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
第三十章
陶元圆不得不为少年引路。
圆噜噜藏在他的斗篷里，几乎抖成了个筛子。
陶元圆虽不觉得自己害怕成圆噜噜那样，然而就像共振扩散一样，明明隔着斗篷，他觉得自己抖的频率也跟它差不多了。
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呢？陶元圆大脑飞快地转动。
他的族人们和小骷髅骨架都在魔塔里，要是把少年带过去，说不清会引发什么后果，他并不是很想让他们碰面。
“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陶元圆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人还是魔物啊？”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极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陶元圆自问自答道：“你能听懂圆噜噜的话，应该是魔物吧？想不到还有其他魔物会修行剑术，我以为大家都更喜欢魔法……”
少年打断了他，道：“好好带路，如果你绕路的话，我一样会杀了你。”
陶元圆忙收回试图“抄近路”的脚，讪笑道：“不会，我怎么可能会绕路呢？我不是那种人！”
转移注意力失败了，陶元圆的心里颇有些郁闷。
他戳了戳斗篷里的圆噜噜，然后悄悄把圆噜噜放到袖口，把它放了出去。
少年明显瞧见圆噜噜从陶元圆身上跳下来蹦走了，但是他只把剑压在陶元圆的脖子上，并没有去追它。
这让陶元圆的心安定了一些。
“你为什么想要去魔塔呢？”陶元圆又开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魔塔里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魔王雕像，还破破烂烂得不成样子了――你该不会是想要它的斗篷吧，你身上的斗篷是不是也是从某个魔王雕像上扒下来的？如果你是想要斗篷的话，斗篷已经在我身上了，我们这儿的魔王雕像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件破烂斗篷――噫，都长霉菌了，可脏了！”
少年：“……”
陶元圆诚恳地道：“绝没有你身上这件干净！”
少年道：“安静带路。”言外之意就是闭嘴。
陶元圆当然不可能闭嘴，仗着他不可能把带路的自己杀了，就胡侃乱侃，甚至都打听起他的身世来了。
少年明显不是巴里镇的人，要不然不会不知道魔塔的所在。
只不过有件事陶元圆很奇怪，小骷髅骨架曾说这世上共有十二座魔塔，每座魔塔的构造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宝物，要不然早就让冒险者薅光了。少年如果不是想要魔王的斗篷的话，找魔塔干什么？
也不知道圆噜噜能不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千万得通知他们撤离啊……
“到了。”
忍耐了陶元圆十多分钟的聒噪，少年总算瞧见了伫立在山林深处的塔楼。
踏入一层塔楼大门，过道处还留有烧红的余烬，显然是有人在此处生火，匆忙离开间，没有很好地用沙土把火彻底地铺盖了。
少年目光在那堆余烬上一扫而过，也没松开陶元圆，而是挟持着他，登上了楼梯。
“那个，你不是该放了我吗？”陶元圆小心翼翼地问，“你都已经到了……”
少年平静地道：“哦，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陶元圆气愤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少年道：“如果你没有吵了我一路的话。”
陶元圆：“……”
来到顶楼，高台上坐立沉思的石像，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恢复了容貌，供台上的贡品仍与他离开时的一样，摆了两盘烤鱼。
顶楼原先风化堆积的沙土，全被人打扫干净了，就连绑起来的帷幔都被人清洗过一遍。
少年碧蓝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他收回了搭在陶元圆脖子上的剑，走近供台。
陶元圆原本是打算趁着他被石像的力量蛊惑时逃跑的，但瞧见完好无损的石像，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不自禁出声提醒道：“你别靠太近，这座石像，有力量……”
但是少年的手已经搭在了石像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陶元圆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眼前的帷幔，窗外的树影与风，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兴许连他漏跳的心脏也一并是被暂停了。
少年的发尾，又一次染上了漆黑，只不同的是，这一次，黑色蔓延的速度很慢。
陶元圆转身想跑，然而楼梯口那儿被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给堵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打不破。
不知过了多久，陶元圆才觉得空气又重新开始流动了起来。
风吹动叶子的声音重新从窗户外挤进来，钻进他的耳朵。
轻盈的帷幔恢复了它的摇晃，温柔地拂动着。
甚至还有少许的，残留的烤鱼的香味。
陶元圆牙齿紧咬，浑身颤抖。
他甚至不敢回头，回头去看那个少年。
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几乎要从他的血肉里炸开。
他从不信什么血脉压制，可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袭来，他却隐隐明白，是因为那个少年，真身是比他高级得多的存在。
少年缓缓走到陶元圆跟前。
陶元圆已经蜷缩成一团了，半蹲着，脑袋埋在膝盖上，只露出了发顶的旋。
他这个样子实在看起来很弱小，脆弱得不堪一击，和先前那团主动跳到他怀里的史莱姆一样。
若是陶元圆此时抬头，就能看到少年的眼睛又是如鸽血宝石般通红。
可惜他没抬头，少年眼中的红色渐渐就褪去了。
“我是人类。”少年莫名地回答了个先前陶元圆问过他的问题。
“你的剑术很出色，只不过对敌经验不够丰富，杀意也不够重……”
“比起魔法，剑术更需要战意，一旦心存怯懦，你就先输了一半。”
陶元圆有些茫然，不明白少年在说什么。
少年轻触了下自己的面颊，眼里又闪过一丝红光：“我可以教你，帮助你通过四月份的帝国学院招生考试，前提是你必须每天都为我烤一条你供奉给过这石像的烤鱼。”
“……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很划算，你认为呢？”
陶元圆消化了半天，才睁大眼睛。
什么玩意？他这是被自己供奉给魔王的贡品征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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