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困
楚西峰没有为难方统，随后就直接放走了他。
他料到即使方统将自己伪装在将军府的事告诉萧烬寒，这位会渊大王子也不会泄露给别人，更别说晏天石。
萧烬寒是会渊人，不是咎原人，即使会渊和咎原是盟国，也远远没有到任何消息都要同享的地步。
以萧烬寒的为人，只会静观其变，不事声张。
楚西峰见阿策远远往这边走，也赶紧离开，要是被这小子看见了，怕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他得先安排好一切，才能让这只狼乖乖跟自己回恶乌。
阿策掀开帐帘，见帐中人沉沉入睡，心里也安稳下来，他的腰间现在挂着两柄剑，一定能将她保护得很好。
这么想着，他倚着帐篷睡着了，轻轻的绸带随风抚摸着他的头。
第二日清晨，举行了繁杂的祭祀，设好祭台，架好火，摆上铁叉，这铁叉上的位置，就是留给那只头雁的，待骁勇的猎手们狩猎归来，将会在这儿举行头雁宴。
三夫人带上弓箭，换上合用的马鞍，鹰奴带着玉爪海东青驾马紧跟着，不时翻看羽翼，待会儿便是它大显身手的时刻，可不能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晏将军要随身保护国主，所以不会参加争头雁的队伍，取而代之的是，将府的儿女们要背上箭囊上马，跟着猎手们进山。
晏寒云和晏寒雨打马在最前头，泽兰小姐大概是前天路上就受了寒，昨夜病情加重，一早起来还发了高烧。
随行的医官没诊出个大概，药材也未足够，莲心禀了大夫人后，大夫人准了泽兰小姐先回的请求。
平宁恋恋不舍的送走了泽兰，忙拿上箭囊，和阿策一起进山追赶大部队。
秋捺钵狩猎分成两部分，一小部分贵族会去争抢头雁，另一部分贵族会带着骑兵在山中围猎。
平宁选择跟着围猎的大部队，头雁她是争不到的，只能混在围猎的队伍里当个人墙，跟在众人马后驱赶猎物。
平宁进了山，环顾四周，发现参加围猎的都是些年轻人，看来今年那些老手们都要去争头雁，好在国主面前讨个好，只留下这些年轻孩子参加围猎。
“后山有一片湖，地势低，我们将猎物都赶到湖心去！”
晏寒云率先开了口，他在一众贵族少年中颇有威望，晏将军是国主身边的红人，又是护国大将，哪怕狐假虎威，也没有人敢轻易忤逆晏寒云。
“是个好主意！”
“对啊，咱们就这样干吧。”
晏寒云脸上的骄傲毫不掩饰，又扬起嗓子，开始发号施令，俨然一副将军做派。
“你们都散开列成排，还有你们去后山包抄，把獐子啊野兔什么的，两个方向一齐往湖心赶去，都听懂了没有？”
“懂了。”
“懂了。”
平宁心里一阵忐忑，这次围猎的人这么少，还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
晏寒云的号令，那几个老练的骑兵明显有话要说，却不敢轻易开口。
平宁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晏寒云让大家布的人网太大了，到时候收网至湖心，围的猎物数量虽多，却未见得都能猎到，要是困兽群起反扑，他们未必是敌手，危险太大，反遭其害。
此时，众人已排布成一面网，经过之处，都要挥着鞭子摔打草丛，达达马蹄声将林中的动物们惊得往前逃窜。
平宁一向看不惯晏寒云，但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刚才若当众反对，以晏寒云的性子，一定不肯听她的，反倒觉得是她拂了他的面子。
只能趁这会儿众人布人网，正无暇顾及的时候，悄悄过去提醒。
平宁勒缰缓马，落到众人之后，再去人网的中央找晏寒云。
“喂！”
平宁小声叫他，第一声没听见，她用鞭子抽了一下晏寒云的马屁股。
马儿前冲，晏寒云一个后仰稳住身形，刚想回头骂。
“怎么是你？”
“你让大家把网收小一点。”
“凭什么听你的！”
“围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平宁的意思是这样最后没法儿收网，晏寒云则理解成了自己肚子吃不吃得下的问题。
“要你管！吃不下带回去就是！”
平宁心里骂了句笨蛋，复又心平气和的说道：“人不够，网也不牢，我们收拾不了那么多猎物，最后只能鱼死网破…不是，是鱼活人死网破！”
晏寒云觉得平宁大惊小怪，秋捺钵能有多少野兽，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兔子狐狸，况且他们这次只猎了一小片山头，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你要是害怕就自己走好了，又没人非要你来。”晏寒云不屑的撇了平宁一眼。
