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路修满心情复杂, 五味杂陈，像是不忍再看下去了，抬手合上了那个散着光的盒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它重逢……”
君玄还多看了那角几眼, 心情也很是惆怅, 沉沉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只有姜堂, 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 知道他们是找错了东西，但不知为何这两人会这么同步地低落下去，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是好。
最终还是君玄先发现了不对劲, 出声道, “这东西是怎么到你手里的？当时有没有看到过和它同款或者类似的其它角？”
“就是……拍卖啊。角的话，确实只见过这一个，没再看到了，就是牛角也没有了。”
路修满缓缓抬起头, 努力回忆道, “我之前因为用不到它了, 应该是埋在山里了，估计是被谁发现后挖出来用了吧……”
好好的线索突然就断在这里，说不郁闷是假的, 路修满又摸了摸那个盒子, 无奈道，“算了, 虽然确实是我身上的，但我现在也用不到, 你就继续留着吧。”
姜堂连忙感谢。
“回头再去找一次那位, 让它再帮忙看一次？”
君玄想起这次的线索, 还是咕咕子看到的, 忽然提到，“它那个……应该不是一次性的吧。”
既然能找到一次路修满的角，按理说，再找一次应该也没问题的。
路修满点头，但没多少高兴的样子，“确实能，但恐怕不会这么顺利了。这次也不能怪咕咕子，它确实按照我的气息，要求，找到了的也确实是我的角，对它来说，要进一步分辨幼角和成角之间的关系并不容易，而且……”
“而且什么？”君玄忽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神情复杂道，“你该不会掉了不止一次吧。”
“这个倒没有，但是我有两个角啊，”路修满抬起双手，同时指了指头顶，“所以我的幼角也有两个，现在找到了一个，说不定下次是另一个幼角呢？那就又要白跑啦。”
“……”
“要不，两位先一起吃点吧？”姜堂看气氛实在不太好，主动缓和气氛道，“正好我准备了好些食材，调好味道了也，弄熟了就能直接吃了，有什么事情、问题，边吃边想？”
这主意确实不错，路修满双手赞成，但要一起动身前，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还沉默着的君玄。
君玄正想着别的事情，直接其实道，“你们吃吧，我先去看看外面那只狗，确认一下能不能帮忙，然后就先走了。”
“诶怎么这就要走……不急的，这个不急的，您要帮我的忙，怎么能不留下吃个饭呢？”
姜堂连忙说。
“等一下！”路修满也拉住他，转回头，朝着姜堂问道，“有海鲜之外的食材吗？”
“有的有的，”姜堂此时已经不光是把路修满当偶像，态度比一开始还要更恭敬许多，一句话下来，立刻就要付诸行动，并且脑子转得很快，
“君先生是不是不太习惯吃海鲜？没问题的，其它肉类蔬菜也都有，而且我这后面花园还培育了新鲜的蘑菇，以及一些水培菜，每天现吃现摘的。”
“蘑菇就算了……”
见他们两人都这么坚持，君玄也不好就这么开溜，最终妥协，“没有吃不惯，只是有些海鲜过敏。”
“过敏可不是小事，放心吧，这顿饭，管够！”
过了十五分钟，路修满和君玄已经在饭厅坐下了，发现有送食材的人敲门递过来保温盒子，这才知道姜堂嘴上说着有的，实际上直接用最快的渠道又加购了非海鲜类的大量美食。
这一套操作瞒着路修满，是压根不打算给对方客气阻拦的机会，反而让两人也来不及继续忧愁了。
等到一大桌都摆上来的时候，路修满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他忘了提醒姜堂，非海鲜的那些食物不用准备太多，因为君玄是普通人。
桌子是真的很大，食物也是真的很多，多到让人感觉这不是在家里聚餐，而是直接开了个自助餐厅。
君玄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冷静地说了一句迟来的自我介绍，“我是人类。”
“啊。”姜堂竟然真的惊讶到了，“抱歉抱歉，您和路先生是一起的，我还以为……”
“噗。”
路修满笑了出声，“没事，君玄身上的气场比较独特，会认错也正常，先吃嘛。”
桌上琳琅盲目的食物和香气混杂着，直接就是路修满那天在海鲜烧烤店干掉的三倍多，君玄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要饱了，但好在气氛很是放松，不会让人太过拘束。
尤其是姜堂，干脆为了这一刻特意换了一身更宽松居家的衣服，还拿来了三个就餐用的围嘴。
