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ys破产的那天，正好是柯颦车祸的第二个月。
柯颦盯着办公桌上的日历，无聊的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算过去。这段日子，她也陆陆续续的从别人那儿听到不少自己的身后事。
因为她是孤儿，除了几个较好的大学同学外，在b市算是举目无亲，所以她的后事是公司一手包办的，据说还是虞总亲自提出的。那天夜里入室抢劫的两个小偷也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在律师的极力争取下，双双判了无期徒刑。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柯颦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自己搭上命后，凶手还逍遥法外。
感谢公司，感谢老板！
在她的生前生后都留下了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这么好的公司和老板，怎么偏偏就要破产了呢？她耷拉着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虞老板每天看的那几支绿股，里头也没有ys啊？
业内人都知道，虞总大一和别人一块创业，到了毕业时，ys已经小有名气，是游戏行业横空出世的黑马，推行的几款游戏日流水都非常可观。更何况，公司里的员工们都知道，自家老板是虞氏集团的太子爷，独生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属于那种干不好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业的可恶存在。
只不过虞赛本身能力强，眼光又毒辣，ys这几年可谓是蒸蒸日上，任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公司竟然宣告破产。
公司上下都懵了，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好好的公司怎么突然之间就破产了，就连那些在公司里待得时间久的老人都没有提前收到风声。
虞总的办公室在二十三层，各部门的经理都被紧急召上去开最后一次会议。进电梯前，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硬是没人敢开口。
柯颦坐在角落的一把闲置椅子上，盘着佛祖腿缩在上头。整间会议室里安静如鸡，大家都沉默的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划动，仿佛能划出朵花来。
今天虞赛起的很早，ys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十点，他们到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柯颦跟着他把整个公司逛了一遍。每个工位上都堆得满满当当的，文件画稿之类的更是飞得到处都是。
就连柯颦之前的位置，也因为迟迟没有新人就职，而被旁边的同事拿来堆放杂物。
最早一批跟着虞赛创业的人也在，实在是受不了这氛围，问道：“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啊？听说公司要破产了，开玩笑的吧。”
“是啊，老大，我们手头还有项目没做完呢。”
虞赛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明天ys会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该通知的你们今天就通知下去。散会。”
“虞总，为什么破产，您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ys的资金链并没有出现问题，公司最近也没有遇上什么大问题。您轻轻松松一句破产，让楼底下那么多员工怎么办？”
发声的是市场部的王经理，按道理来讲，ys一切都好好的，根本就谈不上破产。早上消息刚下来的时候，整个市场部都愣住了，指望他这个老大一探究竟。
虞赛沉默了会儿，指尖的笔轻轻转了两圈。他抬眼，望着面前拧着脖子要个说法的中年男人，声音依旧温和，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不敢接话：“交代？王经理说的交代是指你在ys卧薪尝胆三年的事吗？”
他环视一周，目光压得不少人都默默低下了头，接着开口道：“需不需要我把你和虞氏集团签署的合同拿出来，打印一百份，让你们市场部的员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看看究竟是我眼睛瞎冤枉了王经理，还是他们的老大对着虞氏集团摇尾乞怜。”
“还有其他我没有点出来的人，并不代表我不知道，而是不重要了。不管是ys还是虞氏集团，相信都不曾亏待你们。”
王经理愣住了，整间会议室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在他身上，他连忙解释道：“虞总，您误会了，我和虞氏集团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是虞董事长——”
“不用解释，我对犬吠并不是很感兴趣。”
柯颦笑得乐不可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仗着没人能看见，对着王经理的脸啪啪啪的来个降龙十八掌。
ys破产的事实无法更改，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但是大半参加那场会议的人都偷偷传出消息，暗地里指责王经理竟然是虞氏集团的人。
不过大家私底下都觉得纳闷，就算王经理是虞氏集团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虞氏也算是ys的隐形靠山，他们老板更是虞董事长的亲儿子，怎么就闹到破产这个份儿上了？
月底，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ys以低价卖给了另一家热门游戏公司，员工们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离开。虞赛没有如其他人预想中的那般回到虞氏集团当他的太子爷，而是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如同这八年，只是幻梦一场。
华裕小区。
浴室里的水哗啦的流淌着，从指缝间淌过，坠入浴缸深处。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人的胸前背后，映衬得那张脸异常疲乏，累累坠坠，写满了想要没入深水的欲望。
虞赛闭上眼，任由水流淌出浴缸，悄无声息的挤满整间浴室。
不管是八年前ys刚刚成立，还是如今亲眼见证这家公司的落幕，这一切都让他有些茫然，从心底溢生出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恐慌。
是他的，他抓不住；不是他的，他护不了。
柯颦。
他很想她，很想很想。
唇齿间悄然溢出的名字，那种恐惧到失去一切的巨大痛感再次袭来，压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背，骨骼似乎都在颤栗，诉说着这个深放在心底的名字。
浴缸边的置物架上摆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水果刀，刀尖有个小小的三角豁口，不过刀身雪亮，没有任何锈斑，一看就知道主人养护得很好。
这是她的东西，却被他贪婪的据为己有。
刀身置于手腕，慢慢嵌入其中，越陷越深。剧烈的痛意铺天盖地的袭来，他仿佛被人打了一顿般浑身不停的痉挛。
很痛。
男人紧抿着唇，眼底却带着醉酒般微醺的笑意。
温暖潮湿的浴室，虞赛躺在其中，感受着水波在身上阵阵涌动，觉得自己好像一块腐朽发烂的木头，被丢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任由霉雨洒落。
恍然间，他仿佛看见有人坐在浴缸边上，浑身散发着柔和的珍珠光泽，用一种很奇怪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笑又像是哭，让人心生怜惜又忍不住眼角酸胀。
别哭。
他没力气，也看不清，只觉得胸口处疼痛蔓延，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身体里爆炸开来，将他整个人席卷而上，送往更深处的深渊。
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额头上被人轻轻拂过，像一阵温柔的风，又像一片柔软的云。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几乎有种滚烫落泪的冲动。
那是一个温暖到极致的吻。
一触即逝。
虞赛闭眼，嘴角噙着微笑。
他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人生能够重来，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捧出一切来换取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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