“巴蛇吞象的故事你听说没？”
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即使是能吃大象的巴蛇，要吞下一头大象，也得消化三年，才能吐出骨头。
晏寒云负气喊道：“没有！”
平宁满脸无语，这个自大的蠢货，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要拖着这么多人。
她的心思快速的转着，必须想个办法，可是眼下回营地也晚了，而争头雁的队伍又往山南走，和围猎的方向正好相反，想叫援兵也没时间了。
远处动物的嘶鸣声越发震耳，她们的人网快要和后山包抄的另一面人网汇聚了。
“很多狼。”
阿策听了前方的叫声，分辨出了熟悉的狼嚎。
“我也听到了野猪的声音，数量不少。”
平宁的神情越发凝重。
人网收到谷底，晏寒云望着密密麻麻的困兽，突然就慌神了，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晏寒云忘了，只有一小片山头没错，但水源所在之处，正是林中动物聚集的地方，此处还有山谷洞穴，天气转凉后就会有大量的野猪筑窝。
有水有食物，动物便多。
动物多的地方，也正是狼群觅食的最佳地点。
人群里有人心生绝望，不住哀叹：“完了…完了…”
几个胆小的调转马头想先溜。
“都不要动。”一个老练的骑兵喊道，“先稳住，咱们跑他们会追，到时候我们不死也伤。”
野猪和狼是最凶猛的，野猪冲劲大，马想躲闪很难，若马被野猪的獠牙刺穿，人落了马，加上血腥气，狼很快便会成群扑上来。
“先将那几只野猪砍死。”晏寒云抄起马鞍上的斧子。
“你要是有自信与它肉搏，你就去好了，它的牙齿会刺穿你的脖子，再将你整个人挑起，扔进狼群。”
平宁冷漠的向晏寒云诉说着他的下场。
晏寒云被吓到了，心里忍不住后悔，要是当初听了她的话，也不必到这个地步。
眼下横竖都是闯祸了，将这么些个名门子弟的性命置于险境，就算活着回去自己也要受重罚。
一个骑兵说道：“我们现在只能按兵不动，等其他人发现，找过来支援。”
平宁不同意：“头雁也可能要到傍晚才出现，我们等得住，这些猎物等不住，那只野猪已然盯准哪位的脖子，想要大饱口福了。”
必须想办法找援兵。
有一只狼在做俯冲的姿势，平宁往后一瞟，果然又有人想驾马逃走。
糟了，狼冲起来可不是一只两只。
阻止是来不及了，平宁夹紧马肚子，待会儿的战斗可不能摔下马，额间汗水不止。
“嗷呜…”
身后的狼嚎？
是阿策。
陌生又熟悉的叫声，和平宁小时候听到的一样。
随着阿策叫声的停止，狼群又镇定下来，站在远处的一只狼翘着尾巴，缓步往这边走。
“它…它要干嘛？”晏寒云害怕得声音发颤。
这是狼群中的头狼。
追随头狼的步伐，七八只狼陆续往这边走，动作不大，没有惊扰到正在啃噬獐子的野猪。
头狼越走越近，原本翘着的尾巴慢慢耷拉下去，最后，和狼群中的其他狼一样，夹着尾巴行走。
收起尾巴？它为何不做头狼了？
平宁心中正疑惑，只见头狼在阿策身后停住脚步，跟随而来的狼群也围绕在他的周围。
原来他们有了新的头狼。
“阿策。”平宁轻轻唤他。
阿策冲她点点头，眼神里尽是安慰之意，像是在说，你不用害怕。
狼群认了阿策作为头狼，就不会再伤害他们，也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眼下就是这几只野猪有些麻烦，个个都有三百多斤，这些瘦巴巴的年轻贵族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等援兵，平宁记得左副将就在三夫人身边护卫，还有几个军中的大力士也在，如若他们赶到，定不成问题的。
可是，怎样才能给他们信号通知到？
刚才逃跑的人应该也不会去山南边找人，顶多是回营地，营地只有晏将军和一个小队。
前提还是那人不会慌慌张张的在树林里迷路。
总之，靠不住。
平宁灵光一闪，说道：“如果…如果我们射中头雁，瞭望塔上的人会发信号，争头雁的队伍也会拼命往这边赶。”
“小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几个骑兵也察觉到平宁是这些贵族少年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便想要多听听她的想法。
“头雁自北向南，此处是山北，视野也清晰，不出意外我们会比南边的人更先发现头雁。如果我们将头雁射击在对面山头，头雁既落，南边的人要将它提回去，就必定会发现我们受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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