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是他
这是凌灵第一次坐叶大老板的爱车。
亮闪闪的宝蓝色宾利，车厢内充斥着宝格丽香水与魅惑女士香水的混合气味。和它的主人一样。
“想去哪儿吃夜宵？……哈喽、哈喽，小凌？”
叶维的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凌灵这才回神，发现他们已经驶出了东城分局停车场。
她掩饰地整理头发，“刚才我……”
“去哪吃？”叶维打断她，声音略显不悦，“不要拒绝你的老板，我也饿着呢！”
“……”
凌灵看着自己两只包裹着纱布的手肘。
她也算工伤了，而这个剥削成性的资本家，甚至不同意她明天休息，只许诺不给她安排外出工作。
对他来说，她再惨，也是公司的资产。
真是的，何必跟他客气！
“兰桂坊吧。”
“这还差不多。”
叶维很快搜到最近的分店，开了导航，切入一条主干道。
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车辆不算多。车窗外，一杆杆路灯飞速闪过。
“今天，算你命大。”叶维熟练地超过前头的车，“骆云通知我你出事的时候，我刚看完第四起受害女性的报道。小凌你说，会不会你今晚碰到的家伙就是这些案件的凶手？”
“希望是吧。”
凌灵摸了摸后脑勺。那里，两个多小时前撞过跟踪者的鼻子。
她决定回家后多洗几遍头发。
“我说，你的防狼术练得不错嘛。”
“哪有，我差点没命。”
叶维得意洋洋：“想当年可是我把你招进来的，我相中的人，哪有差的！”
凌灵低下头。三年前，的确是叶维拍板招她进达鑫公司的。
那时她很惨，因为论文被指抄袭，申请出国遭拒，又因为把太多精力投在准备出国上，放弃了保研，也错过了投简历的黄金季节，只能硬着头皮，一家家地跑招聘会。
已经三月底了，大部分用人单位已经招满，招聘会大厅里冷冷清清，没有多少家企业，招英语专业的更是寥寥无几。她抱着简历，满怀希望地一个个摊位问过去，又一次次失望地走开，感觉自己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达鑫的摊位算最热闹的，这是家规模宏大的集团，用人需求常年旺盛。可是张贴的招聘公告明明白白写着只招it专业应届生。心灰意冷的凌灵看了一眼，放弃了挤进去的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差点撞到人，一个衣冠楚楚、香气扑鼻的男人。
“同学，对我们公司不感兴趣吗？”他笑眯眯地看着她怀里的简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装满了诚恳。
后来发生的事，让凌灵觉得老天爷精心制作了一个美味的馅饼，不偏不倚砸在她头上：叶维告诉她，达鑫正筹备成立翻译公司，他就是负责人，因为手续都没走完，还没有开始招人。如果她有意，可以先投份简历试一试。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叶维派骆云联系凌灵，这位严苛精明的大姐足足面试了她三个小时，晚上，凌灵接到了录取电话。入职后是长达一年的出国进修，与那所拒绝她的美国大学一州之隔……
她能有今天，必须感谢叶维。或许她算不上千里马，但他给了她升级为千里马的机会。
此刻，她的伯乐正语气猥琐地八卦：“对了，你和那个姓卫的警察怎么回事？我知道他是刑警支队的副队长。”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哈。还有那个穿红裙子的妞，以及她嘴里的顾寒，你们认识很久了，并且还闹过相当大的不愉快，对不对？”
凌灵咳嗽一声，“尊敬的老板，您能不说和工作无关的事吗？”
“不能。”叶维大大咧咧地答。
“……”
“告诉我呗。”他涎着脸，故意把声音稍稍压低，“有苦水尽管倒，yoursecretissafewithme！”
见她不理会，叶维眼珠子转了转：“哎？我好像有那个卫队长的手机号码，那我直接打过去问……嗯？”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号。
“住手！”凌灵无奈投降，“我和苏琳琳是大学同学、室友。卫骐是她表哥，顾寒是她男朋友。”
“是未婚夫吧？苏小姐戴着钻戒，是一个月前‘潘朵拉’推出的新品。应该是订婚戒指，嘿嘿嘿。”
“大四下学期，我和苏琳琳大吵了一架，彻底决裂。就这。”凌灵说完，深吸一口气，“回答完毕！再问我就下车。”
叶维哈哈大笑。
“不问你了，我自己猜。这大学里，女孩子之间的事嘛，一个是学习，另一个就是男朋友了。你们吵架，多半是这两方面的原因。会是哪一个呢，还是都有？”
