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莲心之死
平宁跟阿策刚离开佛堂,行走到僻静处,突然瞧见有个人拐进了佛堂,身形熟悉。
那人进去前还环顾了四周,颇为谨慎,平宁二人正好在对方视线死角,没有被发现。
“盖夜。”
阿策认出,后他们一步进去的是盖夜。
平宁脱口而出:“盖夜是谁?”
她见过盖夜两回,一次是在兵营外,另一次就是前天在宣恩山,她只知道样貌,还不知道名字。
宁儿这么问,就是不认识盖夜…
阿策意识到这一点后,心底莫名有一丝喜悦。
宁儿只和自己相熟,和别的犬卒都不熟…
真好!
他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不觉又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紫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闪光。
“又傻笑什么呢?呆瓜阿策。”
平宁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别走神。
宁儿的手拍他的头一点也不疼,反倒痒痒的,阿策挠挠头,耐心解释道:“晏寒云的犬卒,现在侍奉晏寒雨。”
“是他?之前侍奉晏寒云,现在侍奉晏寒雨,怎么想都是二夫人的人,怎么会跑来找大夫人?”
平宁撑着下巴,又开始开动她的小脑筋。
大夫人现在管家,但不管怎么说,一个犬卒直接找大夫人都是不合礼数的,以大夫人的性子,对犬卒心怀敌意,很是看不上。
就算是晏寒雨有急事,他也不会蠢到直接让盖夜去找大夫人,他是反应慢,但并不笨。
刚刚那些掩人耳目的做法,看起来也不像是谈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总结起来,盖夜找大夫人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要是平常,平宁为了掌握将府的第一手消息,绝不会放过这个趴墙角的机会。
可这个大夫人接触下来,她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抓着自己的手猛擦时,眼神里还有几分不正常的癫狂。
平宁觉得她的心里,很可能远不如表面这样岁月静好。
“他们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平宁左思右想…
对了,想起来了,晏寒云这个主人死了,盖夜还能活着,不就是大夫人向将军求情的结果。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难道是来道谢的?
那也用不着这样鬼鬼祟祟的,况且,在宣恩山营地,就见他谢过恩。
秋捺钵结束后的第三天,萧烬寒就和咎原国主请辞,要启程回会渊。
在他走后半个多月,别院就传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泽兰小姐病故。
外头的说法是,泽兰小姐身染疫病不治而亡,身边的丫头莲心也染病死了,为了避免疫病扩散,丧事也办得匆忙。
等消息传到平宁的耳朵里,二人的遗体听说早已被火葬,各院的夫人们烧了好几天的艾草,生怕染上病。
千曲院也被封了,甚至千曲院周围都很少有人经过,路过的丫鬟小厮宁愿跑远路也不从那边过。
在将军府,泽兰和莲心算是平宁为数不多的朋友。
阿策又去了兵营,她一个人从小门溜进千曲院,在小院里奠上酒,烧一些纸钱,祭奠泽兰和莲心。
千曲院静悄悄的,院子里很久没人住,自上次离开就没打扫过。
平宁推门进屋,地上落了一些泥土,表面湿润。
她神色微变,环顾房内摆设,最后视线落在一扇虚掩的柜门上,她一手抄起桌子上的梓木镇纸,另一只手去拉柜门。
门一打开,她就惊住了。
“莲心?”
莲心浑身都是泥污,瑟缩地坐在柜中,左脸有小面积的烧伤,满脸都是泪水,咸湿的眼泪流到伤口上,刀割般的疼。
“平宁小姐…”
平宁赶紧将莲心扶起来,她身上没伤,脸上鲜血淋漓,手上都是指甲嵌进去的伤痕,全是疼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掐伤的,烧伤的左脸没有处理,呈现出可怖的黑紫色。
“你先别说了,我帮你清理伤口。”
平宁很有经验,小时候就帮阿策处理过伤口,清理创面的手一点都不抖。
“到底怎么回事?外面的人都说你跟你家小姐患病而死,你回来了,那你家小姐呢?”
莲心的情绪稳定下来,声音还抽抽搭搭的。
“我…我不知道,马夫…没有送我们进城,直接进了城外别院,刚进去,那边的老妈子好像早就等在那里,说小姐染的是疫病,强硬将我们分开关了起来。”
莲心忍不住要擦眼泪,平宁怕她碰到伤口,按下她的手,用手帕替她轻轻擦拭。
“你再哭,伤口准要烂掉,多久才能好?”
