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正文第十五章助人
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周围一直都有惊艳、渴望，却又望而却步的目光传来，聚焦点自然是我前方行走的俊美毒男。
我在心底暗吁，这货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是块宝么？这么招摇过市，是想显摆给谁看啊？
我本属于默默无闻那一类，即便是被这旁光波及，也会很不自在，他倒好，全然的视若无睹，悠闲地走他的。
心情很郁闷，直到跟他进了一间名为“鲜书馆”的书铺，我才转了心思，好奇地打量起来。
书铺挺大，有上下两层楼阁，雅致明亮的大堂入眼之处全是书，层层叠叠、分错有致，店里有几名小工正在边上认真作整理，将一些书排上书架。
柜台内侧的中年掌柜本在埋头记着什么，一见我们进门，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迎上来。
“小的见过主子。”掌柜恭敬行了个礼。
歌舒彦尘淡淡瞥他眼，道：“今天的文稿都印好了么？”
“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各街道的小店商就会来取。”掌柜说着，从身旁的桌上拿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文纸过来，呈给他看。
心底有点惊讶，看着他手上的那张纸，我不想这异世竟已有了类似于报纸这样的传播媒介。
斟酌字间，斗大的‘鲜闻注’下写着：千夜大帝，立妃大典，普天同庆，免赋三月。
我身子不禁抖了抖，好在俊美毒男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那张纸上，倒是没注意到我的异样。
然他只是看了两眼，就将那张薄薄的纸页砸到掌柜身上，斥道：“这撰写的人还没找到？”那张俊脸寒得如同千年冰块。
掌柜一惊，眼疾手快地接住，声音开始发抖，“回…回主子，这暂代之人…目…目前还未找到。”
歌舒彦尘一听，眼色更加惊悚，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掌柜也别做了。”
掌柜吓得直哆嗦，身子越弯越低，我背脊有点发凉，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清早的这男人这么吓人干啥？
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掌柜，我甚表同情，方才我也暗自作了一番盘算，于是开口道：“主子现在急需一名撰稿人吗？”两人闻话，同时将视线转向了我，歌舒彦尘是一脸森寒，倒是那掌柜泛起一丝喜气，像见了救星一样！
我谄媚一笑，清了清嗓子，道：“小的也是爱好文学之人，经常会写一些诗词文章，如果主子不嫌弃，小的愿意暂代这写稿之人。”
“你？”歌舒彦尘怀疑地打量我，目光在我身上打转。
我被他看得恼火，刚要发毛，一旁的掌柜却急急开口：“主子，不如就让这位小哥试试，如果不行再换其他人，宁书生那头小的也已经又捎人去催了，想他很快就会回来。”
歌舒彦尘听完，垂眸思索一阵，似乎是想通了，半晌道：“姑且就让你试试，今晚上工。”
心中一喜，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但高兴之余也不忘谈条件，“主子可要按例付我工钱。”说完，谄笑更盛。
“做得好，少不了你的。”嫌恶的语气，敢情我就是那嘴脸丑陋的贪财奴。我也没被他那张臭脸影响，顾自乐我的，瞥见身旁的掌柜，见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既然要在这鲜书馆工作，势必得向掌柜讨教一番，熟悉下业务，歌舒彦尘也没多说什么，只交代了几句让我好生跟佟掌柜学习，学完后自行回歌舒府便是。
我还在想他怎么就这么放心，难道一点都不怕我趁机逃跑？才估摸着，一道冷冷的哼斥就在耳边响起：“敢逃跑试试，我保证你活不过三天。”
混账东西！你还真以为下了毒我就怕你，我狠狠地瞪他，瞪他、瞪他、再瞪他，直到他踏步离开，我才收回我杀人的视线。
转头望向佟掌柜，见他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瞬间我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对什么人用什么脸，佟掌柜亲切，我也和蔼。
佟掌柜本名佟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经过一番相处，我发现他确是一好言好语的性格，但凡我的疑问，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你连主子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当我问起歌舒彦尘的时候，佟掌柜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表情就跟看怪物似的。
