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剑式
“大师兄？”
听到声音，秦胤之猛地从幻觉中回过神。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女孩，眼前的景象恍惚中又和梦中的少女融为一体，半晌后，才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啊，我带你们去后院吧。”说着他便站起身，就要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鹿鸣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任由秦胤之牵拉着自己往后方走去，倒不是她不想拒绝，而是就算她拒绝也没用。秦胤之表面看着温和，但实际上，他紧握住女孩手心的那点力度可一点都不曾减轻过。
落后他们几步的沈泊蘅微微眯起眼睛，视线放在他们交接的双手上，不多时，一丝似乎略显暗淡的红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们来到后院，和外间绵延一片的茫茫雪景不同的是，大殿的后方竟是一片盎然的春意景象，微风徐徐、生机勃勃，站在庭院的中央，鹿鸣甚至能听见隐藏在树梢之上的各色鸟鸣。
就在此时，秦胤之终于松开他们紧握的双手，就见他抬起那只手，从树梢上轻折一根枝桠，随后便看向了身后的两人。
“既然只作演示的话，那我就以树枝为剑，为你们展示本门剑法。”他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哪怕握在他手里的仅仅是一把普通的树枝，但是当秦胤之舞起剑的时候，鹿鸣还是看见了一道凌厉的剑势呼啸着往山中而去，并刮起了阵阵凛冽的风。
“云中剑法——是开山祖师当年立于昆仑之巅悟出来的剑，也是昆仑的基础剑法，包括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在内，都必须要学的一门剑法。”
秦胤之一边舞剑，一边为台下的二人解释：“而你二人，一个师从时清师叔，一个师从无尘师叔，虽说尚未举办正式的收徒大典，但是未来你们必是亲传弟子，而这云中剑法——更是你们要熟练掌握的课业。”
他身姿灵动，剑势凌厉，每一剑都恍若带着一股柔和的清风，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剑意。
鹿鸣怔怔地望着秦胤之，眼前的少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赏心悦目的舒畅感，而随着他每一次舞剑，那头披散在脑后的乌黑长发都仿佛跟着飘动起来，配合着周围纷纷扬扬的落英，恍若一幅人间绝景，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的壮美。
那也是鹿鸣第一次，在心里对一件事物产生向往的情绪。
难怪仙侠文永远都不过时。
或许在种花家人的心中，仙、侠二字，就带着种飘飘然的梦幻色彩吧。
“师姐。”
就在此时，一旁站着的沈泊蘅却轻笑起来，“你以后想学什么。”
他微微偏过头，漆黑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了女孩的脸蛋。
冷不防听见身侧人的声音，鹿鸣先是淡淡地看了眼男孩，在短暂的沉默后，才听见她轻声说道：“剑。”
每一个种花家的人心中都有一个仗剑逍遥的侠客梦吧，尤其是在看到秦胤之展示出来的精绝妙哉的剑法后，鹿鸣的眼里也已经看不到其他存在，只剩下剑。
更何况，鹿鸣现在还记得，在游戏原剧情里，女主角使用的武器就不是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策划给女主的设定是音修——还是弹琵琶的辅助类音修，偏向于奶妈那种角色。毕竟游戏本身只是为恋爱而存在，而音修的身份正好能帮助剧情更好地谈恋爱。
至于剑修的话……
对乙女游戏来说，剑修这种设定简直就是画蛇添足！
所以鹿鸣想要选择剑，也存着要摆脱剧情掌控的想法在里面。
“真巧。”
听罢，沈泊蘅嘴角的笑容越发显得真诚几分，眸色渐深，“我也想选剑呢。”
鹿鸣的眼珠微不可察地转了转，最终她看向了身侧的男孩，眼里似是带了几分探究的神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游戏里小师弟的设定应该不是剑修来的，而是法修，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修仙者，掐诀念咒的那一类修行者。
是因为她拜在了无尘小师叔的门下，所以才改变了对方的基本设定吗？
“你们都记住了吗？”
就在鹿鸣思索间，秦胤之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女孩连忙抬起头，就看到少年沉着一张脸，正微微低着头看着他们。他的手里仍然持着那根树枝，胸膛也在微微起伏。
“云中剑法的剑势，你们都记住了吗？”见到两人呆愣的模样，秦胤之不由皱了皱眉——然而皱眉的时候他却是看着沈泊蘅，等眉头重新舒展开后，才看回女孩。
“记住了。”
鹿鸣还未回过神，身侧的沈泊蘅就率先开了口，他眯起眼睛，眼睑弯弯，“大师兄，你要考一考我吗？”
女孩被他吓得猛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就好像是在说“你想死别拉上我”一样。
冷不防听见沈泊蘅近乎挑衅一般的话语，秦胤之眉头动了一动，最终他缓慢地移开视线，落在了男孩身上，“沈师弟，你已经都会了？”
