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正文第二章旅者

我叫叶离，是一名四海漂泊的旅者。一年多前，我从乐煌出发，途径宛城、徐州、平阳、阜柳，开始我的长途旅行，但游历到姑苏时，因缘际会地在那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计划，就当是小休一阵，如今我休整好了，又重新启程。

        其实整个旅途都还算愉快，就是有一点令我很不爽，当今的武林盟主死了，那些往日以武林盟主马首是瞻的六剑派和一些小门小派为了争夺盟主之位，不仅把盟主唯一的女儿白慕雪逼出了震天山庄，还把四下搞得乌烟瘴气，动不动就开打，虽然皇帝是颁了条禁令，在大范围内调整了下秩序，可是这禁止令只限于城内，城外的荒郊小道、穷乡山路就没人管了，以至于给我们这些进出城和游历四方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就连阿阮给我雇的车夫都有好几次想弃车不干，要不是我以高额银钱利诱，他老早跑了。

        哎……这不，麻烦又来了。

        眼前这条不宽不窄的林间小道上，对峙着两帮人。老黄，也就是我的车夫，在见到他们的十丈开外，就已停下了马车，靠在一边的树荫下乘凉，想等他们打完了再走。我旋即拿出车中的干粮，让他趁这个时间顺便吃饭，免得一会儿又再耽搁。

        “谭大同，你以为你们砚山派算老几，还不是屈居于我们南华派之下，现在还敢跳出来争夺盟主之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两重？”说话的是一名青衣女子，语气里不乏带着浓烈的轻蔑和鄙视，就这口气，想来不干架都不行。

        果然，那叫“谭大同”的男子一听女子的话，瞬间被激怒，“我敬你是南华真人座下才好言相劝，再说你一介女流，插手什么武林盟主之事，就少在这儿掺和，还是回家带孩子吧！”话落，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一阵哗笑，把那女子气得满面讪红。

        “哼，武林盟主又岂会有男女之分，谁有本事谁就可以坐上这盟主之位，难怪你们砚山派一直位列六剑派之末，全是一群目光狭隘的鼠辈！”青衣女子啈着，眼中的冷蔑更甚。

        随见那谭大同眼睛一眯，似乎也懒得再多说，叫嚷道：“手底下见功夫，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砚山派的厉害。”随后，率弟子一拥而上。

        青衣女子也不示弱，呼喝一声，身边的弟子纷纷入战。

        两大剑派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打起来，四周过路的百姓早跑的跑、躲的躲，就怕遭这鱼池之殃，而我们这边也已经集了好几辆马车，等着过道。

        眼看两派打得是热火朝天，混战的范围越扩越大。转眼，那青衣女子飞身一剑，就要刺向闪躲不及的谭大同，恰好不远处躲着一名带着孩童的妇女，那谭大同见状，提手一抓，便将那妇女挡在身前。原以为青衣女子会就此打住，没想到那剑没有丝毫退意，更有直冲之势。

        呵，还真是一群自诩正派的混账东西！

        我不想惹麻烦，但终是忍不住一个飞身，飞到那被抓的妇女面前，腰间的玉箫一出，挡开了青衣女子手上的剑，同时一脚踢向谭大同，救下了早已惊慌失措的妇女。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插手我们六剑派的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话的是被我踢开的谭大同，而那青衣女子只是收了剑，眯眼瞪着我。

        我将那妇女安抚好后，也不动怒，笑道：“两位不要误会，小女子素闻六剑派乃武林的正道领袖，凡事皆以侠义为先，方才见这过路百姓不小心误入两位的较量之中，就怕因这原本无伤大雅的比试，伤及无辜，有损两派清誉，情急之下这才出手，还请两位莫要见怪。”

        他们被我这么一说，面色有些讪讪，自也是注意到了还在瑟瑟发抖的妇女和吓得哇哇大哭的孩童。特别是青衣女子，眼中顿闪过一抹愧色。

        我见状，又道：“其实两位何必这么辛苦，即便今日分出高下，这武林中还有无数的正道门派，又有谁会承认两位今日私下的比拼，更不会将这盟主之位拱手相让。倒不如请武林中素来便有威望的六剑派掌门，联合召开一个武林大会，让想要争当武林盟主的有志之士都齐聚一地，比武较量，再请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士做见证，谁最终胜出，谁便是号令武林的盟主，这样不仅省心省力，也可让众人心服口服，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盟主之位，不是？”

        青衣女子听我说完，眼瞳一亮，对我拱手，“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回去禀报家师，就此别过。”话落，带着自己的人走了，谭大同见状，也不甘落后，哼了一声，迅速带弟子消失在小路上。

        见他们走远，我轻呼口气，每次都让我用这招，他们不累我都嫌累，可是这古代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这话我沿路说了不下四五次，前前后后也经历了两座城池，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怎么那些大门派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至今连个话都没发两句。