君玄没着急戴上，只是再次提到，“你的狗，它最近有没有食欲错乱，适量增长的问题？”
姜堂点头，“没错没错！是这样的，它以前是个很温顺甚至有点胆小的金毛，近两年不光是吃的多，外貌有变化，还变得越来越喜欢生肉、大骨头，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它现在太荤素不忌了，我明明已经给喂了很多肉，但还是会自己抓小动物吃……”
这个势头，确实不太对。
君玄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又听了听外面的狗叫声，提议道，“既然都不算不知情的外人，你干脆让它也进来吧，如果没猜错的话，叫成这样，平时这也是它的饭点。”
这确实是在场的人不在意就好，姜堂又再三确认他们不会被影响胃口，才去外面把德顺牵了进来。
路修满正拿起一只巨大的大龙虾，个头大，里面的肉也很大，看着就非常过瘾，狗子进来后，他先是看到了德顺身上又粗又结实的铁链子。
那是只有约束恶犬时才会用的最坚固的链子，姜堂像是很担心它会伤人，在手里拽得很紧。
再看狗子，确实是金毛没错，但双眼猩红，獠牙尖锐而长，嘴巴都遮不住，身上原本蓬松顺滑的毛发，也看着不似家养狗那样无害，反而是有着明显的肌肉轮廓。
最吓人的还是它的脖子，德顺似乎是很努力挣脱过那条铁链，项圈贴着脖子的位置有着已经结痂的伤口，看着很是狰狞，毛发也打结了，它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看到屋内有陌生人在，还一个向前猛冲，做出凶巴巴的攻击架势，嘴里也发出低吼声。
“好厉害的狗子。”
路修满倒是不怕它，不如说比起他见过的真正猛兽来说，这只狗子确实称得上凶到可爱，他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弯腰凑近些，冲着金毛也凶了回去，“哈弗哈弗！”
假意逗弄的时候，路修满眼瞳深处闪过暗光，身后也隐约有什么兽类的白色尾巴瞬间魂现。
“喂，你小心……”
君玄的注意力还在那金毛身上，注意到的时候，旁边路修满已经去逗狗了，下意识要拦。
虽然只是个被阴煞气影响了的狗子，问题看着不大，但要是突然挣脱了，现场也是会很混乱的。
只是担忧的画面并未出现，那狗子看着很凶恶，面对路修满开玩笑似的一逗弄，竟然顿时睁圆了眼睛，变脸似的瞬间偃旗息鼓，声音表情都蔫儿了下来，害怕地往后躲，所在姜堂身后趴下，两只爪子都抬起来抱住脑袋。
要不是它身上的阴煞气，以及那明显已经不是寻常狗子的外表，这一幕看着确实会很是可爱又搞笑。
路修满就这么哈哈笑了出声，“好德顺，好狗勾，不要闹了。”
君玄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办法对付它的。”
“那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据说哈弗哈弗是狗子之间吵架骂人的话，”路修满笑着继续剥开虾壳，一口咬下一大块龙虾肉，幸福得眯起眼睛，“姜堂你从哪儿买来的大龙虾，这味道也太好了吧？”
“确实是不太好买的，这种龙虾空运来的，路大人喜欢的话，随时想吃跟我说，给您送去。”
姜堂态度好到不行，见路修满中意这只大龙虾，就又从厨房拿了几个出来做上，一时间热气腾腾。
海鲜除了巨大的龙虾外，还有不知道哪儿来的螃蟹，虽然不是季节，但蟹肉却很丰满，路修满吃得香，还不忘把一道啤酒烤鸭的盘子换到君玄面前。
君玄并不急着吃，只小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汤，就不急不缓观察起金毛的情况。
金毛在他们餐桌不远处趴着，也在吃东西，只不过是一大块的排骨，咬在嘴里咔咔脆。
大型犬确实能啃得动骨头，但明显这只金毛的咬合力已经非同一般，明明是脊椎附近的大骨，在它嘴里却好像在吃脆骨一样轻松，吃得也是很快。
君玄只观察了一会儿，就抽出了一张黄纸，用手随意沾了点柠檬水，在上面笔走龙蛇地一口气画成符，朝着那金毛丢去。
嗖的一声，软塌塌的纸在半空瞬间绷直，发出破空声袭去。
金毛反应很快，立刻抬起爪子反击，薄薄的符纸被它一爪子撕成两半，狗的身体也瞬间膨大了几倍，靠着后肢高高站起竟然有一人多高。
它发出让房子都发颤的怒吼声，身上的皮毛也一块块掉落下来，露出半张脸都已经腐化见骨的模样。
然而，一张符纸被撕碎，视线短暂的遮挡后，另一张复制却紧接而来，直接糊在狗子脸上。
狗子……到底是狗子，眼睛被遮挡，顿时两只爪子胡乱挥舞，立刻重心不稳，以滑稽的姿势摔倒在地。
旁边，姜堂已经吓傻了，竟然第一时间躲在桌子后面，“它它它……”
“它的情况早就恶化了，比看上去严重很多，只是似乎还顾虑着什么，装成了只是被阴气影响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死了，现在属于……邪祟。”
