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探牡丹苑
论坛要开始了。凌灵最后一次看凌霄的短信。
“姐，你一定一定要专心工作哦，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
这是半小时前发的。凌霄担心她因为新的惊喜而影响今天口译的发挥。
这新的惊喜则是，今天早晨，在凌霄又一次的刺激下，凌灵成功地共享了妹妹梦见的东西。
凌霄兴奋得尖叫：“看我没说错吧！你每次都能看到！姐姐，你也有超能力！”
至于凌霄梦见的，其实挺叫人失望。
很多张脸，都是同一个人，戴着乳胶面具，和上次她梦见的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凶手？他陪着柳潼歆进电梯、进房间到杀死她，居然一直不摘面具，柳潼歆就没有早点预感到不对劲么。
这样看，凶手至少还在一个地方是有不戴面具的时候的，那就是柳潼歆参加派对的舞厅。根据顾寒的笔记，它叫做牡丹苑。
今天的论坛就在美之华，凌灵决定做完口译就去牡丹园探一探。
“早上好，凌小姐。”
凌灵抬头望去，是季杰的秘书edward。季杰在他身后，对着走廊上的玻璃橱整理领结。
季杰看到她，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凌灵，你准备好了吗？”
凌灵有点不适应，季杰开始直接叫她名字了。他换了身新的高定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看上去容光焕发，精明的眸子里仿佛闪过得意。
“准备好了。”凌灵回答。
“呵呵，我也是。走吧，showtime！”
这一上午，季杰的状态好极了。演说非常精彩，绝大部分按照他让edward给凌灵的稿件，也有稿件外的内容，但都没有超出凌灵准备的专业难度。凌灵做的是英译中交传，发挥基本正常。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她感到困惑。季杰本就是中国人，按照季杰的语言能力，他完全不必配备翻译，干嘛这样大费周折呢，倒让叶维狠敲了一笔。也许，这种“精英企业家”就喜欢摆谱吧。
季杰讲完，优雅地鞠躬。在如雷掌声中，凌灵瞥见了角落里的叶维，他不紧不慢地鼓掌，笑容满面，然而那对桃花眼里哪有半点对演讲之人的敬佩，不过是商务式敷衍和透着铜臭的得意罢了。
叶维身侧的男人和他说了句什么，他扭过头对那男人讲话。这人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染成金黄，肤色黝黑，左耳挂了只金环。这种装扮与周围西服革履的听众们相比，显得格外异类。
男人忽然向她看过来。凌灵忙随着季杰一起鞠躬，退下讲台。
和季杰分开后，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凌灵按照原先的计划，稍作整理，便向牡丹苑走去。
牡丹苑位于一层，尚未开放。服务员告诉凌灵，要晚八点才开放。
“女士免费。”服务员补充道，将凌灵从上到下飞快地扫视一遍，“不过呢，必须要有男伴。”
凌灵摸了摸西服下摆。服务员的意思是，要想进舞厅，不能穿这种工作装，得换跳舞穿的衣服。
这好办，美之华隔壁就是商场，直接去买就可以了。但男伴，她没有。
“如果他先到了，我进去找他行不行？”也许可以用这个借口混进去。
服务员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礼貌的笑容里多了点嘲讽。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规定。女士，如果是您说的这种情况，您可以叫您的同伴出来，然后你们一起再进去。”
“……知道了，谢谢。”
算了，先去买衣服，到时候见机行事。美之华生意这么好，牡丹苑一定也很火爆，说不定可以趁着人多溜进去。
出旋转门之前，凌灵猛地回头。
从她与牡丹苑服务员说话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似乎有人在窥探她。那幽冷的感觉，笼罩着后背。
身后是华美的大厅，前台接待员低头专注地看着电脑，为顾客办理入住。办理入住的人排着长队，各种款式的行李箱，一字排开。
没有任何人关注她。
是她过分敏感吗。
凌灵抚摸了一下已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后颈，走出了美之华。
…………
凌灵举着一件迪奥连衣裙在胸前，对镜子比了比，皱眉。
换了好几个专柜了。晚礼服不少，适合的却很难找。不是吊带、露肩就是裸背、超短，都太“清凉”。
“女士，你喜欢可以试穿。”
打扮入时的专柜小姐晃过来，笑容已发凉，称呼已从“您”变成了“你”。
凌灵扫了眼价牌。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意思。
“请问，这个颜色有没有，保守一点的款式？”
专柜小姐摇了摇头，笑容已彻底消失。
好吧。凌灵正要离开，一间试衣间门开了，一个女人举着一件长裙走了出来。
“把这件给我包起来。”这是位美艳十足的摩登女郎，她把裙子递过去，专柜小姐脸上立即洋溢了热情。
“好的好的，我这就开单子！”
凌灵看清了款式。浅紫色无袖长裙，大约到腿弯。正是她想要的。
“这件有我的型号吗？帮我也找一件吧。”