        其实用武林大会选盟主这招他们迟早都会想到，不过既然遇上了，就当是我提醒他们早点搞整呗，免得影响我旅游。

        此时道路也通了，老黄驾着马车奔到我面前，我刚想上车，却被我方才救下的妇女挡住去路，不停地跟我磕头道谢。

        我赶忙将他们扶起，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早见了不知多少次，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争夺盟主这点破事，斗得你死我活，很多时候不仅误伤路人，还把过路的百姓当作人肉沙包，抓来挡刀挡剑，当真禽兽不如。

        也不晓得这白正天在世时，是怎么统治武林的，一点儿领导力和震慑力都没有，不然怎么人还没死，武林就乱成这样，现在人死了，更是乱成一锅粥。不过，好在南朝还有个靠谱的皇帝，否则百姓就真遭殃了。

        经过连日来马不停蹄的赶路，五天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玉城。玉城，位于南乐皇朝整个疆图版块的中部，是一座清新小雅、钟灵毓秀的城市。

        找好了停靠的客栈，我请老黄好好吃了顿饭，并结清他的工钱，让他第二日好返回姑苏。路上便琢磨着，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别说车夫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旅游，就这么花销银子，我也很是心疼。其实，原本也可以每到一个城市，就重新雇辆马车的，但鉴于老黄除了胆子小点，人品真心不错，我就一直拖着没换，但如今都走这么远了，也该是放他回家了。

        午饭过后，老黄也顾不得休息，径自出门去给我找马车。他不放心我，说一个孤身女子上路挺危险，一定要给我找个可靠的车夫才行。我也随他，顾自回房休息。

        傍晚时分，咨询过客栈掌柜，我很快找到了玉城的鲜书馆。我让老板将我赶路这些天断档的鲜闻稿，统统找出来印一份，交了订钱后，便开始在街上游荡。

        玉城在南乐皇朝的城池中，算是不大不小的。而由着鲜书馆通常都位于城内较好的地段，所以，我很快踏上了这玉城中最为繁荣的街道——玉隆街。

        这条街可闹腾了，人多、车多，商店、小贩到处都是，最重要的还是城里最豪华的茶楼、酒馆，以及歌舞坊都在这条街上，完全满足我逛街的各种需求。

        沿路买了些本地的特色小点充当晚餐，随后又路过全国连锁的星级旅店——“凤翔楼”，忍不住感叹一番，果然是我南朝最好的旅店，不管在哪个城市都是独有的“高大上”气质，再没有哪一家能比得过。而在这里吃饭也必须是必须的，因为每个城市最好的厨子都在这凤祥楼里，虽然是贵了点，但物有所值。

        再走了一小段路，便是这玉城中最有名的一家歌舞坊，天音阁。而这个时辰，也正是这天音阁最热闹的黄金时段。

        进入阁内，迎我的坊娘微微一愣，却是短短几秒，便热情地招呼了上来。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在这个朝代，这些歌舞坊其实也是男子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只是跟青楼妓院相比，歌舞坊要更风雅一些，当然也有因一曲成名，又或是一舞成名的美艳女子被那些个富家子弟看中，要求陪酒过夜的，但通常会到这儿来卖艺的都不会卖身，除非对方权势太大、强行逼迫，不然成功率会极低。而正经的闺阁女子就更不会出入这里了，若是想欣赏歌舞，会差人请到府中单独演唱。

        也难怪这位被唤作“丽娘”的天音阁管事，会在初见我时异常诧异，且我既没有男扮女装，也没有穿得特别贵气，只是一袭素雅的绿罗裙，用一根木簪绾了个超简单的发髻，就这么走进来了。

        询问好价钱，我给了丽娘一锭银子，让她给我找个不错的雅间，备好笔墨，再沏一壶本地的好茶过来。

        “那姑娘您就慢慢欣赏，我这就叫人沏茶去。”丽娘说完，笑眯眯地掩门离去，早在来雅间的路上，她已把我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我对她说，我是个四处游历的旅者，但是特别喜好歌舞，所以每到一座城池都会去欣赏那儿最好的歌舞，至于笔墨嘛，是用来写我的观后心得的，我要把我游过的地方和看过的人文风韵都一一写下来，等年老后再细细品味。

        当然，这有一半自是唬她的。我看歌舞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翠玉坊今后的发展，游记心得也不是什么都写，就写我想写的。而这天音阁的丽娘也是个经验老道的玲珑人，什么人没见过，看我这身装扮，再加一脸风尘仆仆，倒也是信了我的话。

        她给我安排的雅间在二楼，一开窗便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歌舞，倒是个好地。这天音阁在我去过的歌舞坊里，算是比较大的一家，有着三层楼阁，二楼三楼皆是包厢，但要说欣赏歌舞的最佳位置，还是二楼，三楼就偏静一点。我浅浅环视了一圈，眼下一楼大厅已坐了不少翘首以待的富家老爷和公子哥儿，二三楼的包厢窗户也都是半开半合着，不难看出，这天音阁的生意是很好的。

        不到半刻钟，一个不大的丫头就把笔墨和茶都摆放在了雅间的桌上，还额外上了一盘瓜果，说是丽娘送的。我问了问她时间，得知今晚的重头大戏马上就要开演，于是倒了杯清茶站到窗边，倚窗等候。

        蓦地，一声“吱呀”声引开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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