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喝点什么？”梁维森问。
邱瞳坐在沙发上，觉得有点不真实，这就同处一室了？
梁维森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自己端了杯牛奶过来，“喝这个吧，喝了就早点睡觉，还可以睡三四个小时。”
邱瞳已经多年没有喝过牛奶，至乔安走后，再也没有人在睡前要他喝牛奶。
邱瞳接过梁维森递来的杯子，他没有马上喝，只是摩挲着，轻轻问，“你是真的都忘记了吗？”
梁维森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没有回答。
“可是，这些习惯你为什么又还记得？”
梁维森似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去了浴室，他拿出一套新牙具，“喝完就快洗漱睡觉吧。”
邱瞳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们谈谈？”
梁维森问，“你明天不上班吗？”
邱瞳答，“我可以下午再去。”
梁维森邱瞳身边坐下，邱瞳又说，“把灯关了吧。”
梁维森依言，关掉了客厅的灯，只留下墙角一盏抛物线台灯，晕黄的光线，给屋里笼罩上一层旧梦的影子。
邱瞳垂着眼，灯下看美人，梁维森知道邱瞳是好看的，却没想到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给我讲一讲你的未婚夫吧”梁维森说。
邱瞳抬头深深地看他一眼，“好。”
邱瞳嗓音温柔如水，“他叫乔安，是个电脑工程师。他很聪明，身边的人都很崇拜他，他有时又很傻，支支吾吾的，在我面前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里面盛满了星光，他也喜欢脸红，亲他一口他连耳朵尖都要红起来。他很努力，陪电脑的时间比陪我还多，他说电视台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我和乔恩都在里面，他总是担心我们受委屈，害怕不能给我们很好的生活，所以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他真傻……”邱瞳笑着哽咽，说不下去了。
“他如果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呢？”梁维森问。
邱瞳目光放在虚空里，悠悠的答，“曾经沧海难为水……”
时间突然变得格外漫长，一秒一秒，一秒一境遇，梁维森坐在光晕里，面容模糊。
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如果有一天，乔安回来了，他不再爱笑，也不再害羞，他身上再也没有阳光，变成了一个阴沉的，无趣的人，那样的话，你还会要他吗？”
邱瞳看着梁维森，目光道尽千言万语，他轻笑一声，仿佛这个问题不值得回答。
“你呢，跟我说说你吧？”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出现？”
梁维森不答。
邱瞳又问，“你身手很好，是在哪里学的？”
“没事的时候跟朋友切磋来的。”梁维森答。
“朋友？你是做计算机的，身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邱瞳问。
梁维森不答，看他一眼，站起来，想结束这场深夜谈话，邱瞳突然问，“梁维森，你还记得你的十九岁吗？”
梁维森怔了会，转过来，看着邱瞳，轻声说，“不要试探我，邱瞳，我是梁维森，我不是乔安。”
邱瞳看着梁维森认真的脸，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梁维森也不勉强他，他把邱瞳轻轻推到卧室门口，“睡一觉吧，不想了，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邱瞳躺在梁维森的客房里，他很少在外留宿，竟然也睡得特别好，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床头柜上是上次他塞给梁维森的袖口木盒，难怪窃听器里面一直没有声音，原来它一直被放在空置的客房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起得很晚，这间屋子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纱帘射进屋子，照在沉睡的邱瞳脸上，照得他睫毛根根分明，黑如鸦羽。
小区里也很安静，邱瞳睡到十点半，才皱皱眉，睁开眼睛，神思渐渐归了位。理智一回来，他就懊恼万分，他怎么会糊里糊涂就跟梁维森回家了，还在这里睡了一夜，梁维森一直不承认是乔安，自己上次还义正言辞的说不再纠缠，结果……
夜晚真是让人脆弱。
床头有梁维森给邱瞳准备的新的衣裤，他知道邱瞳是爱干净的。
邱瞳并没有换梁维森给他准备的衣服，他理了理头发，拉开门。
梁维森坐在客厅的阳台上，阳光大大方方地照在他身上，空气里是夏日的静谧。梁维森抱着一台电脑，他穿着很温柔的米色家居服，听见这边的响动，转过头来，说“你醒了？桌上有早餐，你洗漱了吃点。”
“不麻烦了”邱瞳摇头，“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梁维森听他口气，放下电脑走进来，“怎么了？不是下午才上班吗？”