我挠首憨笑，撒了个小谎道：“掌柜，您看我家乡偏僻，又初来这乐煌城，所以不清楚主子的事，敢问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难不成这歌舒彦尘还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啊哈…”佟掌柜得意一笑，“阿池兄弟，不是我吹嘘，这歌舒主子可是我南乐皇朝鼎鼎有名的大商贾，除了鲜书馆，还做着很多大生意、大买卖，像酒楼、绸缎庄、金银玉器这些个行道，主子都占有一席之地，钱庄、商号更是遍布各地，甚至连周边列国都能看到……”突地见他凑到我耳边，一脸小心地低咐：“就连朝廷的大部分用品也都是主子在供着，据说他还与当今皇室关系密切，和江湖中人也有接触，总之那是有权有势、呼风唤雨……”
看他两眼放光，说得带劲，不用猜也知道他有多崇拜他这声名显赫的歌舒主子，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吓得他一身冷汗的。
心里打起鼓来，有这么棵大树可以暂时给我挡风是好，但如果他真与皇室的人有密切来往，那我的身份迟早都会曝光。
不行，我怕得赶紧凑钱走人，可是，怎么样弄钱最快呢？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我得好好想想。
向佟掌柜讨教一番后，我对我的工作基本了解，不算太复杂，只不过都是夜班，傍晚时分上工，把馆中弟子收集回的情报消息汇总、编排成版，交给印书工匠即可。原以为他们肯定来不及第二天的出版，可没想到他们现在所用的印刷术竟跟前世古代的活字印刷术差不多，貌似还要更快捷一些，所以我的顾虑明显多余。
临走时，佟掌柜塞了一张乐煌城的城图给我，可能是因着刚才我无意中帮他解围，又跟他说我对这儿不熟，他才弄这么张图给我。
“阿池兄弟，这图就只一张，你可千万要收好，别露给人看见了，待你熟悉了这儿，这图可还得还我。”他一脸心谨慎，仿佛我持着这地图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觉得他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后来一想，地图在古代多少有些忌讳，自古以来，君王多疑，一个人身上揣着这东西多少会引来臆测，还是小心得好。
不过，这佟掌柜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正愁怎么摸清这乐煌的地儿，现下倒好，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了。
道谢离开后，我在街上肆无忌惮地逛起来，已快要到黄昏时分，大街上的人都在谈论着七日后立妃大典的事，不凡洋溢起一片喜气。可我就奇怪，昨晚还大张旗鼓地搜着人，今天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想起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太多的疑惑，真不知道我在他们眼里究竟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皇妃？刺客？
也罢，这答案七日后便会揭晓。
逛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逛到了哪儿，只听一阵琴音传来，定睛一看，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盘腿坐在路边，拨动着膝上的古琴，旁边还有位骨瘦枯憔的老婆婆，正杵着拐杖向路人行讨。
老婆婆声音凄凉，一喘一歇，看上去身体很不好，但这般惨景似乎没得到多少路人的同情，碗里依旧是空空如也。
心里有点不自在，觉得纵然是天子脚下，这贫苦潦困也终是无法彻底消除，再看看趋若流水的行人，竟让人不知何谓恻隐之心。
闻琴音簌簌，曲调凄廖，可在这世态炎凉的凡尘还显得不够动人，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斜对面是一间豪华气派的酒楼，檐上高挂着“凤祥楼”三个金灿大字。
地理位置选得还是不错，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我举步到小姑娘面前道：“小妹妹，让哥哥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小姑娘见着突然冒出的我，吓了一跳，黝黑水灵的眼睛睁得豆大，让人横生一股怜爱。我也不怪她，试想一个刀疤男面带微笑地嚷着要为你弹琴，谁见了不吓，没骂你变态都是好的了。
见她眼中略有慌色，怯怯看向一旁的老婆婆，直到见老人点头后，这才犹豫着把琴递给了我。
接过她递来的琴，我盘腿而坐，随后又对她说：“小妹妹，我也不知道我的曲子到底值不值钱，总之一会儿若是有，你接着就是。”也只能试试，也亏得这是九弦琴，不然我还真没办法。
小姑娘听完，先是一愣，转眼露出一脸喜气，笑“嗯”了声。
我思索弹什么好，手指缓缓抚上琴弦，那就这首吧！
既定，琴音潺潺而来，响起的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随之，街上的行人一个接一个停下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围上来。