沈泊蘅仰着头，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表面来看，此刻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存着那么几分兄友弟恭的气息。然而对于被夹在他们中间的鹿鸣来说，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从刚才开始，鹿鸣就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在逐渐升高，尤其是在沈泊蘅开口要求秦胤之考校他的时候，那股火药味在一瞬间就攀上了顶峰。
“行啊。”面对沈泊蘅的挑衅，秦胤之面色不变，他先是轻咳一声，随后走到一边弯腰拾起地上的铁剑扔给了男孩，“你现在，就在这里，我跟你说第几式你就做第几式，懂了吗？”
沈泊蘅伸手接住了少年扔来的铁剑，在听见对方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后，他轻轻笑了下，掩去眼底隐隐约约的黑暗，等男孩再抬起头时，展露出来的依旧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还不等鹿鸣出声制止，男孩就已经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铁剑走到了庭院中央，见此，秦胤之也跟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中间的位置，随后他对着沈泊蘅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他可以开始了，“云中剑法·第三式。”
沈泊蘅听着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剑法套路，然而不到一刻钟，他就重新睁开了眼睛，竟是连准备都不准备，就提着剑狠狠挥出了一道凌厉的风势。
上一世，沈泊蘅已经将云中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一开始不过是为了应付宗门的任务罢了，后来……
沈泊蘅深深吸了口气，他扭过头看向了女孩。
不过是想要在她眼里留下一点痕迹、想要取代他在她眼里的印象罢了。
冷不防察觉到男孩的视线，鹿鸣疑惑地歪了歪头，并不能明白对方突然看自己的缘由。
见此，沈泊蘅不由轻笑一声，随后他抬头看向大师兄，这个对上辈子的他来说足以称得上一句“宿敌”的人，“师兄，还要继续考核吗？”
其实在秦胤之看到沈师弟挥出的那一道剑势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他刚想要出声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猛地又听到了男孩近乎挑衅似的话语，少年不由顿了一顿，半晌后已经皱着眉头，沉声道：
“第七式。”
沈泊蘅持着剑依旧是先深吸一口气，半刻钟后，就见他睁开眼睛，双脚撑开，提着剑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来，而另一只手横在胸前，片刻后，男孩的身形忽然间晃了一下，就像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一样，等到鹿鸣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时，沈泊蘅早已经不在最初的位置了，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是一道被剑势劈出来的坑洞。
等到鹿鸣走近以后，才发现那个坑洞看着深，实际并没有多深，但已经超出了常人的预料，更何况——挥出这一剑的沈泊蘅，如今他的年龄，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啊。
而若是等他长大以后，对方挥出的剑势又不知会有多凌厉，又会造成多深的沟壑。
想到这里，鹿鸣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就连她低垂的眼睫毛也跟着颤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女孩隐约的胆怯之后，秦胤之温厚的手掌落在了女孩头顶，后者不由愣住，随后抬起头看去，正好看到少年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
而沈泊蘅抬起头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不由怔了怔，半晌后回过神，眼底闪过了一道暗淡的红光。
“师姐，你也来试试吧。”男孩走过来，似是要将手中铁剑递到女孩掌心里，然而他的面上从始至终都带着一副天真的神色，“师姐？试试嘛——”
明明男孩用的撒娇的语气，然而在鹿鸣眼里，却忍不住和游戏中那个毁掉自己所有修为、囚禁自己的男人重合在一起，思及此，女孩不由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
然而也是她这一退，让男孩的眼彻底地沉了下去。
“师姐……是很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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