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只狗狗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半年后。
两家合力将各项事宜准备好之后, 崔乐宁与楚昭也终于有时间出门了。
这是定下婚事之后,两人第一次出门。
待楚昭在崔府门前接着人,两人瞧着对方的装扮,遥遥对视一笑。
显然各自都精心打扮过。
京城俊朗们爱穿浅色, 月白最是常见。
楚昭出门前对着两套衣袍犹豫了许久, 换上那月白袍对镜一瞧, 瞧见在自己肤色的衬托下, 衣袍显得更白他更黑之后,楚昭黑着脸立即换回了深色衣袍。
向来图方便随意高高束起的长发, 今日特地换上一顶金冠,显少照镜的少年郎对镜一笑, 满意的出了门。
只是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腰带,总觉着…少了个香囊。
他不少香囊,但总瞧旁人有心上人做的香囊,他便想着改日求着乐宁给他缝一个。
不拘的小将军出门前特地挑了最喜欢的佩剑, 骑的也是自己的宝马, 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直到——
姑娘从府里踏出来,盈盈一笑,微风拂面自带花香。
“楚昭。”
连楚昭都精心穿戴,崔乐宁更是提前一日便雀跃的准备上了。
新上的独有一瓶的熏香被她花重金买下来了, 步摇发簪皆是挑的最美的, 花园里姐姐舍不得的名贵花也被她央着在早上摘下一朵,如今正在姑娘鬓发间娇艳的开着。
虽说花是娇艳,却也比不上今日精心装扮过的姑娘。
她的石榴裙在空中轻旋,骑马的楚昭愣了一下, 翻身下马立即迎了上去。
“乐宁今日真美。”
他没忍住, 走到她身旁笑意不掩的夸着。
这样明目张胆的夸她。
崔乐宁弯了唇, 眸光带着些许的羞怯瞪他一眼。
“走啦。”
楚昭笑着,到了马车旁自觉的扶她上去。
从前两人便是如此,如今更是自然。
“启程。”
楚昭含笑骑马至队伍前,一声令下队伍不紧不慢的朝他指的方向去。
崔府的马车布置得舒适,崔乐宁偶尔撩开帘子瞧瞧,渐渐的发现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路。
“我们这是去哪啊?”她撩开了面前轻晃的帘子,探出眸子扬声问马车前的男人。
楚昭闻声回眸,瞧见她那张白皙动人的小脸之后,扬唇一笑神神秘秘的摇头。
“到了就知道了。”
这可是他打听了好久准备的惊喜,提前告诉她可就没意思了。
崔乐宁朝他眨眨眼,眸间带着控诉,可男人恨了心不说,她只好无奈一笑放下帘子。
他瞒得这么紧,让她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
不久后,马车速度缓缓慢了下来。
直至停下。
“到了。”
前面男人一声令下,队伍在一座破败书院前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后,崔乐宁有些迫不及待的撩开了帘子准备下马车。
楚昭早早在马车旁等着了,她一探出头来,他便笑着弯腰凑近,将她吓得缩了回去又恼得娇声道:“你干嘛啊!”
今日妆容动人的姑娘连皱眉嫌弃都那样好看。
楚昭弯唇笑容扩大,伸手去扶她,“扶我未婚妻下马车。”
若是往日他得装上一装,但同乐宁定了亲第一次出门,楚昭完全控制不住兴奋。
听见那三个字,崔乐宁面色一红,垂眸笑着搭着他的手慢慢下来。
待站稳之后,抬眸便瞧见眼前牌匾上写着""""鸿阳书院""""四个大字。
字迹洒脱,出自大家之手。
“鸿阳书院?那个曾经连出三届状元郎的书院?”
崔乐宁一怔之后,侧眸问向他。
鸿阳书院最早是一书生自己创办,后来渐渐名气大了起来,风头最甚时连出过三届的状元。
但也不知是否因风头太甚,据闻后来得罪了人,前来求学的学子便渐渐少了,到了崔乐宁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只听闻过些许传言,别的再无知晓。
楚昭点头,“走,进去瞧瞧。”
两人并肩上了台阶,楚昭在掉漆的门前重重敲了敲,咚咚的声音将身旁的崔乐宁给吓了一跳。
她瞪大眸,连忙抓住楚昭拍门的手,“你轻些。”
她对这书院好生好奇,但他们是来参观的,这般重重拍门太失礼了。
楚昭看着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悄然勾了唇,但仍是笑着摇摇头,换了一只手继续重重拍门。
“杜伯伯!”
“杜伯伯开门!”
崔乐宁有些慌乱不解的瞧着他,直到那扇掉漆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门里一位须长发白的老者。
“谁啊!”
“哦哦,原来是小楚啊,带着未婚妻来逛书院来了吗?”