一听这话,莲心点点头,憋住了不敢再哭。
她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自己真染了病,每日的药汤都一滴不剩地喝完。”
“可有一天,门口两个干活的老妈子以为我睡了,说那碗里根本不是药,我便开始担心小姐,我一直听话,他们以为我还蒙在鼓里,平时只是关着门,并不派人看守我,我不时能找机会溜出去,在宅子里找小姐的住处,可是…”
“可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我前后找了小半个月,能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小姐根本不在宅子里,我知道这事情有鬼,那地方一刻也不能再待,就想着逃出去,可…还是被发现了,再醒来时就已经是在火堆上,还好…还好我醒过来了,不然…”
莲心忍不住后怕…
火烧的剧痛将她疼醒了,莲心尖叫着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柴堆上,火从两侧烧过来。
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四周都是白幡和白灯笼,上面还写着“奠”字,像是在举行一场葬礼,而死人就是她。
莲心顾不上害怕,翻下柴堆,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会忘记疼痛,她一路逃,总算见到人烟,又怕被人发现抓回去,不敢靠近,只能走最偏僻的小路。
她从小被卖进将府,一直在服侍泽兰小姐和十三夫人,早就无亲无故,又身无分文,也无处可去。
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千曲院。
可要害她的人就是将军府的人。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熟悉将府的构造,萧烬寒走后,将府的守卫也松懈了,莲心不费工夫就溜了进来,千曲院被封,更让她安心,不会有人靠近,她可以暂时躲在这里。
谁能想到,平宁今日正好来千曲院祭奠…
“泽兰不在火堆上?”平宁问道。
“不在,我特意找了,小姐从来就没出现过,小姐一定还活着,她不会死的…不会的。”
“泽兰能和什么事扯上关系,她平日里不就是待在千曲院,对了,那日的马夫,你后来可还再见过?”
莲心摇头,忽又想起什么,说道:“我想起来那日在宣恩山,临行前,将军身边的左副将把马夫叫到一旁,交代了些什么。”
左副将?他只听从将军的指令,泽兰做了什么事,将军非要让她消失不可。
平宁安慰道:“既然这件事和将军有关,那泽兰很有可能还活着,将军虽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好歹也父女一场,泽兰也没有做什么非死不行的事,没必要赶尽杀绝。”
莲心听了心里宽慰了许多。
“你先留在这里,平时不要随意走动,我每日会给你送食物进来,府里的人现在对这院子避之不及,你可以安心住着,凡事等养好伤再说。”
莲心正值花信年华,脸上就留下这么一道伤,平宁于心不忍,想要为她找些祛除疤痕的药材,离开千曲院后便去了库房。
秋捺钵的头雁宴没办成,但平宁射中头雁,又救了谷底被困的贵族,避免了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算是有功之人。
这些消息传到了国主的耳朵里,奉临城的贵族王爵近日都在操办亡人后事,国主也不宜大肆嘉赏她,就特意下旨夸了平宁几句。
平宁这回算是在国主那儿有了姓名。
于是,她在将府里的日子也顺心了不少,至少没有人再敢短求月阁的用度了。
各院的夫人们都换了种眼神看她这个拖油瓶,她们和秋夫人的走动也多了,不时还约着做做女红,赏赏花之类的,突然就都熟络起来,秋夫人近日,也被这些夫人间的应酬缠得脱不开身。
平宁走进库房,几个管事的忙迎上去,问她:“小姐,您有何事要吩咐小的?”
平宁对管事的说,自己秋捺钵的时候,在山里被蛇麻草割伤了,腿上留下了不小的疤痕,想要一些活血化瘀,散结消瘢的药材。
管事的一听,十分狗腿子的献宝,将什么丹参、太子参、积雪苷和消瘢散之类的全搜罗了出来,容平宁自己挑,或者全拿走都可以。
平宁要了个方子,抓了几副药,又取了一瓶消瘢散,她不敢多拿,怕惹人怀疑。
这次知道药材放在哪儿,下次药用完了,来做梁上君子也是一样的。
平宁取药的间隙,几个收拾入库的老妈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赶紧把千曲院那顶营帐扔掉,泽兰小姐是疫病死的,碰她用过的东西,你也不怕害病。”
“我这不是就要去吗,谁知道是疫病,发了丧了,才过来说是病死的,这库房里也得找点艾草熏一熏。”
两个老妈子将那顶营帐搬出来,鼻子上还蒙着布,大气不敢喘一下。
管事的见状,赶紧将平宁先请出去,怕脏了她的贵体。
她们找了个空地,想把那顶营帐烧掉。
另一个老妈子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诶?等等,怎么少了个东西,那块金绸怎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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