这首《xx的童话》在前世撼动一时，曲调婉转悠扬，透着深深的眷念与忧伤，极为动人，而在此时夕阳照射下的黄昏，更有让人陷入无尽回忆的魔力，牵动着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记忆。
九弦琴虽不及钢琴弹出来得动听，但别有一番韵味。思绪回到先前，曾记得我问老师已习琴多少年，当时他告诉我十八年，把我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其实学琴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一年已可熟透，而他仅不过是弹了十八年的琴而已。
在将军府学琴的日子，虽然只有一个月，我却刻苦的要死，早已把喜欢的几个曲子练得烂熟，原是为了弹给自己听，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用处。
一曲弹完，人们刹然回神，围观的听众纷纷解囊，或多或少都打赏了点钱，看着小姑娘收钱收得不亦乐乎，我也觉得欣慰。
收完钱，小姑娘回到我身边，笑嘻嘻地望着我，说：“小哥哥，你看，有好多钱。”
我随她视线落到碗里，果真，不大的破碗盛满了小铜钱，隐隐还有几块碎银子。正要说什么，这时又有些衣着体面的随从从凤祥楼里出来，朝我们走来。
不出所料，他们是来打赏的。那些个富家子弟出手就是要阔绰些，最少也是一锭银子，最多的竟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不过，这里的银票貌似没有太严格的面额之分，即便是一两银子也可以作面额，眼下收的就大部分是银票，有“一两”的、还有“二两”的，细眼端摩，银票上几乎都印着一个‘天字宝号’的红色印鉴，只唯独那张二十两小票上的印鉴是绿色，格外引人注目。
大约算了算，就这一曲就得了将近三十两赏钱，简直可说是天数！
小姑娘两眼也是一楞一楞的，估计从出生到现在还未见过这么多钱。只见她扯扯我的衣角，把钱全数放进我怀里说：“小哥哥，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看着纯真的小姑娘，温和一笑：“小妹妹，这钱哥哥不要，你和婆婆留着过生活就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把钱又一一捧回碗里，起身打算离去。
身下的步子没迈动，是小姑娘正死死拽住我的衣角，看她的神情，似乎还没想好这钱到底该收不该收？正在这时，一旁的老婆婆杵着拐杖走过来。
“小兄弟，这钱我们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老人一脸正色，语气坚毅。
我皱眉，思忖道：“老人家，晚辈刚才只是一时兴起想弹奏一曲，真没别的意思，这钱您就收下吧！”
“这怎么行？”别看老婆婆体弱身虚，气势倒不低，只见她态度又硬了几分，“老身与孙儿虽是靠行乞过日，可毕竟靠的是自家琴艺，如今这赏钱既不是孙儿以自家琴技换来，断不能收。”
没想到老人如此傲气，我一时无措，埋眼看了看小姑娘，随之灵机一动，说：“婆婆，这钱之于你们比对我的作用可大多了，就是为了小妹妹您也该收下不是？”视线落到小姑娘身上，我声音里流露出一抹怜惜，“她这么小，身子就这么单薄，应该要吃些好的东西补补才是。”小姑娘皮薄骨瘦，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果然，老人听完，也看向自己的孙女儿，顿时红了眼。
见老人有些松动，我继续劝：“婆婆，这钱您就收下吧！我孤家寡人一个，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老人似有些恍惚，看着身下的小姑娘，神情落寞又似彷徨，最后终于像是下定什么，对我姗然一礼道：“那老身就在这儿谢过小兄弟了。”音落，就要下跪。
我赶紧扶住她，“婆婆您这不是折煞小的吗？”
“小兄弟的大恩，老身定铭记于心，若他日翻身，定报小兄弟今日之恩。”
看老人言辞举止，落魄之前也应是书户人家，只是虽不知你们奉了什么变数，但要翻身么？默然看着眼前的婆孙俩，承受由盛到衰的巨变已是不易，如今只剩下你两人，要恢复过往又谈何容易？
“婆婆您严重了。”我看向一旁的小姑娘，嘱咐：“小妹妹，好好照顾你婆婆，一定要听婆婆的话。”小姑娘点头，我将老婆婆扶上路旁的石阶，施然一礼，举步离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小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我回头见她一脸期待，不忍拒绝，便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
小姑娘听我这么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我心底一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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