老者迷茫的打开门,瞧见楚昭之后呵呵一笑,拉开门热情的让他们进来。
只是声音大声得有些吓人。
“是啊杜伯伯!这位是我未婚妻乐宁——”
下人与侍卫都被留在了门口,楚昭便松了眉眼,与杜伯一样大声的说着话。
崔乐宁本是有些愣神,但瞧见老者佝偻的背,她便收敛了神色,笑吟吟的朝老者见了礼。
杜伯伯看了她好几眼,笑着朝楚昭扬声道:“好好好,小姑娘俊得很,般配般配——”
“行了别愣着,你们想去的地方往右走,小楚晓得的,你们玩去吧。”
杜伯说着挥了挥手,给他们开了个门之后竟由他们在诺达的书院里自己逛。
见她有些惊讶的瞧着杜伯的背影,楚昭悄然牵了她的手,轻叹着解释:“如今书院只剩下杜伯伯一个人了。”
“自从书院没落之后,夫子们另寻出路,杜伯伯是院长,他一直不愿离开。”
“书院里藏书众多,还有数不尽的名画书法,许多人心思打到书院上,但无论是朝廷还是富豪,杜伯皆是拒绝让出鸿阳书院。”
他放慢了步子,迁就着她的脚步。
崔乐宁闻言轻声道:“自然不愿,这是杜伯伯的心血啊。”
这事她也有所耳闻,因鸿阳书院书籍孤本众多,某些论辩与诗会上,皆有人会骂上两句,说院长自私自利,不愿将那些孤本贡献出来。
她想着,四下看一眼确定杜伯伯不在,便将听见的流言说与他听。
楚昭闻言淡淡点头,“杜伯伯也曾可惜孤本堆着毫无用处,他开过书院一次,但那些人进来偷了许多孤本出去,之后伯伯让曾经的学生追了大部分回来,但仍是有不少孤本失踪甚至被销毁…”
他话没说完,但剩下的意思崔乐宁都懂。
她捏了捏楚昭的手,软声道:“这也怨不得杜伯伯不愿再开放书院。”
一心好意被辜负,任谁也都会寒心。
两人沉默了片刻,阳光下交握的手轻轻晃了晃。
姑娘明眸皓齿,红唇轻启:“那阿昭是如何说动杜伯伯让我进来的?”
鸿阳书院如今已没落,唯有那些孤本名画极为珍贵。
而她爱诗文,他的用意不用想便知晓。
她唤他阿昭。
楚昭不动声色的柔了棱角,低眸与她咧唇一笑,“只凭乐宁是我未婚妻足矣。”
他骄傲完,在她弯弯的眼中耐心解释了一句:“我家与杜伯伯交情不错,从前每次归京叔父都要带我来看看杜伯伯。”
崔乐宁乖顺的点了点头,眸光盈盈,“沾了阿昭的光,待会我可要多瞧瞧那些孤本。”
楚昭笑着点头应着是。
顺着杜伯说的方向走,推开门便瞧见偌大的屋内堆满了保存完好的书籍。
不用想便是那些孤本。
更别提周围墙壁上卦的字画。
崔乐宁靠近手边的一副,随意一瞥,字画下边的署名让她脚步一顿。
随后面色惊喜。
“这是…林大师的真迹?”
世人难求,她今日却在这瞧见了。
姑娘满眼的激动与惊喜,楚昭不怎么了解什么林大师,但见她这般高兴,心底也是愉悦的。
他的惊喜给对了。
姑娘一样一样的靠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在一步之外瞧瞧,生怕自己一碰不小心将字画弄损。
楚昭无声走在她身侧,陪着她一幅幅字画的看过去,又看她郑重净手之后,小心翼翼的翻看孤本。
她第一本翻的就是自己感兴趣的,从前知晓买不到之后难过了许久,今日一有机会便饶有兴致得看了起来。
眼见姑娘看得入迷,楚昭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还不忘给姑娘掩上房门。
……
太阳渐渐失了正午的灼热。
鸿阳书院内一阵风起,蝉鸣不止。
待崔乐宁倏然从书中抽出神来,不知何时自己身旁人早已离开,她连忙小心的合上了书,提着裙走出了藏书阁。
到了屋外才知晓自己看了多久,崔乐宁心中立即有些愧疚,眸光切切在周围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周围找不到。
崔乐宁咬了唇有些着急,但仍是回了身关好藏书阁的门,再走廊下去寻他。
好在走了不远便闻刀剑破空声,书院内唯有他们二人与杜伯伯。
舞刀弄剑的便只有楚昭了。
姑娘面色一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一块空地上,墨袍男人面色冷峻。
一招一式带着肉眼可见的凌厉,让人毫不怀疑一刀下去能轻松收割性命。
眼底出现了一抹石榴色,伴随着金步摇轻轻的叮铃声。
凌厉杀招瞬间收敛,挥动着剑练武的男人顿时咧了个笑,收了剑朝她走来。
“看完了?”
闻声崔乐宁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晃了晃男人的衣袖,软声甜道:“抱歉,一时看入了迷。”
本是精心打扮出门玩的,她却整个下午都躲在藏书阁里看书。
连楚昭都给忽略了个彻底。
姑娘愧疚的抿了唇,见他出了汗,拿出帕子递了上去。
姑娘的帕子都香香的,楚昭下意识觉得自己用会糟蹋了这绣着花的帕子。
但…
他肆意一笑,顺手将香香的帕子塞进自己怀里,随后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随意擦擦。
他可舍不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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