心尽力、宽心差使的,怎当得起殿下这句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允子脸上的笑容是掩盖不住的。他入宫不少年头了,伺候过的主子也有一手之数,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太子监内侍首领的位子上,本以为这是一份油水和辛苦五五开的差事,可相处久了才明白,他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仅是脸上冷若冰霜,心下当真是勤勉善良的很,只有在其心情烦闷时自己才会不小心被大喝几句,比起曾经那些刁钻刻薄的主子不知道好伺候了多少倍。话又说回来,做奴才的偶尔被主子说几句骂几句那算的了什么?就算被打死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这位身份高贵又善良的主子事后总会对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表示歉意,放眼整个大陆,这等体恤下人的主子能有几个?所以奴才心中自然是欣喜的,做起事来定也格外用心。
风溟背着手望向被月光浸染的天空:“一会陪我去看看小沐吧。”
“是,殿下。”
这些情景被站在庭院外暗处的二人尽收眼底,风绝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真的是亏欠这个年幼懂事的儿子太多太多了。
“怎么了?不想去说两句么?”殷溟涛站在风绝身旁轻声问道。
哪有当爹的不想和儿子说话的?只是现在的风绝很忐忑,像一个在外玩耍回家晚了的孩子一样心里砰砰直跳,其实从树荫下到庭院内只有短短一步距离,但就是这一步距离,却让堂堂血皇陛下望而生畏。他期望,希望儿子再见到自己时会一头扑进自己的怀里;他害怕,怕自己时刻挂念的儿子不待见自己;他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和儿子面对面时该说些什么,这一切的一切让曾威风八面的风绝不知所措。
“爹?”就在风绝望而却步的时候,正准备回宫换身整洁衣衫去看妹妹的风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直直的看向不远处的高大梨树,试探性的轻喊了一声,风溟也不敢确定,他很难想象在今天会见到那个许久不曾谋面的亲人,但是风溟脑海里的声音告诉自己,是他!一定是他!
“爹!”
殷溟涛看着身边还呆愣在原地毫无反应的风绝翻了个白眼,一脚将他从树后踹了出去,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风绝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很想朝着身后的殷溟涛骂娘,可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相隔几十步距离外的风溟,对视一眼,父子二人瞬间红了眼眶,风溟激动地颤抖着,憋红了脸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风绝见状索性也不想那么多了,大迈开步子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狂奔过去,一把将风溟搂在了怀里:“溟儿!”
被抱在怀里的风溟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身后的允子头脑灵光,用一种自己事后想起都佩服的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拍地,脑袋“砰”一声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面上:“参见陛下!”
随后走来的殷溟涛见到这一幕哭笑不得,暗叹这些在宫里身居高位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允公公,念你这些年照顾太子有功,酌升从一品首领太监,配银领双鸾服,赐首领监印,去内政司领赏去吧。”
允子惊喜之余还算是保持着足够的理智,殷溟涛的用意允子不可谓不清楚,冲着陛下、太子和殷大将军挨个叩首谢恩后,用相当麻利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爹...你...来了...”也许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风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被风绝紧紧抱着。
风绝慢慢放开了紧箍的双手,搭在风溟的肩膀上,看着多日不见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儿子老泪纵横:“溟儿,爹来了。”
风溟没有说话,没有悲伤,更没有兴奋。过了许久,风溟才缓缓将手放在风绝饱经风霜的脸上摸了下,微笑着轻点了头:“没错了,是你。”
本以为是个父子重聚的温馨场面,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连殷溟涛也吓的捂着心脏差点当场去世。
只听“啪!”一声脆响,风溟就这么硬生生地扇了风绝一个大嘴巴!
“这是给娘打的,替她不值。”
“啪!”
“这是给小沐打的,你不配做她的父亲。”
“啪!”
“这是给那些惨死的无辜人打的,你连做昏君都不够格。”
在来东宫之前,风绝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溟各种埋怨的准备,可他是万万没想到,风溟竟然这么直接,上来就给他老子吃大嘴巴,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风绝惊讶的是,他在风溟的双瞳中看到了一丝蓝色,哪怕仅仅是一丝也无比耀眼,甚至让风绝体内气机翻腾难以抑制的精粹蓝色!
失神片刻的风绝强行压制住了即将喷涌而出的帝血之魅,暂时把所有疑问都抛诸脑后,好不容易对着风溟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嘿嘿嘿,儿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
“哼!”风溟扭头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言不发,其实风溟对风绝的表现还算是满意,至少他对自己的指责没有任何反驳,没有发火大吼,反而笑脸相迎,这种种表现让风溟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可是他这么久都没来看过自己一次,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哪怕这么长时间没见,但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风绝的眼睛,风绝知道,风溟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只是还不想让他轻易好过罢了:“嘿嘿。”风绝一脸贱笑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到石凳旁边,蹲下身子,笑道:“乖儿子呀,你打了这么多巴掌,骂了爹这么多话,怎么就不多打一巴掌给自己出出气呢?”
“我不配。”风溟低声道。
“欸~怎么能不配,来来来,爹替你打一巴掌。”说着风绝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由于没掌握好力气,这一巴掌疼的他龇牙咧嘴,脸都红了。
风溟抽了下嘴角,强忍住笑意,挥挥手道:“你少在我跟前装可怜样了,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哪能不欢迎啊?爹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不想看看?”此时风绝脸上献媚般的笑容堪比允子附体。
风溟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风绝见状如得圣旨,立刻把挂在腰上被黑布包裹的长剑双手盛在风溟眼前:“爹知道你喜欢剑,这些年是爹疏忽,整天让你摆弄那些不趁手的破铜烂铁,这不?爹特意给你寻了把由云上沉银打造的好剑给你做小礼物!快抽出来看看!”