他们站得很近，邱瞳退了一步，答，“我车还在楼下，可能会被贴罚单，我去开走。”
梁维森笑了一声，“这条路没有交警贴罚单。”
邱瞳还是想走，脑子里想着借口。
梁维森又说，“把早饭吃了，然后我送你回去。”
梁维森现在对邱瞳来说就像罂粟，光是存在就有巨大的吸引力，更何况他自己还贴上来。可是他还强迫自己混沌中保持那么一丝理智，他没有忘记偷听来的那通电话，梁维森现在危机四伏，最好少露面，少有社交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是乔安，所以邱瞳没有理由在他家吃早饭。
所以邱瞳说，“昨天晚上打扰你已经很抱歉，现在我必须马上回去了，谢谢你那天在停车场地出手相助，你放心，我们没有向警方提到你，再见。”
梁维森知道邱瞳心意已决，叹口气目送他离开。
松曳那边络绎不绝的记者来采访，他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被打的经过，重复贺荣的恶行和他对公平正义的向往，他本就是律师，口若悬河大义凛然，记者或多或少都被他折服，写的稿子也是站在他这一边。
邱瞳趁机去见了当年车祸受害人的遗孤，当晚受害人三男一女，说来也惨，是一家人，车上有爷爷奶奶爸爸二叔，他们刚去外地参加完别人的喜宴，连夜回家，结果就被酒驾的陈妙然撞了。
受害人家里剩一个单身母亲带一个儿子，当年陈兴斌一口价五百万获得了这个女人的谅解书，此后，她带着儿子换了一个城市生活。
邱瞳找到他们的时候，正是这个城市的夜幕时分，当年的小孩已经长成半大小伙，母子二人提着菜在暮色中回家。
邱瞳过去表明来意，“你好，请问是向女士吗？”
向秋水警惕地看着来人，她身边的儿子傅然惊讶道，“你是那个主持人，三台的？哇真的是你吗，我看过你好多新闻。”
邱瞳点头微笑，“你好，我叫邱瞳，这是我的名片和记者证。”他给向秋水看了，又朝傅然说，“我能和你妈妈单独说几句话吗？”
傅然一脸好奇，却还是退到一边。
向秋水盯着邱瞳，疑惑道，“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邱瞳看起来很诚恳，“我最近在跟一桩陈年旧案，无意中看到了当年您家人车祸的细节，我发现了一些疑点，并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证据，您先生当年的车祸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什么？”向秋水大吃一惊，“可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肇事司机也已经认罪了。”
“话是这样说，向女士，我查到了证据。”
向秋水还是难以置信，她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当时警察也查了啊，都有证据的。”
邱瞳以退为进，“不好意思，我只是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你，我认为作为受害人家属，有权利知道真相，为死者找回一个公道。至于你信与不信，全在你，我只是做了一个新闻人的本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当年真正的凶手是精诚集团董事长的女儿，陈妙然，替她顶罪的是精诚集团的保安。”
向秋水好像还是不敢相信，邱瞳又加了一句，“现在这案子还没有过追诉期，如果凶手是董事长的女儿，善后款怎么可能才区区五百万，那可是四条命啊。”
向秋水内心一动，她看了邱瞳一眼，并没有马上被说服，“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再纠缠下去也只会让我们想起曾经的伤害，何况如果照你所说另有其人，当年他手段了得打点得滴水不漏，就算现在再申述，我胜算也不大。”
邱瞳点头，“如果你打算不深究，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如果你想要还事情一个真相，我会尽力帮你，我说过，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证据。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打给我，我是三台的记者邱瞳。”
邱瞳最后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过多纠缠，就走开了。
傅然见邱瞳走了，忙凑上来问，“妈，他跟你说什么了？”
向秋水若有所思，“你真的认识他？”
傅然激动点头，“邱瞳啊，以前《新闻面对面》的主持人，他很厉害的，专门打击一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团伙，我们语文老师还专门提到过他，说像他这样勇敢的记者不多了，卧底人贩子团伙，暗访地下赌场，件件都是危险至极的事情。哎呀我忘了叫他给我一个签名了，难得碰到真人……”
向秋水看儿子一脸激动，笑着说，“我儿子以后会比他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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