“……”凌灵无比懊悔上了这辆车。
眼前晃过苏琳琳的手。那颗钻石足有一克拉大，亮得刺眼……
恍惚间又听到少年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我喜欢你，灵灵。”
现在的他，执她之手，轻轻将闪亮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嫁给我，琳琳。”
凌灵闭眼，重重地掐自己的大腿。幻象消失了。
叶维还在滔滔不绝：“先不管原因。既然卫骐是苏小姐哥哥，那么，他知道后没有为你主持公道，反而帮着她？唔……所以其实十有八九是苏小姐对不起你？”
“叶总，打住，拜托了！探人隐私是不道德的。”
叶维翻了个白眼：“瞧你一副要哭的样子。算了，你的老板我忽然不感兴趣了。啊，刚才的话我全忘掉啦，真的，小凌你放心。”
“……叶总，快到了。”
叶维放慢速度，驶入流光溢彩的商街，兰桂坊近在咫尺。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要跟我客气，哈哈哈哈。”
…………
“我要了碗面，吃完他就送我回来了。”
“还送你回来，这个老板不错呀。”
“还……行吧。”凌灵叹了口气，“我回来太晚，让你担心了。”
“没有啊，你总回来得很晚，我都习惯了，睡得很香。姐，你伤成这样，明天就别去了吧。”
“不行，叶总只答应我明天可以晚一点去公司。”
“啊！太过分了！”
“他这样已经是nice了。”
“姐，你辞职吧！”
“呵呵，说什么傻话。我去睡一会儿，你也接着睡吧。”
天空已泛出淡青色，窗外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凌灵换了睡衣，在床边坐下。
今晚实在疲惫不堪，尤其是……
书桌边缘整整齐齐摆着一摞纸，用透明书镇压住。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凌霄的画。
凌霄是凌灵姑姑的女儿，比她小七岁。大一那年凌灵失去了父母，姑姑姑父供她读完了大学。去年，姑姑也去世了，姑父身体不好，凌灵就把凌霄从老家接了过来。凌霄最近在学素描，每次画好了作品都会拿给凌灵评点。
今天回来太晚，小姑娘没顾得上提。凌灵在书桌前坐下，一张一张地翻看。
窗外的街道，飞翔的喜鹊，嬉闹的孩子，晒太阳的花猫……
栩栩如生。凌灵惊叹。霄霄，真是个天才！
又翻开一张，是人物的上半身画像。女子二十出头，身穿白大褂，眉清目秀，只是面带惊恐。头上戴着护士帽歪歪斜斜，欲掉不掉的。
有点面熟。在哪儿见过呢？凌霄来a市后没去过医院。
下一张依然是上半身像，年轻女子穿着无袖紧身t恤，烫发，俊俏的脸，眼里含着泪，似乎在哀求什么。
第三、四、五张同样是二十多岁的女子，满脸的恐惧，以及泪水。
奇怪，霄霄怎么会一下子接触这么多哭泣的女人？
看到第六张，凌灵一惊。不再是年轻女孩，而是个身穿深色工作服的粗壮男人。
这男人，几小时前她见过——遭遇过。在那条阴森逼仄的胡同里。
…………
“卫哥，鉴定结果出来了，就是他！”
顾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沙哑，却兴致高昂。
特护病房外，卫骐握紧手机，扭头看了眼病床上铐着的男人。
那一枪没有伤到他的骨头，包扎后打了镇静剂，睡得死沉死沉。看守他的小茅脚边放了几个喝空的红牛易拉罐，站在床边冷冷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暴起。
卫骐眼前闪过那些年轻女孩的照片。无一例外地，她们生前遭到强暴，死后被开膛破肚……
一连杀害四名女性，手段极其残忍。那滴被证明是他的血迹——现在可以把他叫做犯罪嫌疑人了——只是在其中一名被害者身边提取到的，有了这个关键性突破，相信很快会发掘出更多铁证。
“好得很！”卫骐后退几步，压低声音，“整理搜集到的全部证据，我马上报告徐队，明天早上局里一定会开案情分析会，部署下一步行动。”
“知道了！我这就办。”
“寒子等等。”
“嗯？”
卫骐犹豫了一下才说：“晚上琳琳来分局找过你。”
“……哦。”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没有……”
这叫没有？卫骐摇了摇头，“早跟你说了刑警不是那么好干的。你忙起来就没日没夜地不着家，也不会哄人，她难免抱怨……”
卫骐说到这里，想起刚刚因为类似原因被甩了的小茅，暗暗苦笑，“抽空和琳琳解释一下，别跟小茅学。”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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