风绝的话他自己可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如果让那些江湖上嗜剑如命的剑痴听见,怕是会硬生生气出一口老血!
破铜烂铁?何谓破铜烂铁?麻烦您老人家睁大眼睛看看眼前石桌上都摆着些啥啊?南岄的镇国剑笑仙,曾经东陆第一剑客中山令的佩剑阙钩,中州第二大盟歃血盟盟主百炼的爱剑问,还有北海皇室世袭传承宝剑榴里桃,更别提在横扫东陆后被收进国库中的无数宝剑,这些随便拿出一把都足以让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的名剑在风绝口中却成了破铜烂铁?吾辈哀哉啊!
“云上沉银?”一听此剑是由云上沉银打造,风溟立刻来了精神:“我曾经在冶兵记里看到过,云上沉银乃银母吸收天地极致冰雪精华而成,只有在超过两千丈以上的雪山冰湖中才有机会发现,甚至还有去火拔瘀、养身健体的功效,现已入天金榜第二十二位,可遇不可求!”
“哈哈!到底是我风绝的儿子!无所不知啊!告诉你呀,这云上沉银是我在大扶皇宫里找到的,我发现的时候那些工匠正准备把它转移走,被我撞个正着,就顺手组织了些人,把它打造成剑,你爹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你知道吗?这把剑的剑灵可是一朵四千多年的冰山火莲,世所罕见呐!这剑是有资格入七十二神兵榜的!”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风溟冷声问道。
风绝连忙挥手:“不用不用不用,跟你爹客气啥呢哈哈!”
风溟淡然一笑,只见寒光闪烁,风溟抽出了鞘中宝剑。这把由云上沉银打造的剑刃算上剑鞘也只有三斤多重,细观之下,通体圆润平滑的亮银剑身上只是简单雕刻着雪莲花纹,再无任何装饰,剑体内的寒气内敛也不见丝毫外放,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风绝了看出了儿子眼中的欣喜:“起个名字吧。”
风溟轻抚剑身,脸上映着剑身反照的寒光,杀气腾腾:“剑本无名,自然无名,我要让这把剑因我得名!”
风绝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他看到风溟眼中的蓝色相比之前更胜一分。突然间风绝有了一种惊恐的情绪,他怕此举是害了风溟!
以后的时日,风绝便陪着风溟四处游玩,看硕云峰的海天一线,看帝都皇城的朝霞日落,看此世间绝景。再往后,风沐渐渐长大,风绝便很少带着风溟离开皇城,终日陪风溟练剑,陪风沐习字玩耍,甚至因为风沐害怕蜘蛛,下令整个皇宫不准见到一只八条腿儿以上的活物,地底下的都不行!
他亏欠了儿子,再不能亏欠女儿。
只是时间推移,风绝与风溟练剑时间越长,风绝心里就越发不安,风溟身上帝血之魅的气息越来越重,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杀气有时连风绝都惊出一身冷汗,再三思虑,风绝开始寻找任何有关帝血之魅的线索,他自知帝血之魅的极端特性,不能让儿子步其后尘,但事不如人愿,现实给了风绝一次又一次残酷的真相。
直到有一天,风绝和风溟在练剑期间不知为何原因,二人帝血之魅突然引起共鸣暴动,风溟当场昏厥,风绝则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和风沐在场的情况下才勉强撑住,但也导致血气上涌,伤到了五脏六腑,喷出数口鲜血。从那一刻起,风绝恍然大悟,随着风溟的成长和自己年龄增长,两人体内的帝血之魅一个越来越强大,另一个则越发不受控制,作为天下第一源灵的帝血之魅,他的地位是不允许被外来者撼动的,一旦二人习剑牵引体内气机外泄,轻则两人重伤,重则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若是再过几年,父子二人很有可能双双爆发帝血之魅来一场惊世决战,以决定其源灵地位归属,到时定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二人必死其一,哪怕是风溟的帝血之魅相比风绝强上很多,可拼死一战风溟也难说落得一个伤及性命的下场,这是风绝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风溟年过十四又逢外患之时,风绝选择了牺牲自己,换风溟一世安稳,至少不会落得父子双亡的下场......
“孩子,你要明白,风绝对你的爱不亚于任何人,包括你的母亲。”红色影子说到这里,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这段时间你安稳的过日子就好,沐儿也需要静养,如果有机会,你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尝试着牵引帝血之魅,好好感受他的力量,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前辈,我还有个问题。”
“你问。”
“父亲曾经苦心查阅有关帝血之魅的历史文献,有什么大发现么?”
红色影子沉默片刻,努力回忆着往事:“在我印象里,没有,大多是一些古籍上记载的传说,都是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只有一本名叫《问鼎录》的残本中对于帝血之魅的描述很精确,可惜,这残本只有一小部分,剩下关于压制帝血之魅的方法还有它的由来和历史已经无处可寻,很有可能在那年风绝怒烧山海阁的时候和众多古籍一起化为灰烬了,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你父亲的帝血之魅和魔皇有很大关联,但具体是什么,我也很难说清楚,我还需要很长时间去回忆,我的记忆太过久远,数千年的沉淀已经让我忘记了太多。”
“明白了,前辈。”风溟侧过身,被褥从眼前擦过...
“前辈放心,风溟有生之年绝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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