君玄转过头，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对姜堂说道，“和你一样。”
“啊，对哦，我也是邪祟。”
姜堂这才想起自己没那么脆弱，坐了回去，虚惊一场似的擦擦汗，“吓死我了。”
路修满：“……”
姜堂见自家德顺暂时被符纸制住了，原型也暴露出来，叹了口气，“哎，都怪我只顾着自己，对它关心不够，它都变成这幅样子了……我居然还不知道。”
“它这样肯定是无法恢复成寻常宠物狗的样子了，”君玄又添了一道符纸，然后捏出一根烟点燃，倒查在烟灰缸上，弯腰放在地上，让白烟在脚下缭绕，“如果强行驱除它身上的阴煞气，只会让它变成一具尸体。”
那又是一支没见过的香烟，燃烧的速度极慢，却散布了大片的白雾，沉沉的堆在人脚下，狗子倒在地上被白烟覆盖后，就顿时安静了许多，没再闹腾，也没再继续暴饮暴食。
“我……”姜堂明显舍不得，
“德顺跟了我很多年了，和我感情深厚，虽然它现在变了，但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能不能……”
君玄知道他的意思，但没急着表态，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活动了一下，胃口好些了，吃完再说吧。”
那两人的注意力终于暂时挪回餐桌，视线一瞥，路修满的面前已经堆了高高的骨头山，显然已经悄无声息干掉了许多虾肉。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路修满无辜道，“你们不开心吗？”
“……”
“……”
“别这么垂头丧气嘛，”路修满已经吃高兴了，平时在山里呆着，哪里能享受这么多珍馐美味，他又吃了几口凉菜调整口味，随意道，“姜堂你曾经用角压制过它身上的阴气吧？”
“是这样的。”
“那就好办了，你干脆从现在开始每天抱着它睡吧，再布个阵法，”
路修满一手拿着大蟹钳，想了想继续道，“它能认得符纸，说明已经开始变聪明了，再努力一下就能成精了。”
“成……成精，我家德顺果然成精了……呜呜呜……”
姜堂这个‘果然’一出口，就让人听出里面有内情。
“怎么说？”
君玄果然是一番‘活动筋骨’后开胃了，此时面对着桌上的烤鸭烤羊排也有了胃口，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品尝，“如果真的生了灵智，是不可以隐瞒不报的。”
“我……我家德顺也没做过坏事，真的，它就是看着凶，”似乎是感觉到了君玄身上那股子官方的气场，姜堂下意识先替自家狗子说情起来，
“我平时一直忙工作，加上一直没有婚恋，家里人也都先后走了，孤身一人住在这大宅子里，因为我……我这幅模样，也不敢留管家什么的过夜，平时都是德顺照顾我。”
“德顺……照顾你？”
君玄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想象困难。
虽然金毛也变成了邪祟，加上主人也是邪祟，但怎么说也有着狗和人的跨物种差异。
“是啊，它看着虽然憨了点，但其实很聪明的，”
说起自家的狗子来，姜堂忍不住先笑了出来，神情里颇为骄傲，话匣子都跟着打开，“光是它还好好的时候，就是很聪明听话的狗，能听懂我的指令，会坐、趴、站、握手，让它叼着东西递给我也行，最近这两年有了变化，就开始学会了自己用马桶上厕所，自己冲水，倒垃圾，取快递……”
如果只是说到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君玄的神色缓和了些。
紧接着，姜堂又继续说道，“那天我不太舒服，因为工作需要去了寺庙附近，实在难受，它还拖着我去了沙发休息，替我脱了鞋子，摘了领带，烧了热水，有管家过来差点暴露身份，也是它替我及时锁门，拉上窗帘……”
“哇，好厉害的狗狗。”
路修满为它鼓掌，虽然它现在凶性被制住了，估计听不见。
“等我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周末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屋子里真的整整齐齐，非常干净，衣服都洗了一遍晾好了，我身上的阴煞气也恢复了很多，不知道它怎么办到的。”
“你家德顺其实是田螺姑娘吧。”路修满听着直感叹，他活了这么久，都不会做家务呢，这个狗子也太厉害了。
“没有啊，它是公狗。”
“阉了吗？”
“……”
路修满又多看了狗子的方向一眼，若有所思道，“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活狗是绝育了好像更长寿，不知变成邪祟以后是不是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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