专柜小姐唰唰写单，似乎没有听见。写完了，双手捧给女孩，笑道：“女士您拿好，结账的柜台在香奈儿专柜旁边，转过去就看到了。”
“请问这件有我的型号吗？”凌灵再次道。
“她在问你话。”
突兀的男音让凌灵吃了一惊。挑染的金发，黑脸，皮夹克，金耳环——论坛嘉宾席坐在叶维身边的男人。
都不知道他何时来的。试衣的美艳女郎已挽住他的手臂，而他手里夹着那张付款单。原来他陪着她试衣服，那么，他刚才一直在附近。
男人看了过来。这是一张普通的亚洲人面孔，淡淡的眉，眉峰上挑，细细的眼睛，鼻梁像削尖的竹剑，薄薄嘴唇紧抿。
凌灵感到后颈又泛起了鸡皮疙瘩。他的眸子是褐色的，目光似鹰隼，正在捕猎的鹰隼。
所幸那冰冷的双眸已经投向专柜小姐，“顾客要买，这都看不出？”
“哦，刚才你、您跟我说话了？”专柜小姐生硬地恢复了热情，“对不起，我刚才，没，没有听到。”
男人已经带着时髦女郎离开了。
凌灵再次抚了下后颈。他虽然算是替她说话了，但……
有种荒谬的感觉，欠了这种人的人情，会要倾家荡产来还似的。
算了，想太多。
凌灵笑了一下：“对，刚才那位小姐试过的款式，请找一件m号。”
“请拿好您的衣服，欢迎再次光临！”
试衣服的时候，凌灵听见专柜小姐说。
甜腻腻的女子笑声，说着谢谢。这必然是方才的女郎，那个男人付完了钱，他们回来拿衣服。
凌灵的动作停滞了。
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她无法判断他是否在门外。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方才与他对视的那股寒意，透过试衣间的门缝渗透进来。
…………
牡丹苑外。
凌灵躲在一丛凤尾竹后，望着宛若门神般坚守的两位服务员，有些焦急。
等到现在，进入的都是一对一对的男女，她就没找到空子钻进去。
进去需要有邀请函，邀请函上有姓名，服务员还会核对。女士的确不用。看来邀请函只给男士们。
如果她能找到位独自一人的男士就好了，和他说一说，也许能假装他的女伴。
又有人走来。凌灵认出了叶维。可惜他也有女伴，正被他揽在怀里。一看就是叶维喜欢的那一类——大波浪，浓妆艳抹，声音娇媚。穿着性感的黑色紧身超短裙，这款火辣辣的礼服，凌灵几小时前在专柜挑衣服时看到过。
这亲热的程度，以及叶维满口的“宝贝儿、老婆”就知道，他又找了新欢。也不知是第几任了。
又过去几波人。凌灵听见那两个服务员交谈。
“还差几个？”
“我看看，两个。”
“哦，这一个terryji刚才说了不来了。”
“那就只剩一个了。叫……程剑。哎，怎么还不来，他来了我们就可以解放了。”
凌灵手心浸出汗来。看样子人到齐了牡丹苑就会关门，再也不放人进。
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等候的时候骆云已经打来电话，明天有新的口译项目，具体分工还没定，但很可能会出差。她出差了，谁来舞厅找线索，顾寒心心念念的，重要线索。距离案发当晚越久，凌霄能感应到的信息就越弱……
“你在等人？”
凌灵毛发倒竖。这声音就在她耳边，目光冰冷的金发皮夹克男人，不，他换掉了皮夹克，穿了身礼服，白色绢花整齐而伏贴地挂在胸口。他手里捏了什么，薄薄的信封，凌灵已经不再陌生，今晚她看了很多次，这样的信封被一个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拆开，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服务员——
邀请函。他就是她们说的最后一位客人，程剑！
他独自一人。那个他陪着买衣服的时髦女郎不在。
而她已经顾不得这些。
“你好。请问，你能带我进去吗？”
鹰隼般的目光笼罩着她。他没有说话，就这么打量她，探究她，剖析她。
“对不起，我有急事，我需要进去一下，嗯……找一个朋友。”
他继续凝视着她，好像他知道她的借口有多么可笑似的。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不好意思。”
“跟我来吧。”
依旧是僵硬、冷漠的声音。
凌灵如释重负，紧跟在男人身后走向牡丹苑门口的服务台。
“程先生您好。”
女服务员登记的时候，凌灵看清了程剑的名字。
“谢谢你，程先生。”登记完，她低声对他说。
他似乎略停了停。舞池的喧嚣将所有人重重包围，衣香丽影中，他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好了，可以安心地做她要做的事了。
凌灵端了杯香槟。炫彩霓虹，摇滚震天，侍者来往忙碌，乐队专注演奏，红男绿女忘情舞动。什么私密派对牡丹苑，在她看来无非就是个比drinkme大得多的酒吧。她闭了眼睛，想象自己是柳潼歆，慢慢地踱步。
一定要走遍这里的每个角落，这样凌霄才能有机会捕捉到游离的，奇特地锁定在这个时空的讯息！
她太入神，太投入，没有留意身旁的厮打，更没有留意舞厅的门被人粗暴地踹开。
“啊！！”
铁器收紧的声音近在咫尺。那是……什么用具？
有人疯狂挣扎，撞到了她，她来不及反应，向后倒去。
有人及时攥紧了她的手臂。力道太大了，铁钳一般。
“不许动！”铁钳的主人怒喝。
震耳欲聋，比刚才的摇滚乐更甚。他马上放开了她。
当她跌跌撞撞地站稳，辨识出这个人，灯光已大亮。
卫骐一身考究的男士礼服，正和几个警察一起，弯腰将一个胖男人反手压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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